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著眼睛，靜靜的盤坐在出租屋裏的床上，顧成的心中仍舊未曾平靜。

    腦海中，過去自己和陳思雨相處的點點滴滴，跨越幾百年的記憶阻隔，不斷的浮現在顧成眼前。

    許久。

    顧成下定決心。

    “該有一個決斷了。”

    如今的顧成，與重生前那個冷酷果決的模樣有了很大的不同，似乎是受到了重生的影響，憑白多了許多的優柔寡斷，一如當初年少時的顧成。

    但顧成畢竟是一個曾經活了幾百年的老家夥，幾百年的經驗經曆在那裏，到了該下決心的時候，也是毫不猶豫。

    隻是受到一些如今這個年輕身心的影響，但是曾經的冷酷與堅毅果敢卻也沒有消失，隻是被顧成暫時的壓在心底而已。

    一切的一切，總歸是要有一個說法的。

    感情裏的事情，不是一直拖著就能夠避免的。

    即使這是那份曾經在心裏深深銘刻了幾百年的情感……

    “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了，明天下午三點，咖啡館見。”

    給陳思雨發了一條信息，沒說那個咖啡館，這次也不在掛念對麵回不回消息。

    顧成徑直將手機往旁邊一扔，隨後閉上眼睛，進入了睡夢之中。

    收到信息的陳思雨，看著信息內容，像是一個即將麵臨審判的人，終於等來了判決一樣。

    原本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心中似乎多了幾分釋然？

    ……

    次日下午，雨後咖啡館。

    這是曾經兩個人常去的咖啡館，也是那份感情開始的地方。

    靠窗的位置，顧成撥弄著麵前的杯子，杯子裏隻剩下半杯的檸檬水搖來晃去。

    棱角分明的麵孔，下垂的視線，令顧成英俊的麵容上多了幾分陰鬱。

    窗外下午的陽光灑進來，透過窗外的樹冠，照在顧成的側臉上。

    一如顧成此時的心，多了片片陰影。

    門口，有人走了進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

    依舊看著眼前的半杯水，不用抬頭，光是聽到這熟悉的腳步聲，顧成就知道是陳思雨來了。

    腳步聲來到顧成麵前，正是陳思雨。

    “來了？坐吧。”

    陳思雨在顧成對麵坐下，臉上神色莫名。

    顧成抬頭，靜靜看著眼前曾深深銘刻於心的麵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無數雜亂的思緒，顧成笑了笑，“這次想喝點什麽？”

    “檸檬水吧。”

    看著顧成的笑容，陳思雨像是放下了心中的一些憂慮，恢複了往常的神色。

    招呼著服務員過來，顧成要了一杯檸檬水，又點了幾個陳思雨平時頗為喜歡的甜品。

    看著顧成此時仍舊是照顧著自己的喜好，陳思雨原本覺得已經是一片平靜的心湖中似乎又泛起了層層波瀾。

    金黃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陽光裏，兩個年輕人低頭沉默著。

    漫長的沉默。

    兩人沒有說話，或者說是誰也不知道該怎樣開口，隻能是低頭沉默，擺弄著手中的杯子。

    已經放在桌子上許久的甜品，沒有人去碰一下。

    時光似乎變得緩慢而悠長。

    終於，顧成開口。

    “最近還好吧？”

    “還好。你呢？”

    顧成沒有回答，“最近好多事情，什麽都是亂七八糟的，時間過得太快，這一晃都兩個多月了。”

    “嗯，也是，時間過的很快。”

    陳思雨的臉上多了幾分不自然。

    “好多事情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顧成盯著手中的杯子，臉上扯出一個笑容。

    繼續道，“在心裏，其實也能理解，雖然比較難接受。”

    陳思雨低著頭，神色有幾分僵硬，眼神在手中的杯子和麵前桌上的甜品之間遊離不定，想說些什麽，但是最後仍舊是沉默。

    顧成也不看陳思雨臉上的神色，或者說是不敢抬頭去看。

    他也是害怕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在眼前曾經思念了無數年的美麗臉龐之前，會輕易煙消雲散。

    所以顧成並不抬頭看陳思雨，隻是摩挲轉動著手中的杯子，看著杯中僅剩下一半的檸檬水，不停摩挲轉動，一如顧成此時的心情。

    “其實今天約你過來，就是想要問問你的想法，想問問你的決定又是什麽？”

    “顧成，其實我……”

    陳思雨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的聲音好像是給了顧成一些希望，顧成停下了手中的玻璃杯，抬頭看向對麵美麗的人兒。

    曾經幾百年的時間，仿佛就在這裏飛快的倒退，在一起的三年多時光，慢慢的在顧成的腦海裏浮現。

    就好像曾經的歲月隻是昨天，一切都還未走遠。

    顧成就那麽靜靜地看著眼前人，眼中多了絲絲閃亮的光芒，等著她的回話。

    陳思雨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什麽。

    顧成等到最後，隻是在輕柔的音樂聲中，一句輕聲的“對不起”飄到耳中。

    明白了眼前人兒的想法，顧成雖說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準備，但是乍聽到那三個字仍舊覺得是心口一涼。

    往身體往沙發靠背上靠了靠，顧成看向窗外形形色色的行人。

    隻是眼神和思緒早已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你想好了？還是……”

    顧成還是有幾分不死心。

    回應顧成的，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

    “好的，我明白了。”

    顧成起身，“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麽我尊重你的決定！”

    緩了緩已經有些發澀的眼睛，顧成繼續道，“那咱們，就到這裏吧……我先走了，你以後照顧好自己。”

    離開座位，顧成朝著門口走去。

    經過陳思雨旁邊的時候，顧成的左手忽然被抓住……

    “顧成……”

    陳思雨的眼眶中已然有了淚水滑落，幾年的感情，也並非虛假。

    “顧成……顧成……”

    看著眼前念著自己名字的女孩眼中淚水滑落，顧成心中的思緒也是百轉千結。

    任由眼眶中的酸澀落下，顧成站定，沒有回頭。

    “那麽，現在的你是打算改變你剛剛的選擇嗎？”

    終於，顧成再次開口輕輕問道。

    陳思雨，你如果說後悔，那麽我願意再給你一次機會，繼續下去。

    顧成在心中默念著，也期盼著。

    令顧成遺憾的是，眼前的女孩隻是低著頭一邊哭著一邊念著自己的名字。

    沒有給他肯定的答複，卻也不鬆開緊緊抓著顧成的手。

    慢慢轉身，左手反手抓著陳思雨的手，顧成輕輕的蹲下身子。

    伸手撩開眼前女孩散落在臉上的頭發，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顧成看著她，“如果你因為剛剛的選擇後悔了，我可以允許你反悔！我們還會是好好地！”

    ……

    時間慢慢過去，顧成卻隻是記住了眼前女孩子輕微的搖頭。

    輕微的動作，卻是在顧成的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眼中的希冀慢慢消失。

    “陳思雨……”顧成右手放在陳思雨的頭上，像是曾經那樣，輕輕的撫摸兩下。

    “也不必糾結太多，遵從你內心的決定就好，其實人在開始猶豫的時候，其實心中已經有決斷了，不是麽？”

    終於，顧成心中的最後幾絲溫柔也散去……

    “你保重自己……”

    幹澀的聲音傳來。

    隨後，是輕柔、緩慢，但卻堅定的，顧成從陳思雨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陳思雨看著顧成的視線從自己的臉上掃過，再不複曾經的溫柔模樣。

    透過了眼中的那一抹晶瑩，隻剩下冰冷、疏遠和陌生。

    像看一個街邊路過的陌生人。

    看著轉身離去的顧成，陳思雨心中突然多了幾分慌亂，之前心裏確認的選擇，現在覺得似乎並不是那麽肯定了。

    這次是真正的離別了，看著顧成離去的身影，陳思雨心中想著。

    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陳思雨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是少了些什麽。

    走出咖啡館的顧成，心裏極度的壓抑著，心中無數的怒火想要爆發，卻又被理智生生壓下去。

    如今真的確定是失去那這份感情，顧成的心裏，似乎卻也是多了一絲安穩。

    曾經幾百年不都是這樣嗎？自己不也是一樣過去了。

    有那麽一句話說的很對，有時候，失去比擁有更令人踏實。

    從小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顧成，種種因素使得顧成其實孤獨內向、內心敏感，同時也對那些未曾體會過的親情等極為渴望。

    後來，和陳思雨在一起，那份有些甜蜜有些生澀的感情在顧成心裏早已經是撐天巨柱一般的存在，撐起了顧成的整個世界。

    正是因為那麽在乎，所以曾經的顧成難免有些患得患失。

    所以才使得分手後，顧成的世界整個坍塌。

    就像顧成在通過空間裂縫進入異界之前，那些醉生夢死的日子也因此並沒有將陳思雨淡忘。

    反而讓陳思雨的影子愈加清晰的烙印在他的心裏。

    在異界，得到奇遇後的一番番拚命搏殺與一次次死裏逃生，使得在回想起曾經與陳思雨在一起的一幕幕，更是加深了對陳思雨的想念。

    這一切使得顧成在重生之後，一直都是抱著患得患失的心態，害怕失去，卻總是覺得會失去。

    但是感情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不是你想抓住就能抓住的，也並不是哪一方一廂情願就可以成事的。

    所以在真的確定失去了之後，心裏雖然極度難過，但是顧成心裏反而多了一點踏實。

    陳思雨，這次可能是真的再見了！

    夕陽下，是一個重歸孤獨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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