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要呂家死絕嗎？”

    馬仙洪看著紀言，心裏一陣毛骨悚然。

    紀言笑了笑，回道“其實，我對他們家無辜的人，也是持有些許憐憫心的。

    但是……既然他們這幾家人企圖用大勢壓我，打算利用盲從的異人們對我造成困擾，追殺我。

    那我自然也要利用大勢反擊，送他們去地獄逛街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而已。

    再說，生在十佬呂家，吃了呂家的紅利，那呂家出事的時候，自然也得付出一些代價了。

    總不能所有好事都被這些豪門上層占盡了吧？

    你想想你自己，你們家得了神機百煉，相應的是不是也付出了難以估量的代價？

    這還是在，神機百煉是你們自己家東西的前提下……

    可他們呂家從端木瑛那兒搶了雙全手，憑什麽，能活的這麽好呢？

    同上，那滿臉都寫著我是人上人的王並、王藹之流，他們又憑什麽能拿著拘靈遣將，還過的如此肆無忌憚呢？

    嗬嗬，其實，所謂的大勢，無非就是輿論的風向罷了，彈指間，就可變更無數次！”

    聽完紀言說的這一大段話，馬仙洪忽然愣住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因長期與機械工具打交道而滿是老繭的雙手，轉頭又對著光潔的修身爐，看向自己額頭纏著的那條白色繃帶。

    他與爐身上倒映的自己對視，久久沒有開口說話。

    馬仙洪忽然覺得他自己是個煞筆。

    沒臉開口說話了。

    按紀言的話來推斷，他家幾代人變得如此淒慘的原因，其實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呂家。

    他剛才居然還在為呂家的人鳴冤，居然還在為他們打抱不平。

    這算是善良嗎？

    這也許隻是傻？

    紀言走到修身爐跟前，跳到它外延出的一塊平台上，坐下來，側頭看向久久不語的馬仙洪。

    “怎麽不說話了，還是覺得我這個人太殘忍嗎？

    嗯，怎麽說呢，這個世界上其實沒什麽無辜與不無辜，隻有親疏遠近與立場站位罷了。

    就像現在，我們是敵人，我在哪都通公司陣營，你在碧遊村陣營，我們之間算是立場的對立。

    但是，你和王也關係不錯，我也很喜歡你有教無類的想法和科研的精神，我們之間的關係算是比陌生人要高出一層，稍稍親近一些的。

    基於這樣的關係，所以，我見到你的第一時間，在和你聊天，而不是上來給你一刀，送你見閻羅王去。

    而呂家和你我是什麽立場？

    對立的立場。

    呂家的人和我你又是什麽關係？

    沒什麽關係，大半是陌生人，也有少半是敵人。

    遇到這樣立場對立的陌生人，就像我今天在碧遊村十幾公裏外見到的那個呂恭，他是來監視臨時工，同時竊聽一些秘密的。

    我和他其實就是陌生人，但是，我來碧遊村的路上，順手就殺了他。

    這可不是什麽被流言輿論催動去呂家作亂的全性妖人或其他異人，而是我。

    我親手殺了一個呂家和我沒什麽關係的，也沒做過什麽惡事的無辜的陌生人。

    你會為那些所謂的無辜的人自責悲傷，你會為死在你不遠處的呂恭，感到自責和悲傷嗎？”

    馬仙洪猛然抬頭，他看著紀言的眼睛，目光淩厲了一秒，又頹喪下來。

    他現在心情很複雜。

    哪怕剛才自嘲自己是煞筆，可他對那些無辜的呂家人，就是會感到自責和悲傷。

    那些剛出生的嬰兒，那些還未出了呂家村門，還未正式與世界接觸，還未與美好相擁的孩子們……

    他們那麽純真無辜，若因為這種“雙全手”的傳聞，若因為“明魂術”能改變記憶的效果，就成為他人針對的對象，何其無辜。

    作為一個極富同理心的人，馬仙洪無法容忍自己對他們坐視不理。

    如果可能的話，他還要出手，阻止那些“聞風就動之人”對他的“仇人”動手。

    但，聽到紀言忽然說起他殺了一個叫呂恭的呂家人，馬仙洪卻發現，自己對所謂的無辜者呂恭的死，毫不關心。

    如果對其中某一個漠不關心，那豈不是意味著，他對剩餘的那些其實也不關心？

    剛才升起的自責與悲傷，其實隻是他的自我感動？

    如果真的遇到這種事，他其實是……無動於衷的？

    紀言緩緩道“發現了嗎？陌生人終究隻是陌生人，哪怕他們的遭遇讓你聽了落淚，但是不發生在你認知的範圍內，你根本沒有實感。

    甚至，你麵前就站著我這麽個殺死呂恭的殺人犯，你對呂恭的死，也沒有什麽感同身受的無奈與痛苦。

    但，如果我說，我剛才殺的人是畢淵或者仇讓之類的人，你會怎麽想？”

    “我會動手，哪怕明知不是你的對手。”馬仙洪麵無表情的回答。

    紀言笑道“這就對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親疏遠近。

    我們又不是聖人，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行了，管那麽寬幹什麽。

    呂家被人滅了滿門，關我們什麽事兒？我們沒去踩上兩腳，都算脾氣好了。”

    “可是……”馬仙洪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雖然他自己也被紀言這一番話說的糾結不已，但是，從小到大，接受到的樸素的價值觀，還是讓他覺得，這麽做，有些違反人道主義。

    紀言瞪了馬仙洪一眼，皺眉道“別可是了，呂慈為什麽會死，還不是他和王藹想要以勢壓人，想要以大欺小，奪取張楚嵐的炁體源流？

    這兩個老家夥，已經有一門八奇技傳給自家人了，還不知足，還想要別人的。

    這也就是你這兒神機百煉的情報被公司封鎖了，他們都還不知道。

    不然，你以為，來收拾你這碧遊村的人，會隻有我們這幾個臨時工？

    別說他們現在族長死了，群龍無首。

    就算他們家二代都死絕了，這些貪婪的家夥，也會找上門來。

    到時候，你們碧遊村裏的村民，有一個算一個，祖宗八輩估計都會被那些大勢力挖出來。

    然後，明槍暗箭，陰謀陽謀，輪番上陣，直到，你堅持不住，雙手交出神機百煉來。”

    紀言接著道“四四年的甲申之亂是什麽？本質上不就是一群圈養著諸多異人的名門正派，頂著正道的名頭，肆無忌憚地行那邪道之事嗎？

    現在是和平時代，他們不敢像當年一樣，那麽明目張膽了。

    但是，隨著科技發展，他們的手段可是比以前要犀利多了。”

    說到這，紀言終於顯露了自己跟著馬仙洪來到這裏的目的。

    “我和你說這麽多，其實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這個問題，我也問過張楚嵐，他答應了。

    現在，我來問問你。

    你想不想與我合作，豎起八奇技傳人的旗幟。

    在這次狂歡中，當著異人界的麵，滅了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為曾經的三十六義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