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顧舒然初使心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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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曉。

    轉入春,臨近夏,天亮的早些。

    柔而綿的光線灑在顧舒然的側臉上,她纖長的羽睫動了動,睜開了眼。

    耳邊鼾聲如雷,一雙手環著自己的楚宮腰,她背對著穆修齊而眠,他擁了自己一夜。

    顧舒然動作很輕地抓起穆修齊的手,準備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這麽一個細微的動作,擾醒了穆修齊的美夢。

    他眼神迷離地看著顧舒然冰肌玉骨的後背,用晨起幹裂的嘴唇貼上去深吻一記。

    “皇上您醒了。”顧舒然背對著他,蹙眉緊閉雙眸,眉宇間是嫌惡,語氣卻溫和,“瞧著也快到了上早朝的時候,不若喚宮人來伺候您更衣洗漱吧?”

    “朕煩得很。”穆修齊嘴唇貼在顧舒然的後背上,含含糊糊說道:“日日上朝聽那些老家夥聒噪,耳朵快起繭。雞毛蒜皮的小事,奏折巴不能寫上七八頁,沒事尋事。”

    他像個孩子同顧舒然發起了牢騷,而此刻的顧舒然才不管他說些什麽。

    她隻想盡快從這個男人的榻上逃離。

    “皇上說笑,您是天下萬民的主,自要比尋常人更費心力,嬪妾懂您。”

    “朕才不要做什麽天下萬民的主。”穆修齊翻過身來跨在了顧舒然身上,一臉壞笑看著楚楚可人的他,“朕隻想做你一人的王。”

    他狂風暴雨般的吻向顧舒然襲來。

    他並不是一個細致、幹淨的人,夜裏飲完酒懶得再去漱口,漚了一夜,晨起口中的味道實在難聞。

    顧舒然屏息,左手緊緊攥著被衾。她不敢反抗,隻有承受。

    所幸,便再此時,門外傳來內監小心翼翼的喊話聲,“皇上起早了嗎?快至上朝時候,奴才喚人來替您更衣吧?”

    穆修齊沒有搭理內監。但他在榻上吱吱呀呀鬧出的動靜足以證明他已經醒了。

    門外的內監清了清嗓,提起一口氣鼓足勇氣道:“皇上,是鳳帝要奴才來喚您的。”

    這一句話,宛如一道驚雷當頭劈下,擊得穆修齊渾身酥麻戰栗,仿佛到達了。

    他從顧舒然身上翻下來,一臉不耐煩衝門外喊道:“知道了,滾!”

    門外再沒了動靜,顧舒然用被衾護在自己胸前,半遮擋著自己換上了內衣。

    “皇上,嬪妾喚人來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她下榻,趕著離去,卻被穆修齊一把擒住手腕,“何須旁人?”他笑得油膩,衝顧舒然一挑眉,“美人在側,由你伺候朕便是了。”

    顧舒然隻得依他吩咐,取過龍袍來替他更換。

    她的右手動不了,全程隻用左手在笨拙地替穆修齊更衣。

    此刻,穆修齊終於察覺出了不妥。

    他目光死死凝在顧舒然的右手上,問道:“你的手怎麽了?”

    顧舒然下意識用左手護在右手前麵,想要將自己的殘缺遮蓋住,“嬪妾嬪妾的右手沒有知覺。”

    “沒有知覺?”穆修齊遲疑了片刻,問道:“為何會沒有知覺?”

    這一次,顧舒然沒有慌亂,沒有沉默。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著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如何把自己的這個缺陷變為自己的苦楚,從而激發起男人最原始的保護欲。

    小玉氏與她說過,女人的眼淚和脆弱,是最能激起男人的寶物。

    於是她紅了眼眶,咬著下唇,泫然欲泣,顯得脆弱無助。

    這樣的招數對穆修齊很受用。

    他本來已經冷了的表情瞬間又燃起火苗,眼底也生了惋惜的憐愛。

    他將顧舒然護在懷裏,柔聲問道:“與朕說,朕替你做主。”

    “原也沒有什麽需要做主的。”顧舒然微微一滯,夾帶幾分哭腔道:“前陣子端親王住在嬪妾母家,一日晚貴人同端親王上街遊玩時遭歹人暗算,端親王傷著了頭顱昏迷不醒。郎中瞧過,說端親王腦中淤血不散,恐有性命之危,必得施針破除淤血。而施針前,為保萬全,必得尋一與端親王頭顱輪廓相似之人試針。當嬪妾知道自己和端親王的頭顱輪廓相似時,什麽都沒想,便應下了替端親王試針一事。”

    她極力忍住的淚於此時決堤,大顆大顆落下,卻不至崩潰痛哭,端的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嬪妾試針後沒多久便成了這般,成了半個廢人。”

    穆弈秋被襲,傷著了頭顱。

    這件事與穆修齊脫不了幹係。

    昔日,如今的皇後昔日的太子妃生辰宴上,穆婉逸大鬧太子府傷了穆修齊的麵兒,他便將這仇記在晚青頭上。

    後來於昭都街道偶遇晚青,便指使身邊侍從去給她點厲害瞧瞧。

    錯手傷了穆弈秋本在他意料之外,而這事兒發酵後的竟也間接導致顧舒然廢了一隻手,使得穆修齊聽後滿是錯愕。

    他是一個從來不會去關係旁人感受的人。

    然今日,不知怎地,見顧舒然在自己懷裏哭成了半個淚人,他的心卻會疼。

    “皇上”顧舒然拭淚,於穆修齊懷中掙脫出來,虛著聲音自嘲道:“嬪妾知道自己是個廢人,配不上您。與您能有好嬪妾已然知足。早朝臨近,嬪妾去喚宮人來替您更衣,這便告退。”

    她要走,步履卻很緩。

    她在等,在等穆修齊喚住她,在等自己的欲拒還迎有了成效。

    她等到了。

    穆修齊不單喚了她,更起身拉住她,“無妨,朕不會因此而嫌棄你。”

    顧舒然有一瞬的怔忡。

    穆修齊冷不丁說出這一句話,倒令她有些不自在了。

    “朕會尋遍天下名醫為你醫治,若治不好,你就跟在朕身邊,讓朕護著你,可好?”

    顧舒然凝望著麵前這個男人的眼波,那裏麵,有幾分誠摯的光。

    她點頭,依偎在穆修齊的胸膛,心裏五味雜陳,說不出那究竟是一種什麽感覺。

    但那絕對不是歡喜與愛。

    更像是精心策劃的一場預謀有了正向的結果。

    是為了自己取得的成就而感到慶幸、欣喜,亦或是唏噓。

    這日回宮後,晚青俏皮問她那藥可有效。

    顧舒然淺笑著頷首,並未與晚青交代實情。

    她怕知道實情後的晚青會瞧不起她。

    畢竟如今,連她自己都有些瞧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