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武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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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酬恩定得祠黃石,談道須期會赤鬆。
&esp;莫慮故鄉陵穀變,武當依舊碧重重。
&esp;範文正公筆力獨扛,一句武當碧重重,將這滿山蔥翠勾勒得躍然紙上。
&esp;蔥翠之閑,有一人綠衣綠帽在山間急速奔行。
&esp;綠影搖動處,途經不循常路,
&esp;逢溪踏水,遇壁攀岩,
&esp;那人速度卻絲毫不減,如翠鳥穿林,貼地飛行。
&esp;自山腳直蹈重巒,一蹴不停,也不知越過幾道山嶺,
&esp;直至蒼林漸密,人影漸稀,勢猶未竭。
&esp;能把腳力練到這種程度的,在跑酷界也算是鳳毛麟角,足以稱一聲大家了。
&esp;不遠處的山色中隱有一處道觀,規模不大,也就是一院兩廂的製式,料來住不下幾人。
&esp;綠衣人此刻大概也是跑得有些累了,見到前方似有人跡,便徑直衝了過去。
&esp;像他這樣的高手,出入自然無需顧忌門口朝向,
&esp;直接飛簷走壁,如神兵天降,落地時擺出個炫酷的pose,才算得上圓滿。
&esp;可就在他右足踏上牆頭,想要翻身入院的時候,
&esp;身後忽有一道人影,如風馳電掣,自雲生處奔來。
&esp;就在綠衣人一個翻騰的時間裏,眼見著那道人影後發先至,搶前一步躍向院中。
&esp;在那人影掠過綠衣人頭頂的一霎,後者仰頭瞧去,視角便如學鳩望鷹。
&esp;隻見一片青雲繞繞,那人雖也是綠冠綠袍,服製卻是標準的道裝,禦風而起,袍裾鼓蕩,那種仙氣兒,怕是已經修煉到了骨子裏去。
&esp;道袍人搶先落定,氣定神閑,向綠衣客打了個稽首,
&esp;“此處偏遠,不知這位小哥來我觀中有何貴幹?”
&esp;綠衣客陪笑道,
&esp;“這位道長好身手。
&esp;我是送快遞的,業務比武全牡丹江市第一名。
&esp;沒想到這世上還真是強中更有強中手,居然有人跑酷能跑在我的前頭。
&esp;對了,敢問道長,這裏可是七俠觀?”
&esp;道袍人本是山中散修,自己搭了這間棲霞觀,連牌匾都還沒有掛出去。
&esp;此時錯把七俠聽作了棲霞,心中不禁暗自納罕:
&esp;就我這破地方,也有人認識?
&esp;他詫異地點了點頭,
&esp;“不錯,這裏就是棲霞觀。
&esp;怎麽?難道還有快遞會發到這裏不成?”
&esp;快遞小哥打了個哈哈,
&esp;“隻要客戶需要,
&esp;莫說是荒郊古廟,
&esp;就算是刀山火海,也難不倒咱們快遞這一行。
&esp;哎,為了這單生意,我已經打聽了三天。
&esp;還好有個包工頭指點我,說這山裏有座新起的道觀,
&esp;前些日子他來做過幾天泥瓦匠,聽說便是叫七俠觀。
&esp;我聽說後便打算來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中了。
&esp;哎,送到就好,送到就好。”
&esp;快遞小哥取出一方信封遞給綠衣道士。
&esp;那道士隨手花了個畫押簽收,便撕開了信封,看到裏麵“七俠觀主人啟”幾個大字,不禁啞然失笑。
&esp;他正想叫住快遞小哥告訴他錯投了地方,冷不丁瞧見附頁裏通告費的數字,瞬間雙目放光,賤笑著將那請柬揣在了壞裏。
&esp;快遞小哥四下打量了一番,正要出門,好像又忽然想起了什麽,返身問道,
&esp;“這裏真得是七俠觀?
&esp;我怎麽看著,此處不像是能住下七個人的樣子啊。”
&esp;道袍人哈哈大笑,拍了拍小哥的肩膀,
&esp;“我等修道之人以鬆鶴為友,
&esp;所謂七俠,未必便都是人了。”
&esp;哪知眼前快遞小哥竟也有幾分求知之心,立刻來了興致,開口問道,
&esp;“看來這裏頭還有些個講究?道長請賜教。”
&esp;道袍人麵有尬色,但是他心頭微微一轉,立即有了計較,
&esp;“對,對,對,是有講究。
&esp;你且等等,我來與你分說分說。”
&esp;道長轉入房中,取出一卷畫軸,迎風一抖。
&esp;那畫上本是一幅尋常的山水圖,
&esp;空山幽穀絕壁,小橋流水孤舟,
&esp;一人背劍負手,傲視蒼生,畫得倒是與眼前綠袍道人有七八分神似。
&esp;“小哥,請看。這一幅就是本觀鎮觀之寶,七俠圖。”
&esp;那快遞小哥捧著畫上下打量了幾眼,期期艾艾地問道,
&esp;“這,這畫上明明隻有一個人啊。怎麽會稱作七俠圖?”
&esp;道袍人捋須笑道,
&esp;“哎,小哥這就有所不知了。”
&esp;他指著畫中小橋說道,
&esp;“你看這裏,有座橋——送遠橋。”
&esp;他也不理小哥麵上表情如何豐富,繼續往下介紹道,
&esp;“再看這隻小舟,魚漣舟。
&esp;這裏,逾岱岩。樟鬆溪。氤離亭。默聲穀。
&esp;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龍記》,你應該看過吧。
&esp;武當七俠,暗含山水的隱喻,
&esp;其實是我輩修道人梅妻鶴子的生活寫照。”
&esp;“噢,噢,噢,”
&esp;快遞小哥拍著腦門作恍然大悟狀,隨後又追問道,
&esp;“這,這一,二,三,四,五,六,
&esp;好像還少一個呀。”
&esp;“不錯!”
&esp;道袍人指了指畫中道士,隨後一撩道袍,擺了個pose,綠裾飄飄,隨風而舞,
&esp;“還有一位,就是此畫的作者——
&esp;區區在下,鐵鉤銀劃,
&esp;武當,張翠衫!”
&esp;小哥啊呀一聲,抱拳施禮,
&esp;“原來是武當張五俠,失敬,失敬。
&esp;我說怎麽有人穿翠綠色的道袍呢。
&esp;哎呦,那你我也算有緣了,
&esp;在下天鷹快遞首席快遞員,應速速,這廂有禮了。”
&esp;兩人綠帽對綠冠,大眼瞪小眼,場麵一度尷尬。
&esp;張翠衫隻想快些將眼前人打發走,他隻當對方是在為尋找那所謂“七俠觀”勞心費力,心有不甘,於是隨手從懷裏摸出幾張紙鈔,連推帶搡地將應速速推了出去。
&esp;這人一出門,張翠衫便將背往門上一靠,啐了一聲,
&esp;“呸,還應速速,占老子便宜。
&esp;要不是看在你是送財使者的份上,老子早就動手了。”
&esp;說吧他便從懷中將那封快遞取出,仔細又讀了幾遍。
&esp;“華呐傳媒董事長金巨壕,天下第一武林大會,
&esp;參賽就給二十萬,嘖,嘖,嘖。
&esp;前端時間蓋這間廟差點把棺材本都快造光了,
&esp;這下終於能找補些回來了。”
&esp;與此同時,應速速也在山間哼著小曲,樂得眉開眼笑,
&esp;“嘿,就知道這個冤大頭會接下來。
&esp;這燙手的山芋啊,總算是扔出去啦。
&esp;二十萬!你當人民幣那麽好賺!巴子!
&esp;當年我師兄就是為了十萬獎金去打擂台,結果落了個終身殘廢,
&esp;光醫療費就填進去幾十萬了,更不要說這些年生活沒了著落。哎~
&esp;哼~張翠衫?耗子尾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