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我早說什麽來著？白家村那群山民就是狼崽子，你還同情他們！看著溫順，其實一個個都油滑自私的很！現在你看看，那白家村早些年不還拐賣婦孺來著麽，現在那小姑娘消失了，說不定就是又被賣給其他人家當媳婦兒了！山裏人男丁娶不到媳婦兒，賣掉女兒換錢買媳婦兒，這都是常事！官府還裝聾作啞……”

    &esp;那美婦人氣得滔滔不絕的抱怨著，似乎是積怨已久。

    &esp;關海峰聽著忍不住露出苦笑，扶著那美婦人的肩膀安慰道：“夫人消消氣，現在重要的是把人安全找到，不是麽？”

    &esp;唐湖在一旁聞言頓時激動起來了：“您說，您曾經見過若梅？！”

    &esp;那美婦人點了點頭，平緩了一下情緒道：“沒錯，那小姑娘當初是被一對夫婦帶來的，我看她模樣標致，又懂事，所以每次廟會扮過觀音後都會多給他半兩銀子。”

    &esp;唐湖頓時握緊拳頭，轉頭看向寧無猜激動道：“太好了！太好了，我見到的是人！是人！寧爺你聽到了嗎？我見到的是人，不是什麽鬼魅！”

    &esp;寧無猜點了點頭，卻是看向那美婦人問道：“關夫人，你剛才說，白若梅是被收養的？”

    &esp;關夫人聞言歎了口氣，隨著關海峰一同坐了下來，緩緩說道：“沒錯，要說那姑娘也是個苦命孩子，山裏人生活不易，又不願走出大山，所以很少有人願意嫁給山裏的山民。所以，山裏的山民就經常會買一些孩子收養，給自家兒子當童養媳……”

    &esp;說著，關夫人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繼續道：“不過，那孩子是個特殊的。”

    &esp;“家裏幼弟是個有良心的，把她當親姐姐看，無論她做什麽都支持，所以她就跟父母說好了，要給弟弟掙出一份嫁妝來。小小年紀就出來打拚，這才到我這裏謀個扮觀音的差事。”

    &esp;寧無猜聞言目光微閃。

    &esp;如此說來，那白若梅的名字不在民籍上就很容易解釋了，因為是買來收養的，所以不可能到官府登記造冊……

    &esp;不過，眼下情況看來，白若梅並不像關夫人所說的那樣，被白家村夫妻倆賣掉換錢用來給兒子娶媳婦兒了。

    &esp;首先，若是人被賣掉了，白家村用不著冒著得罪他們的風險遮掩，甚至可以直言相告，讓他們去別處尋人，因為人已經不在他們手上了……即便官府追究，也沒必要整個村子都為這對夫妻擔風險。

    &esp;其次，白若梅的弟弟白小池已經死了。

    &esp;仔細想來，他們離開白家村的那天正好是白小池的頭七，所以村長身上才會有香燭的味道。

    &esp;想必在那天早上，那村長白友德應該是剛從白小池的父母家回來……

    &esp;寧無猜正沉思著，耳邊卻陡然響起虞青梅那壓抑著火氣的聲音：“你是說，白家村早些年拐賣過人口？”

    &esp;青衣飄飄，青絲垂落在臉頰兩側，一雙狐狸眼危險的眯起。

    &esp;“嗯。”

    &esp;關夫人點了點頭，氣不打一出來的說道：“很多外州人來我們雲州，總覺得我們雲州的山民憨厚淳樸，善良熱情……要我說，狗屁！其實恰好相反，比起民風淳樸的山村，愚蠢愚昧蠻橫野蠻的村子才是大多數！”

    &esp;“娶老婆，生孩子，養大成人，娶老婆，再生孩子……無論你如何幫助他們，他們從來沒想過如何走出大山！他們的眼裏隻有延續香火，傳宗接代！”

    &esp;“拐賣婦孺進山，給他們生孩子，割禮，龍王娶妻，這種事官府屢禁不止！後來改成觸律者殺頭了，這才明麵上消停了點，但實則背地裏還是做著這些畜生勾當！”

    &esp;關夫人越說越氣，關海峰連忙按住關夫人的肩膀，拍了拍關夫人的手，對眾人苦笑道：“硬要說起來，我關家在我父親那輩的時候也是貧農，後來得了貴人點撥，這才出來闖蕩，拚出了這偌大的家業，家裏其實也時常給那些山民便利，一些山貨之類的東西我都是溢價去收的，按理說我不應該說山民的壞話。”

    &esp;“但確實如此。”

    &esp;“淳樸者寥寥，刁蠻者甚多，傳承香火大過天。”

    &esp;關海峰說著，歎了口氣道：“想必幾位之前在白家村的時候已經見過了，那些村民自私而又油滑，見到強者便卑躬屈膝，表麵溫順但背地裏卻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碰到弱者就蠻橫無禮，甚至不等你好言便將你亂棍打出去也是有的。”

    &esp;“對於他們來說，阻撓他們子嗣傳承，便是虎狼他們也敢拚上去咬下一口肉來。”

    &esp;“再加上村村相護，官府每次清查耗時耗力不說，最後也都是查不到什麽東西，隻能不了了之……”

    &esp;“那位白姑娘。”

    &esp;看了一眼唐湖，關海峰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勸各位還是抱著最壞的打算為好，這件事若是需要我們關家的地方，不要推辭，我與小仙長一見如故，能幫的地方我們一定幫。”

    &esp;寧無猜點了點頭，起身拱手道：“如此，多謝，隻需要有這份證詞就夠了，那我們便先……”

    &esp;說話間，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

    &esp;“阿三！”

    &esp;關海峰皺了皺眉頭，急忙站起身來，看著狼狽跑進來的家丁喝問道：“沒看到我這裏還有客人麽？門外何事喧嘩？！”

    &esp;那家丁頓時臉色一苦：“老爺，老夫人在外麵嚷嚷著要見夫人呢，小的們快攔不住了！”

    &esp;關夫人聞言連忙笑道：“老爺，你叫我之前，我正給娘在房間裏讀話本呢……”

    &esp;關海峰有些頭疼的捏了捏眉心，看向寧無猜三人歉意道：“真是抱歉，家父去世後，家母就有些瘋症，說話顛三倒四的，認人也糊糊塗塗的，片刻都離不得我這夫人……”

    &esp;寧無猜搖頭笑道：“無妨，正好我們也要告辭了，就跟尊夫人一並出去吧，多有叨擾，還請見諒。”

    &esp;關海峰一邊送著三人，一邊笑道：“哈哈哈，哪裏的話，這種事我們關家義不容辭！”

    &esp;說著，一群人便出了中廳。

    &esp;穿過一道月門，便見到一名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被兩名丫鬟攙扶著，腳步蹣跚的就要往月門裏闖，卻被幾名家丁丫鬟死死攔下，七嘴八舌的叫嚷著。

    &esp;“老夫人，使不得啊！老爺在見客呢！”

    &esp;“老夫人，等一會兒夫人就回來了！”

    &esp;“老夫人……”

    &esp;“娘。”

    &esp;關夫人喊了一聲，連忙越過眾人走過去，溫聲道：“娘，我不是說讓你在房間裏等我嗎，你怎麽出來找我了？”

    &esp;見到老夫人沒有回應，反而老眼昏花的看著前方，關夫人頓時笑著哄道：“娘，別生氣了，這些下人等我回去再罵他們……”

    &esp;話音未落，卻見那老夫人步履蹣跚的走到寧無猜和虞青梅身前，顫抖的伸出手來，似乎想要觸碰，卻又懸在半空。

    &esp;渾濁的老眼微微濕潤起來，聲音蒼老的哭道：“阿海……阿海……三年了，都過去三年了，你和月兒終於舍得回來看關嬸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