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穆修齊登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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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青敲了敲穆弈秋的房門。

    這是自穆弈秋入府來,她入他的房間第一次敲門。

    大半晌,才聽見房間內傳來穆弈秋含含糊糊半睡半醒的回應,“天還沒亮呢,我不起床!”

    “是我。”

    二,一。

    三秒,僅僅三秒鍾,穆弈秋就從榻上飛奔下來,寢衣的扣子都來不及扣好給晚青開了門。

    他順滑的頭發少見成了雞窩,惺忪睡眼一瞬也被注入了神韻。

    他盯著晚青,憨憨一笑,“是晚晚呀”又看一眼當空還未隱去的月,“太陽還沒出來,晚晚就來找我了。可是想我?”

    他動作極其自然牽起晚青的手。這一次,晚青沒有拒絕他。

    她隨穆弈秋入屋,讓他坐在銅鏡前,以頭油替他梳理著散亂的發。

    穆弈秋不說話的時候,有一種傲世獨立的美。

    他硬朗又柔和的五官拚湊在一起,卻不顯得衝突。

    好看的骨相與清澈的眼神替他添了不少無邪的少年感。

    簡單的吞咽動作,明顯骨感的喉結自上而下跳動,像是誘人的鉤子。

    晚青沉迷於穆弈秋的‘絕色’也不是一兩天了,哪怕是在如此‘悲痛’的時刻,她還是忍不住要偷瞄他兩眼。

    穆弈秋坐在銅鏡前,看似一直打量著鏡中的自知,實則目光早已飄到了晚青臉上。

    他承認這是她此生見過最好看的皮囊,但他不是個膚淺的人。

    他將女子比作書籍,好看的皮囊隻是黃皮紙封麵上精妙細畫的圖案。

    再精致的書封,若巧了正文一灘稀爛,亦或三兩句就能猜到結局,未免索然無味。

    但像晚青這樣既美豔又似迷一般的女人,於他而言就危險了。

    他察覺到了晚青的眼神凝在了他俊朗麵龐上,有些欣喜,裝出傻氣問道:“晚晚為什麽一直盯著我看?”

    他端直問出來,本以為被發現了秘密的晚青會慌亂,會麵紅耳赤。

    怎料晚青卻道:“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完蛋。

    仿佛有一團火從心口燒到了脖頸,一路蔓延至穆弈秋的臉龐。

    他看一眼銅鏡,在虛晃的倒影裏,發現紅了臉的卻是自己。

    晚青替穆弈秋挑了一身通黑的衣裳讓他拿去換上。

    那衣裳是他從宮裏帶出來的,本該合身,可是如今換上卻緊緊繃繃的。

    晚青坐看右看都覺得不對勁,圍著穆弈秋繞了兩圈,“這衣裳是縮水了嗎?我記得你從前穿的時候不是這模樣”

    她見最緊繃處是穆弈秋的胸口,下意識伸手摸了一把,“是胸口處的內線繞住了嗎,還是”

    這麽一摸,硬鼓鼓的一塊,手感還挺好

    好家夥,這是搬來自己家裝傻充愣的同時還不忘了操練自己體型呢?

    晚青就這麽把手放在穆弈秋堅挺的胸膛上,陷入了沉思。

    他到底傻沒傻?哪有傻子健身的?

    走了會兒神,忽而覺得自己胸前落了重量。

    穆弈秋在學她的動作,把手也同樣放在了她的

    晚青尖叫一聲,一把推開穆弈秋向後退了兩步,“你要臉嗎?”

    “晚晚又凶我”穆弈秋癟嘴,十足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可憐,“晚晚把手搭在我身上就可以,我搭在晚晚身上就不成嗎”

    劇情本來還能朝更尬的方向發展下去,卻被門外忽然傳來的顧崢肅穆之聲打斷,“晚青,五皇子可更衣畢?”

    晚青應了一聲,催促著穆弈秋快些出門。

    穆弈秋問她一大早是要催自己去哪兒,她隻答去見你父皇,多餘的話沒說詳盡。

    雲板聲連連叩擊不絕於耳,哀聲四起,天拂曉,黑雲密實壓下來,猙獰盤旋在皇城之頂,叫人窒悶而敬畏。

    穆弈秋於眾人間叩首,起身,再叩首。

    耳邊隻聞哭聲,他跪在四哥穆佩勳身後次位,麵無表情。

    淑貴妃一直都對皇帝殘殺自己情郎一事耿耿於懷,以至於自穆弈秋懂事開始裝傻以來,她就時常向他灌輸皇帝是他的殺父仇人,是這世上最心狠手辣的惡人。

    可奇怪的是,當皇帝真正死了,遺軀躺在穆弈秋麵前那座冰冷的龍紋棺槨內時,穆弈秋心中並無半分釋然和喜樂。

    反倒有幾分痛楚。

    這個被他叫了二十年的父皇的男人,除卻殺死了他的生身父親以外,好似從未對自己做過半分惡事。

    相反,他待自己,算得上寵愛至極。

    有些想哭,最終忍住。

    一切的好隻是表象,若皇帝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恐怕他早就同生身父親一樣,被皇帝處以淩遲酷刑。

    穆弈秋如是想。

    在瞻送皇帝遺體的過程中,佘太君失態痛哭。最終被安置到了偏殿歇著緩和情緒。

    顧崢與賀氏跪在殿外,當為文武百官之首的位置上。

    跪了兩個時辰,繁瑣的喪典流程走完大半,是該朝臣退去,皇嗣祭拜的時候。

    穆修齊負手而立朝陽宮廊道下,竭力要裝出悲傷模樣,可眉尾不安分的跳動,將他內心的狂喜暴露無遺。

    他俯瞰群臣,沉聲道:“諸位愛卿今日辛苦,父皇賓天,舉國同喪,後事打點我會親自操持,你等安心。”

    他以半個皇帝的口吻說完這些話,群臣向他叩拜後此起彼伏起了身。

    顧崢攙扶起久跪膝蓋有些發酸的賀氏同準備離去之際,穆修齊卻將他喚住,“顧大人留步。您是大昭的肱股之臣,父皇生前最倚重之人便是您,您與他,亦君臣亦良友,且老太君還是父皇的義母,算得半個親人。朝臣散去,外禮畢。而內禮才方開始。顧家與我穆家情意深重,您自當多跪一會兒,以表對父皇追悼哀思,也不枉他信任了您一生。”

    他是在尋顧崢的事。

    但他所說的理由,卻不給顧崢留拒絕的餘地。

    他此刻一旦執意離去,便是對先帝的不敬。

    無奈之下,隻得牽著賀氏的手,再度雙雙跪地。

    內禮於朝陽宮內殿舉行,顧崢和賀氏跪在風雪裏,凍得嘴唇發紫。

    顧崢將賀氏攬在懷中,用他的墨黑喪衣裹住賀氏替她禦寒,“忍一忍,很快過去。”

    賀氏滿麵隱憂,用極低的聲音歎道:“這樣的事,恐怕今日才隻是個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