二百三十七、去而複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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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出了瀛州,一路繞道西行,據說這條道是最安全的。
老馬問了出城回來的人,他們都說契丹人現在在南邊鬧得很凶,南邊的路都被他們封鎖了,隻有兩條路比較安全,一是向東從海上乘船南下,一是向西走太行山小道。
老馬思考了很久,因為自己有暈船的毛病,又加上在海上航行,著實讓他害怕,風高浪急,萬一遇到台風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因此,他決定向西而行。
雖然瀛州城外還駐紮著契丹軍,但畢竟兵力不多,常常有漏網之魚從高陽關內逃出來。契丹人似乎有一個習慣,對逃出城的人多半懶得搭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去算了,但是對入城的管得很嚴,很少有人進入城內。
老馬在城頭上看了好一會兒,沒有看見契丹人的影子,掏出一塊銀子塞進守門的軍士,便出了瀛州。
一出瀛州就開始罵守門的軍士,完全忘了,他還是他的“好兄弟”——剛才出門的時候,他攀上了這個親戚,轉眼間,就忘了。唯一可惜的是那塊硬邦邦的足有二三兩的白花花的東西。那可以去好幾回八仙樓,在門前燴麵館裏吃一個月燴麵都吃不完,唉,算是喂狗了。
與老馬一起出城的還有三個人,一個軍士,是去定州的,另外兩個人,像是當官的,一個長得白皙,看起來文縐縐的,說話輕聲細語,另一人則長得很壯實,腰裏挎著一把長劍,束著緊身衣衫,目光炯炯,神色緊張,不時地向四周看著。
幾個人一路無話,老馬覺得甚是無趣,幾次想問一問,他們要去哪裏,看了看那挎著長劍的人,隻好打消了念頭,默默地走著。
清晨,還有一層薄霧,貼著地麵,像流動的河水。天氣嚴寒,走了不久,馬兒鼻子下麵結了一層冰,身上卻冒出來熱氣。四野靜悄悄的,似乎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
幾個人就這麽靜悄悄地走,誰也不說話,像幾個啞巴,偶爾,馬兒打一個響鼻,惹得別的馬,也興奮起地奔跑起來。
老馬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無言的旅行,坐在馬上幾乎又要睡過去,便催馬向前低聲問那個軍士到哪裏去。
誰知那個壯漢按著長劍,大大地橫了老馬一眼。老馬吸了一口冷氣,隻覺得背上一陣發涼,連忙住了口,低著頭往前走。
好久,老馬才偷偷地覷了壯漢一眼,隻見他與那個斯文的長官,並轡而行,一雙眼睛警惕地看著四周。
他們走的這條道路非常隱秘,雜草叢生,是平時村民們放牧的小道,小路的一側是一個大湖,浩淼無垠,湖邊長著一人多高的蘆葦,蘆花已經落盡隻有蘆葦杆直愣愣地挺立著。前些日落下的那場大雪,還沒有消融。馬踏在殘雪上咯吱咯吱地響。
其實,老馬對路徑不是很熟,不過臨走之時,李延渥悄悄地告訴他,跟著那個帶長劍的那個人。於是,就一路跟著,為了顯示自己認得路,他有時還走到前麵去。結果發現,那個人果然很熟悉路徑,像多長了一隻眼睛,路上的每道坎坷他都十分清楚。
老馬慶幸自己跟對人了,放心大膽地跟著那人,隻是難以忍受途中的寂寞,這和一個人走路有什麽區別?一個人走路還可以哼一哼小調,比這自在多了。
有幾次,老馬忍不住,想上前問一問,那個斯文人,但是一看見帶劍的壯漢,他還是偃旗息鼓,打消了念頭,放慢速度,走到他們身後。但是,當他落後遠了,壯漢就停下來,一手按住劍,怒視著他,讓他禁不住打個寒噤:他是不是嫌我走慢了,怕我幹什麽壞事?遂連忙跟了上來。
就這樣,他們沿著小道走了半天,隻見,一條小河橫在麵前,那是注入大湖的一條小溪,寬不過數丈,在這樣的枯水季節裏,河底已經露出來了。
過了小河,壯漢說:“大人,我們終於過來了。”
斯文的大人說:“前麵沒有契丹人了嗎?”
壯漢說:“大人,再往前走就要 到定州地界了,那裏駐紮著王超十幾萬大軍,契丹人沒在那些地方活動。”
大人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高興地說:“很好,趙飛,這次多虧你了。”
趙飛說:“大人,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
老馬鬆了一口氣,笑著對大人:“大人這是要去哪兒?”
趙飛怒視了老馬一眼,厲聲說:“你想幹什麽?”
老馬嚇得連忙後退兩步,看著趙飛低聲說:“幹嘛這麽凶,好像我要謀財害命似的。”
沒想到,老馬話一出口,趙飛刷地抽出來長劍,一下子架到老馬的脖子上。老馬頓時嚇得手酸腳軟,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軍士連忙跑過來,說:“長官,饒了他吧,他隻是一個趕馬車的。”
老馬在瀛州呆了十幾天,幾乎成了名人,他的那段遭遇瀛州城裏人人皆知,又由於老馬本人喜歡結交人,所以,很多人都認得他,也很喜歡他。
趙飛收了長劍,怒視道:“再胡說八道,小心它給你加幾個出氣孔。”
為了不多加幾個出氣孔,老馬隻好大氣都不敢出,憋著一肚子氣,走到一邊,和軍士站在一起。
幾個人上了馬,繼續往前走,一路上,老馬隻和軍士說話,而趙飛也隻和那個大人說話,好像他們根本不走在一條道上。
老馬終於忍不住問軍士:“大哥,我看那個長得斯斯文文的大人有些麵熟,你知道他是誰嗎?”
軍士笑道:“你看他麵熟,你一個趕馬車的怎麽認識他?”
老馬一本正經地說:“是真的,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軍士笑了笑,說:“這也有可能,你在京城裏趕馬車,他在京城裏當官,也許真的見過。”
老馬忙說:“他在京城裏當官?”
老馬的聲音驚動了在前麵走的趙飛,他回頭怒視了老馬一眼,老馬立刻閉了嘴,怯怯地看著趙飛。
軍士向前看了一眼,撇撇嘴小聲說:“就知道對我們凶,有本事對契丹人凶去,扒著門框凶人,有什麽好能的?”
老馬說:“大哥,少說兩句,我們惹不起。”
軍士說:“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弼馬溫’嘛。”
“弼馬溫。”老馬差一點叫起來,忙掩住口,看了看那個斯斯文文的大人,說,“我說這麽眼熟呢,原來他是陳堯叟。”
陳堯叟原來任職於群牧司,朝中人戲稱他為“弼馬溫”。
“他怎麽到瀛州來了?”老馬說。
軍士說:“說是傳旨瀛州李將軍救援範廷召,這仗都打完了,傳這旨,有什麽用?”
老馬想起了陳湘萍,陳堯叟為什麽不去看一看湘萍,也沒見他去看他的外甥。他怎麽能這樣?
老馬很生氣,要上前質問陳堯叟。
軍士低聲問:“馬大哥,你想幹什麽?”
老馬恍然醒悟,自己這麽冒冒失失地去問,想幹什麽?趙飛還想給他多留幾個出氣孔呢。再說,人家兄妹的事,他一個外人插什麽嘴?
但老馬還是為陳湘萍抱不平,為什麽親哥哥來了,不看一眼妹妹呢?還有兩個受傷的外甥呢?這也太不近人情了。
不過,從陳湘萍昨天的舉動來看,他們兄妹已經見過麵了,這些天,她的情緒一直很平靜,但昨天老馬真切地她的情緒波動很大。是的,他們見麵了,從陳湘萍的表情看來,他們談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這件事關乎到陳湘萍的切身利益。陳堯叟到底想幹什麽?
老馬想不出來,但是,這件事就像吸鐵一樣吸引住了他,總想弄個究竟,才舒坦。
一路上,老馬盡想著這事,直到傍晚,他們來到一個鎮子。到底是大宋的天下,鎮子裏很熱鬧,茶館酒肆都開張營業,燈火通紅,高朋滿座。
老馬一行進了一家酒肆,酒保連忙迎上來,將幾個人引入一間客房裏。趙飛看了看說:“還有沒有別的房間?”
酒保忙說:“有。”遂把他們帶到另外一間包房裏。
趙飛見老馬和軍士跟了進來,橫眉道:“把他們趕走。”
酒保愣了愣,老馬和軍士也愣了一下,轉身出了包房,酒保帶領他們去了另一間房間。
酒保說:“原來你們不是一路的。”
軍士撇撇嘴說:“誰跟他們是一路的?”
酒保看了看二人,說:“你們稍候,我去去就來。”
酒保說完去了陳堯叟的包房。
軍士看著酒保離開,冷哼道:“都是他媽的勢利眼。”
老馬說:“大哥,別惱火,現在不都是這樣?哪個不巴結有錢有勢的人?”
軍士說:“我就看不起他那副嘴臉,還有那個趙飛,看我們時一臉怒氣和嫌棄,他有什麽了不起?”
老馬說:“兄弟少說,常言道:‘病從口入,禍從口出’,你吃了飯隻管睡覺,不要讓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壞了心情。”
說著,酒保進來了,問他們想吃點什麽。
老馬點了一個烤腰子,一個脆筋巴子,軍士則直接要了一個醬牛肉,一壺老酒,還有一個油豆子。
不一會兒,菜上齊了,老馬和軍士邊飲邊吃,相談甚歡。
說著說著,二人不由地談起陳湘萍了。
老馬指了指隔壁說:“你知道隔壁那位是她什麽人嗎?”
軍士問:“是她什麽人?”
老馬說:“是她哥,是她親哥。”
軍士睜大眼睛,說:“是她親哥?那他怎麽不去見她?”
老馬說:“見了。”
“見了?那他為什麽沒有向她辭行?”
“是啊,他走也應該打一個招呼呀,怎麽連一個招呼都不打呢?這叫什麽人?”
“馬大哥,你是不是搞錯了,他們真是親兄妹?”
老馬紅著臉說:“這還能有假?”
“那他可能是為了他妹妹來的。”
“他為湘萍來的?”老馬不相信,想了一會兒,又點頭,說:“是的,他是為湘萍來的。”
“但是,他找湘萍幹什麽?”這個問題緊緊地吸引住了老馬。
老馬起身,軍士問:“你要幹什麽?”
老馬走向門口,做了一個禁聲的動作,打開門,走到包間門外,將耳朵貼在門上。
隻聽見屋裏趙飛說:“屬下亦不能確定射死的是不是他。”
陳堯叟說:“你都聽到什麽傳言?”
趙飛說:“逃亂的人說射死的是契丹的上將軍,上將軍,那就是他了。”
老馬吃了一驚,又聽見趙飛說:“三大人的箭術精妙,又約了他去相會,射死的應該就是他。”
陳堯叟說:“堯谘就是性格太急躁,為什麽一定要射死他呢?再怎麽說他也是湘萍的——以前的丈夫呀。”
老馬聽了,身上出了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包房裏,端起酒杯,將酒一口倒進嘴裏,結果喝得太急,嗆得臉色發紫。
軍士見了,問:“老馬你怎麽了?”
老馬說:“兄弟,你說這世道到底怎麽了?親舅子把妹夫殺了,這是什麽?”
軍士沒聽明白,說:“老馬,你在說什麽?”
老馬也不知怎麽說,氣得瞪眼,抓起一把脆筋巴子塞在嘴裏,使勁地嚼著,然後,轉身就走。
軍士忙問:“老馬,你到哪裏去?”
老馬說:“回去。”
“回去?這麽晚了,為什麽這麽性急?就是回京城也不在乎這一時,兵荒馬亂的,路上多不安全。”
老馬說:“不,我要回瀛州去。”
“回瀛州,你剛離開瀛州,怎麽又要回去,發生什麽事了?”
老馬想把剛才聽到的話說給軍士聽,但想到他和軍士畢竟不熟,俗話說:逢人且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便把話頭咽下去了,說:“忘記了一個重要的東西,要回去拿回來。”
軍士笑道:“老馬,你真是怎麽把重要的東西落下了呢,你出來多不容易,就這麽回去了,多危險。”
老馬一愣,是呀,就這麽回去了,萬一再被契丹人抓住,怎麽辦?他想起上回被抓的事,心有餘悸,簡直不敢想下去。胡亂地吃了酒,就找了一個地方住了下來。但是,一夜沒有睡著,翻來覆去地想著他那雙腳該邁向何處?
一直到天亮,他還沒有拿定主意,最後,他說:“那還是讓馬兒決定吧。”
他牽出馬兒,拍了拍馬的頭,說:“夥計,有一件為難的事,你幫我想想辦法,告訴我是回汴州還是回瀛州。”
老馬說罷,騎上馬,任由它自己跑起來,出了小鎮,那馬兒頭也不回地向瀛州方向跑去。
老馬流下淚水,趴在馬背上,說:“夥計,你真懂老馬的心思,好吧,我們回瀛州去,那個沒良心的害死了一個好人,他要遭天打雷劈的。”
老馬一口氣跑到瀛州城下,正欲進城,一隊契丹騎兵衝過來,將老馬從馬上拖下來。老馬看著馬兒,笑道:“夥計,這下好了,你好了,老馬也好了。”
契丹軍士,不知道老馬嘀咕些什麽,推推搡搡地將他押送到契丹營寨裏,推著他進入一頂穹廬。
穹廬之中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人,黃麵孔,大嘴巴,大眼睛,喜歡斜著眼睛看東西。脖子上吊著一條布帶,一條手臂插在布帶裏。
軍士上前說:“將軍,我們抓到一個奸細。”
那人抬起頭,老馬不由地驚呼起來:“韓將軍。”
那人看了看老馬,也叫起來:“你是——老馬?”
老馬見他認出自己,眼淚都快溢出了,說:“是我,我是老馬?”
那個被老馬稱為“韓將軍”的人,正是韓製心,他連忙走過來,站到老馬麵前,說:“老馬,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老馬歎道:“韓將軍,人若是倒黴了,喝粥都哽死人。”
韓製心說:“到底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老馬說:“韓將軍,我問你一件事?”
韓製心說:“什麽事?”
老馬低聲說:“懷敏他爸是不是死了?”
韓製心一時沒有想過來,愣愣地看著老馬。
老馬說:“就是王繼忠,他是不是死了?”
韓製心說:“胡說,你聽誰說的?上將軍活得好好的,怎麽死了呢?你聽誰說他死了?”
老馬說:“懷敏的舅舅——陳堯叟說的。”
“懷敏的舅舅——陳堯叟,他怎麽知道的?”韓製心驚奇地問。
老馬說:“陳堯叟說是他親弟弟陳堯谘射死懷敏爸爸的。”
韓製心笑道:“真會開玩笑,王繼忠活得好好的,前天還幫皇太後打了一個大勝仗呢。”
老馬驚喜道:“真的嗎?”
韓製心說:“這還有假?王大人正在準備和宋國談判呢。”
老馬鬆了一口氣,說:“可恨那個陳堯叟造謠王大人已經死了,弄得老子走了那麽遠,又跑回來。”
韓製心說:“怎麽?你去哪裏了?”
老馬說:“不瞞將軍說,昨天,我出了城,想回汴梁,已經走到定州了,誰知吃晚飯的時候,陳堯叟說懷敏爸爸被陳堯谘射死了,害得我又跑了回來。”
韓製心說:“你回來幹什麽?”
“我要把王大人被陳堯谘害死的消息告訴懷敏的娘呀。”
“懷敏還在瀛州城裏?”
“在,在,在城裏,總是念道將軍。”
“是嗎?他現在怎麽樣?”
“怎麽樣?挺好的,就是那條腿還綁著夾板,不能很好地走路。”
韓製心說:“這事都怪我,為什麽要逼著他和我比賽呢?”
老馬說:“將軍不要這樣,你們兩個是不打不成交,現在多好,懷敏常常念叨你,佩服你,將軍也牽掛著他,有這樣的好朋友,真令老馬羨慕。”
韓製心說:“說的是啊,懷敏是一條漢子,我也佩服他,很想見到他。”
老馬說:“將軍真想見到他,我回去跟他說,想辦法讓你們相見。”
“好哇,老馬,你就想辦法讓他來到城牆上,我們就在城牆邊說說話兒。”
老馬笑道:“將軍放心,我一定把你的話帶給懷敏,我想懷敏聽到了,一定會高興壞的。”
韓製心開心地說:“那就有勞你了。”
韓製心於是派人將老馬送到城門邊,老馬高叫開門。軍士認得老馬,確認沒有契丹人後,打開城門。
老馬進了城,直奔客棧。
陳湘萍見了老馬,吃了一驚,忙問:“馬大哥,你怎麽又回來了?”
老馬看了陳湘萍一眼,說:“湘萍,你前天是不是見到你哥哥了?”
陳湘萍說:“是啊,怎麽了?”
“怎麽了?”老馬氣憤地說,“他跟你說了什麽沒有?”
“說了,他叫我回去。”
“這就對了,原來他們真的預謀好了。”
陳湘萍聽得稀裏糊塗的,說:“馬大哥,你說什麽?什麽叫他們早預謀好了?”
老馬憤憤地說:“他們想謀害繼忠。”
這句話如閃電穿透了陳湘萍,她愣住了,驚駭地睜著大眼睛,半天一動不動地,仿佛僵住了。
老馬驚慌失措,大聲喊著:“湘萍,你怎麽了?湘萍,繼忠沒事,他沒事。”
喊聲驚動了,裏屋的孩子們,都走出來,懷政看見陳湘萍那副模樣,一下子,嚇得大哭起來。懷德連忙跑過去,一把抱住母親,扶住她在一張凳子上坐下來。
懷敏驚惶地問:“馬叔叔,你怎麽又回來了?”
老馬說:“唉,一言難盡呐。”
懷德說:“馬叔叔,你到底跟我娘說了些什麽?把我娘嚇成這樣?”
老馬說:“你們的舅舅要害死你們爸爸。”
孩子們大驚失色,懷敏連忙問:“你聽誰說的?”
老馬說:“你舅舅陳堯叟親自說的。”
王懷節大怒道:“我去和他們拚了。”
王懷節說罷,就往外走。老馬一把拽住,說:“懷節,你往哪裏去?”
王懷節說:“我找他們算賬去。”
老馬說:“你舅舅已經走了,回汴梁去了。”
王懷敏說:“馬叔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給我聽聽。”
老馬便把他偷聽到的陳堯叟的談話,說了一遍。
王懷敏正欲說些什麽,隻聽陳湘萍大聲說:“走,出城,出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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