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盤水市某旅館。

    張楚嵐搬了張凳子，坐在正往電腦上傳輸照片的馮寶寶身邊。

    他看著照片上那一大段晦澀難懂的文言文，黑色雙瞳裏閃爍的光芒逐漸暗淡下來。

    這一次，他可能會和顏祖徹底分道揚鑣了。

    在場一共就九個人，顏祖不可能忽略掉也拍了照片的馮寶寶。

    但事實是，顏祖從頭到尾都沒要求馮寶寶刪除她拍下來的那部分。

    也許，這是顏祖給他最後的機會，希望他能夠當著前者的麵，刪掉它。

    可是當時，張楚嵐心裏隻猶豫了三秒，便拉著馮寶寶踏進空間門裏，一步來到了與秦嶺相隔數千公裏的六盤水。

    張楚嵐內心其實也很糾結，顏祖和馮寶寶，這兩方都是他在這幾個月裏認識到的“好朋友”，但真正將兩者放在天枰上去稱量。

    他發現，他還是更傾向於馮寶寶。

    而這樣的選擇做過一次之後，就像出現裂痕的鏡子一般，裂痕越來越多，直至再也無法恢複成原來那樣光滑整潔的樣子。

    張楚嵐心裏還在消沉著，馮寶寶那邊已經傳好了照片，她指著電腦屏幕上排好序的文言文問道“你覺得這篇文章裏，會有我親人的消息嗎？”

    張楚嵐回過神來，他看著臉上出現少有的急切表情的馮寶寶，笑著輕聲道“這篇文章裏也許沒有，但是，無根生那裏絕對會有。”

    馮寶寶指著自己道“因為他和我一個姓？”

    張楚嵐搖搖頭，接著道“不，同一個姓氏的人多了去了，但是真正讓我覺得你確實可能和無根生有關的原因，還在夏柳青和梅金鳳身上。”

    馮寶寶眨眨眼睛，歪著頭道“啊啦，他們兩個？我都沒有注意他們兩個有啥子表情。”

    張楚嵐笑著回道“他們兩個表情的變化很隱晦，你當時又在看那副畫，當然沒有注意到了。”

    馮寶寶呆萌道“是這樣的啊？”

    張楚嵐看著馮寶寶澄澈而沒有太大感情起伏的雙眼，深呼吸一口氣，緩緩道“你之前說你在龍虎山上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人，說的應該就是巴倫吧？”

    馮寶寶點頭。

    張楚嵐接著問道“當時，巴倫應該不是一個人去找你的吧？”

    馮寶寶繼續點頭，隻是眼中多了幾分“你怎麽也變機智了”的驚訝。

    這下，張楚嵐徹底想通了一些事情。

    已知——

    三十六賊結義地是何為人洞。

    無根生的藏品是最近才丟的。

    張懷義自稱甲申之亂的罪魁禍首。

    巴倫和夏柳青當初在龍虎山上，是專門去找馮寶寶的。

    梅金鳳認為無根生是一個好人。

    梅金鳳再次出現時，渾身上下完好無損，本人也沒有被擄走這段時間的記憶。

    明魂術能讀取和修改記憶。

    猜想——

    當時三十六賊之中不乏大門大派的精銳弟子，要讓他們與無根生這個全性的掌門結義，必定會有人反對。

    那麽，誰促成了最終的結義？

    張楚嵐傾向於……自己的爺爺，張懷義。

    甚至，他勸說眾人與無根生結義的方式，可能都與自己與呂良交流的詭辯方式相同。

    他曾經說“我結交的不是全性妖人，而是名為呂良的公民。”

    那麽，他爺爺張懷義當年，可能就是……“我們結交的不是全性掌門無根生，而是名為馮曜的異人。”

    但，這樣的話，其實會出現一個令人疑惑的點。

    為什麽，現在沒有幾個人知道無根生的真實姓名？

    這麽多年來，依舊把他當成過去無始，將來無終的無根浮萍，無根生？

    當年，三十六賊被圍剿，其起源在於名單泄露了，那……那份名單上，寫的是全性無根生？還是全性馮曜？

    暫時越過這個疑惑不談，回到那副何為人洞內唯一留下的那件藏品。

    這副馮寶寶的畫像，留下的非常刻意，刻意到簡直就是為他們這幾個即將去到秦嶺的人留下的。

    那麽，在他們之前去過何為人洞的那批人，一定認識馮寶寶，甚至有可能認識馮寶寶的親人！

    而那批人的身份大概有兩種可能

    第一，他們是三十六賊的後人，知道如何進入何為人洞，知道無根生在這兒留下了一些古怪的寶藏。

    第二，他們是劫持梅金鳳的那些人，他們通過使用明魂術，從梅金鳳那兒悄無聲息的得到了進入何為人洞的方法。

    張楚嵐覺得這兩種可能可以混在一起。

    當初，那些人擄走梅金鳳後，並沒有斷絕線索，反倒是刻意給他們留了一些小尾巴，讓他們因此追蹤到了碧遊村。

    之後，碧遊村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抹去，隻有馮寶寶還記得一些東西。

    可這並沒有影響那些人計劃的展開，他們將梅金鳳放回去之後，便又是有意無意地引導他們也往何為人洞的方向去。

    在去往何為人洞的這段路途中，他們本來應該會設置一些陷阱和手段的。

    但是，因為顏祖的空間門，可能影響了他們這部分計劃。

    以至於，張楚嵐和馮寶寶都去秦嶺回來了，他們還沒有新行動。

    這一係列行動能夠完美實現的一個大前提是，他們這些人之中，有會明魂術，或者說，有會雙全手的人在。

    梅金鳳被擄走時，呂家還沒有大亂，所以，呂家有參與進來的可能性。

    但是，根據張楚嵐從呂良那兒得到的關於呂家的情報，他們呂家能夠把明魂術運用到他那種地步的人並不多。

    每一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們那些呂家人像囚犯一樣，一直都被困在呂家村，很少出門。

    這樣一來，呂家參與進來的嫌疑稍微降低了一些。

    那麽，想要填補明魂術的空缺，這裏就需要出現一位陌生的除呂家之外會使用明魂術的人。

    張楚嵐猜測，這個人，就是這一係列陰謀背後的幕後黑手。

    而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馮寶寶。

    而他不管是誰，一定知道更多的關於馮寶寶的情報。

    其實，按照梅金鳳的描述來看，無根生在與人結義前，就喜歡把自己收拾到的喜歡的東西，存放在何為人洞裏。

    那麽，三十六賊結義時，也一定都看到了那副馮寶寶的畫像！

    換而言之，找到還活著的三十六賊，也許能夠從他們口中得到更多關於馮寶寶的情報……

    再不濟，也能夠得到一些關於無根生的情報。

    張楚嵐從梅金鳳的表現大概能夠推斷出，無根生在某個階段時，與馮寶寶很相似，以至於梅金鳳看馮寶寶時，經常有走神，眼神恍惚的情況出現。

    若能夠更詳細的了解一些關於無根生，關於馮曜的情報，那麽，馮寶寶的親人可能就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