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情深不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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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機會!

    司馬寵離開後直奔獨孤景所住之處,進入院中,卻見兩人還在下棋。

    “司馬姑娘?”獨孤景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三郎,我們離開吧?”

    “離開?”獨孤景回頭看了一眼琴歸羽,剛才那一刻他還以為消息走漏了。

    “我們婚約還在,不必參與江湖之事,隻要你答應,我願意與你一起離開這裏,遠離江湖,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說著扯住獨孤景的衣袖,獨孤景全身功力盡失,根本站不住腳被她拖身子晃了一下:“江湖中人聚集於杭州,今日再不走怕是來不及了。”

    獨孤景穩住身子緩緩將她手推開,司馬寵抬頭,卻見獨孤景麵容冷靜毫無喜色,甚至還有些不耐。

    “你……”

    “司馬姑娘,在下有幾個問題,還望姑娘能夠解答一下。”

    “你想問什麽?”司馬寵眼眶瞬間發紅。

    “當日在離州城冒充琴穀主徒弟之人,是不是你?”那個在後院突然對自己下殺手,而後追到客棧,被琴姑娘打傷之人。

    “日後再說,好麽?”司馬寵雙眸含水,語氣近乎懇求。

    “冒充琴穀主之人與我爺爺之死脫不了幹係,司馬姑娘,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此事吧?”

    司馬寵坐倒在獨孤景腳邊,雙手掩麵抽泣道:“是我……我錯了,我現在隻想離開這裏……求求你,三郎,帶我走吧……”

    獨孤景心中一痛,緩緩蹲下身來,司馬寵仰起淚水漣漣的小臉看了過來,獨孤景忍不住抬起一隻手想幫她將淚水擦去,但是手被司馬寵瞬間抓住:“三郎,求你不要怪我,我可以將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我們現在就離開可好?”

    “司馬姑娘。”獨孤景從衣裳深處扯出一塊灰色衣角,獨孤明用血寫的“快走”兩字已經發黑,“你打傷我之事我並不會放在心上,無論你之前做過什麽,見到你現在這般模樣我都不忍心,隻是……隻是那是我爺爺,看看這兩個字,你可能想象我爺爺是抱著什麽樣的心情寫下的?”

    “我……我不知道他會這麽做……三郎……”

    “司馬姑娘,你口口聲聲說你我二人有婚約,但是你卻與拘仙閣走的如此之近,更是與段和玉同流,他殺了阿瑤前輩!你讓我現在如何信你?”

    司馬寵麵如死灰,鬆開了緊緊抓著獨孤景的雙手,艱難地爬起身向外走去,到了門旁站立不穩身子一晃險些摔倒。穩住身子,司馬寵輕聲問道:“獨孤公子,不知你院中梨花今年開的如何?”

    獨孤景回憶起七年前,兩人的第一次見麵。

    當時自己見了如此漂亮的妹妹不敢接近,隻是遠遠的行禮,相比之下司馬寵卻是大膽了許多,上前搭話,二人很快便熟絡起來。

    見自己好奇她身上如此漂亮的衣服,司馬寵便仔細介紹那是昂貴的絲綢,還介紹了這種絲綢是自己家特有的,有別家不同,同時還將辨認方法也都告知。

    見她喜愛梨花,自己便拍著胸脯說要將自己住的地方都種上梨樹。

    很多細節都已經忘記,但是獨孤景還記得當時的原話:“既然你喜歡,那我便將我的住處都種上梨花,你看了一定會喜歡。”

    “我可看不到,離州城太遠了。”

    “那以後有機會,我來帶你去看。”

    “好,你可不能反悔。”

    “不反悔。”

    獨孤景心中難受,看著那背對自己的柔弱背影,不由的邁步上前。

    “獨孤公子還下不下棋了?”

    琴歸羽的聲音傳來,獨孤景瞬間清醒,扭過頭不去看她口中道:“姑娘不是去看過了?不過如此。”

    司馬寵猛地回頭憤怒的看向琴歸羽,琴歸羽沒有抬頭但是好像知道司馬寵在看他:“司馬姑娘跟著段和玉學的好一手魅惑人心的功夫。”

    “琴歸羽!”司馬寵一字一頓道,此刻的她似乎變了一個人,剛剛的柔弱全部消失不見,多出一些怒火以及強硬。

    “獨孤景,我問過你三次,你竟然還是如此回答!”

    三次,第一次在客棧,雖說蘇古鏡沒有答應,但是至少說明其人不會被美色所惑,可是第二第三次都是以自己的身份所問,如果將段和玉化作司馬寵的模樣那次也算上,那便是四次了。

    “司馬姑娘,冤有頭債有主,我爺爺的仇我會找拘仙閣,阿瑤前輩與琴姑娘的仇我會找段和玉,在下並不願與你交惡,你走吧。”

    “琴姑娘?她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曾告訴你,你憑什麽……憑什麽?”

    獨孤景神色一黯,她確實不曾說過自己的名字,琴夢回任誰都知道是一個假名,但是自己這麽做可是因為琴姑娘?

    見獨孤景一言不發似乎是承認了,司馬寵神色閃過一絲恨意:“是你逼我的。”

    司馬寵帶著恨意離去,獨孤景做回琴歸羽對麵,但是卻無心落子,看著棋盤上的陰陽黑白出了神。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但是任誰都無法如棋手一般看清全局。獨孤景盯著一顆黑棋,讓它在自己眼中越放越大,如果我在這個位置,放眼看去四周皆是白棋,如若不想死,必然是要放手一搏的,但是眼中看到的便是出路麽?

    獨孤景放了一顆黑子在那落單的棋子旁。

    琴歸羽將棋子一扔道:“此子被枷,這是個初學者都看得出來之事,獨孤公子,何必執著於不可能之事。”

    獨孤景抬頭看去,麵前之人一如自己剛見他時,冷漠,無悲無喜。半年來他也曾說過一些帶著感情的話,但是那都不是語氣中透出的,都是自己想象中的,這人本身是個毫無感情之人。

    那是否說明,如果遇事向他詢問便可獲得最好的答案?

    這樣的人生活會不會更開心一些?

    不,他已經沒了感情,自然不知道開心為何物。

    “琴穀主,出了這司馬府,你我是什麽關係?”獨孤景問道。

    “萍水相逢。”琴歸羽道。

    “為何?”

    “難道不對?”琴歸羽反問道。

    是啊,他說的沒錯,就是萍水相逢,獨孤景沉默不語,一如自己與琴姑娘,與阿瑤,都是萍水相逢。

    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琴歸羽淡淡道:“阿瑤與汐兒也是萍水相逢。”

    “我……我與司馬姑娘也是萍水相逢。”

    “是,這天下誰不是萍水相逢?”

    獨孤景緩緩站起身,深秋,院中黃葉飄散已經許久無人打掃。

    寒風吹來,卷起一堆黃葉隨即又灑落。

    “晚輩想拜托琴穀主一件事。”

    “說來聽聽。”

    “此事一了,琴穀主可是要前往開封拘仙閣?晚輩也想同去,不知能否與琴穀主同行?”

    琴歸羽搖了搖頭。

    獨孤景一愣,還想再懇求兩句,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以琴歸羽之為人不可能會被言語所打動的。

    獨孤景連原因都沒有詢問,但是琴歸羽卻主動解釋道:“汐兒年紀尚小,從未涉足江湖,你跟著她我才放心一些。”

    “琴姑娘不同去麽?”

    “自然不同去。”琴歸羽也緩緩站起身,“我本打算讓汐兒武功再高一些後再獨自進入江湖,卻不曾想遇到此事,雖說意料之外,但是也算是提前讓她有所曆練。

    “開封找到小絕之後我便會立刻回穀,下一次出穀不知是何年,隻要我開口,汐兒就會隨我一同回去,且不會有半句怨言,但是她心中之仇卻不是能夠輕易放下的。

    “若是你們路上不曾遇到鬼門十三子還好,既然遇到了她必然會念念不忘,那就讓她去吧,不然再過幾年又是大海撈針。”

    “晚輩必定替琴穀主護琴姑娘周全。”獨孤景正色道。

    琴歸羽打量了一下獨孤景,臉上難得出現了一絲笑意:“汐兒雖說不曾告知你真名,但是那畢竟隻是個稱呼罷了,那個名字連著她曾經那些帶血的回憶,不告訴你也是正常,不過她也在關心你的安危。”

    獨孤景點點頭。

    琴歸羽轉身往房中走去,口中道:“還有,汐兒不會入無情之境,你且放心。”

    一個月前。

    冒險夜探司馬府的杜汐兒被樂正商發現。

    “樂正商!”杜汐兒手提一口長劍冷冷道,但是她也並非莽撞之人,知道自己並不是對手,所以並未上前動手。

    “杜姑娘?你沒死?”樂正商又驚又喜,連忙上前一步。

    杜汐兒後退一步,瞬間舉劍指向他冷聲道:“站住!”

    樂正竟然乖乖地停下了腳步:“杜姑娘別誤會,在下沒有惡意。”

    杜汐兒想起獨孤景介紹樂正商時所說隻話,想起他那個“伴芳菲”的稱呼,不由的一陣惡心,怒道:“淫賊,我師父在哪?”

    樂正商歎了口氣道:“府中還有段和玉,張狂,豐休三人在,我不能帶你過去。不過琴穀主一直與獨孤景住在一處,並未受傷,此事你大可放心。”

    杜汐兒自然不敢信他的話,長劍依舊指向樂正商,身子緩緩後退尋找脫身之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