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尼采

    陽曆2013年2月1日天氣晴

    陰暗的房間裏，彌漫著雪茄的香味，琉璃吊盞懸掛在頭頂，晶瑩透亮，昏黃的燈光在頭頂散開，映著下方水晶石桌麵和兩個正襟危坐的人，泡好的龍井各自擺放在兩邊，一動未動，抽著雪茄的那個人很是平靜，指著桌麵上的七巧玲瓏杯率先開口了，“先喝點茶吧，這是上好的龍井，是我讓人從杭州西湖帶回來的。”

    “你覺得我能喝點下去嗎。”另一邊的人焦急的推了推杯子，“顧老板，你這生意越做越大了，最近一階段好像大的有些離譜，我勸你最好不要越過界，要不然到最後對我們兩個人都不好。”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犯難的，畢竟我們一起合作這麽多年了，不一直相安無事嗎。”顧老板眯著眼抽了口煙。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現在的法製更加健全，監管舉報部門做的更好了，你這生意稍有不慎，就會玩完，之前我已經幫你壓過幾次了，如今已經有人起疑了，如果再這樣下去，我真的幫不了你。”

    顧老板把雪茄摁在煙灰缸裏，嘴角勾起一抹邪惡的笑意，“我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涉險的。”雪茄在煙灰缸裏發出滋滋的聲音，顧老板頓了頓，“不過你也要記住，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我出事了你也跑不掉，還有，你要時刻記住，你的這一切都是誰給你的，如果沒有我，你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知道。”對麵的人拿起水杯猛地喝了一口，站起來，嚴肅的說，“你也不要逼得太緊了，最終換來的隻會是玉石俱焚。”

    冬日的天氣還是無比陰冷的，尤其是這座南方的小城裏，濕冷的氣息蔓延進衣服裏，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黃海買了一大推吃的，走在濕滑的街道上，每一步都很小心，這裏是老城區，道路年久失修，崎嶇不平，兩個孩子生龍活虎，一路上一直在拌嘴，你追我趕的，倒是無比開心，黃海望了眼遠處一排排低矮的房屋，問最前麵帶路的女孩子，“雨彤，你們家什麽時候才能到啊？”

    女孩子轉過身做了個鬼臉，“快啦快啦，叔叔別急。”

    黃海呼了口氣，冬日的吐出的哈氣瞬間在眼前變成了白霧，女孩子歡快的走著，背著小包，跳啊跳，最終在一處拐角處停下，然後轉過身興高采烈的指著小道處，“叔叔，走過去就是我們家了。”

    黃海溫和的笑了聲，“好。”

    小男孩很不情願的撇過視線，看了眼黃海，暗自嘀咕，“真不知道要去我們家幹嘛，真的是爸爸的故友嗎，可是他又死了很多年了，哪來什麽故友。”

    黃海在女孩子的帶領下，沿著小道走進了一處破舊的院落裏，這是一處非常低矮的房屋，院子雖然很小，但是被人打掃的非常幹淨，外麵的衣架上搭著幾副衣服，洗的很幹淨，院子裏的東西擺放的很整齊，雖然清貧，但是可以看出這家主人非常勤勞。

    女孩子歡快的跑進屋，叫了幾聲，“媽，來客人了。”

    隨後走出來一個帶著頭巾的婦女，應該是經常勞累的緣故，臉上皺紋橫生，頭發也有些發白了，走路一瘸一拐，她看了眼黃海，帶著方言，十分詫異的問，“先生，請問你是？”

    黃海頓了頓，說道，“我是羅乾的朋友。”

    婦人雖有疑惑，但還是讓黃海進了屋，女孩子很懂事，慌忙端茶倒水，清潔狹窄的房間裏，黃海坐在一角，把東西放在房間裏，打量著四周，屋子裏的家具都很破舊了，顯然是擦拭了很多遍，泛著光澤，頭頂的燈泡全是灰塵，應該是夠不到，沒法擦拭。

    婦人偷偷打量著黃海，這人麵容清瘦，五官端正，十分從容，她不記得在哪裏見過，便忍不住問，“請問你是什麽時候認識我的丈夫的，他都死了四年了，這四年來我從來沒有見他朋友來過。”她說出自己的疑惑，連帶著咳嗽幾下，“我看你穿著得體，談吐不凡，應該是城裏人吧，我丈夫就一個窮鄉下人，他是怎麽認識你的呢？”

    黃海笑了笑，她的觀察倒是入微，稍微停頓了下，黃海說出了實情，“其實我是四年前認識他的，當時我在查一個案子，順著線索找到了他，他雖然沒有作案，但是知道怎麽回事，在我的請求下，他答應幫我破案。”說到這，黃海歎了口氣，“本來案子就要破了，隻是中途出了變故，他不幸中彈，被歹徒打死，臨死前說讓我一定幫他，他家中還有病重的老母親和兩個孩子，當時事情繁忙，突如其來的案情更加急迫，我也就沒有及時去往你們老家，後來的事情更是讓我意誌消沉，渾渾噩噩，我險些忘了這件事，這一晃就是大半年，當我決定去往你們老家的時候，你們都已經不見了，就連村民也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裏，這幾年我一直在尋找，終於碰到了這兩個孩子。”

    “剛才你說破案，你是警察？”婦人疑惑的問。

    “對，我是警察。”

    婦人呆滯片刻，緩了緩說道，“他的事情我當年聽說了，雖然沒有參與作案，但也算幫凶吧，那些犯罪的都是村子一起出來打工的，有些進了監獄到現在還沒出來，這件事情當時在十裏八鄉傳的很厲害，我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來的，這麽多年了一直沒有回去過，阿娘早已經死了，我對那裏也沒有了念想，就想著這兩個孩子能在城裏過點好日子，長點見識，再也不要再走他爹的老路。”

    黃海看著一旁一臉認真的羅雨彤和羅君，問，“他們上學了嗎？”

    “本來上了，一個六年級，一個五年級。”婦人再次咳嗽了下，臉色蒼白，“隻不過，這段時間我生病了，之前一直在床上躺著，看病花了不少錢，實在沒有錢供他們上學了，他們也很懂事，就出去賣報紙，賺點零花錢。”

    黃海略有欣慰的點頭，隻不過這個年代，看報紙的太少了，他們又能賺多少錢呢，黃海看著眼前的兩個孩子，溫和的說，“你讓他們上學吧，所有的學費我來出。”

    “這，這怎麽可以。”婦人麵有難色，緊張的說，“你也要生活，況且我們並不是親人，當年的事情，是他自作自受，你不虧欠我們什麽的。”

    “你就答應我吧。”黃海歎了口氣，“我一直以來都心懷愧疚，並且我也答應過他要幫助他，總不能做一個言而無信之人吧，況且我這也不是白給的，算是投資吧。”黃海再次把視線轉向兩個孩子，“算是對他們的投資，我希望他們可以成才。”

    “我都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了。”婦人激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忙對著黃海跪了下來，黃海快速走上前把她扶起來，“你這是幹嘛，我可擔不起。”

    “擔得起，擔得起，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一家的恩人。”

    黃海把她扶起來，坐在椅子上，兩個人又聊起了家常，各有感歎，生活不易。聊了會，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黃海看了眼，又看了看時間，見時間不早了，緩緩起身，“我還有點事，需要回局裏了，就不多耽擱了。”黃海指著地麵上買來的禮品，“這些是我買來的大禮包，快過年了，一點小心意，希望你們可以收下。”

    婦人忙擺手，黃海嚴肅道，“這些年我挺愧疚的，這些心意你們一定要收下，要不然我真的過意不去。”婦人見黃海語氣堅定，也就不在推脫了，黃海看了眼兩個孩子，“我會不定期過來看你們的，學校也會幫你們安排好，記得好好學習。”

    兩個孩子點了點頭，見黃海走出門去，羅雨彤興高采烈的揮手，“叔叔再見。”

    黃海走出破舊的院落，多年的枷鎖終於解開了，心裏如釋重負，行走在空曠清冷的小路上，微弱的陽光照射在斑駁的路麵，四周一片祥和安靜，涼風習習，冬日的氣息依舊是很冷的，黃海抖了抖黑色風衣，再次看了看手表，走的更急了些。

    加快速度趕到警局的時候，王鑫正坐在辦公室等他，王鑫的麵目沉重，不時抽著煙，看著手機上王琳琳之前發來的信息，“哥，你是不是有外遇了，而外遇就是那個警員於丹丹？”他深深歎了口氣，眉頭緊鎖，剛把搖頭戳滅在煙灰缸裏，看到進來的黃海，忙站了起來，“你終於回來了。”

    “怎麽了？”黃海問。

    王鑫歎了口氣，“我覺得琳琳被綁架了。”

    “綁架了？”黃海猛然一愣，心頭立刻沉重起來，當年的綁架案他還記憶猶新，那樣的慘劇他可不想再發生，可是想來想去，黃海眉頭緊鎖，如今還會有誰會綁架她，“你確定嗎？”黃海再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