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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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弈秋的神色驟變,眉宇間蘊著久不可散的陰翳,“你是在威脅朕?”

    顧舒然淺笑搖頭,“如何能算作是威脅呢?不過是想要皇上還臣女一個人情罷了。難道皇上覺得,自己從不曾對臣女有過虧欠之情嗎?當日若無臣女這失掉這一隻手,如今的皇上,怕不知會落得怎樣的結局。”

    “你這話,放肆了。”穆弈秋的語氣愈發低沉,反問道:“四哥是怎樣的人,你了解嗎?”

    顧舒然:“自然了解,佩勳待我極好,是極重情重義之人。”

    穆弈秋:“既然如此,那麽你二人的親事為何不是他來向我提及,反倒是你?”

    顧舒然:“男人許多時候總是顧忌良多,他為著皇上您思量,為著天下大計而周全,寧可舍小我而全大我。可臣女不過是一屆凡夫俗子,自問沒有你們那樣高的覺悟,臣女隻想安安心心的過好自己的生活,有錯嗎?”

    “無錯。”穆弈秋搖頭,“可若四哥並非你所想那般,又當如何?朕與四哥自幼在皇子所長大,最明白四哥的浪蕩性子。他從不會為一個女子停下他追逐世間豔華靚蝶的心,他像是一個登山旅者,喜歡攀爬和征服。而女子,便是他想要去探索的山脈。追求的難度越大,他便越興奮。一旦到手,女子死心塌地跟著他時,他便會將這件事當做自己的榮耀一樣四處炫耀,之後便會對那女子失去興趣。這些,你可清楚?”

    在顧舒然的眼裏,穆佩勳決計不是一個這樣的人。

    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言猶在耳,她怎會因為穆弈秋的三言兩語挑撥之詞就輕信了穆佩勳是個玩弄感情的浪子?

    她隻信自己所見,不聽旁人所言。

    如今穆弈秋說得再多,也隻會讓顧舒然覺得他是在刻意製造衝突,讓自己打消了和穆佩勳成親結為連理的念頭。

    “皇上無需與臣女多言。他是人是鬼,皆是臣女的選擇,即便來日撞上南牆頭破血流,臣女也不會有一句怨言。自己選擇的路,無論哭笑總得自己走完。臣女隻想要皇上一個恩典,一個賜婚臣女與四王爺的恩典。”

    穆弈秋沉默良久,權衡利弊。

    是擔心下聖旨讓顧舒然嫁給穆佩勳後前朝和民間的議論聲。

    另一部分,則也是不想讓顧舒然往火坑裏跳。

    聖旨一下,無論穆佩勳願不願意,他都必須得迎娶顧舒然。

    穆佩勳婚後若露出了本來麵目,對於顧舒然而言,不正是從一個火坑跳入了另一個火坑嗎?

    她是晚青的姐姐,愛屋及烏,穆弈秋不願如此。

    “朕若是不應,你當如何?”

    顧舒然愣了一下,眉尾略略抽搐著,輕聲道:“敢問皇上日日來顧府是為甚?為得,不單單是與父親對弈吧?醉翁之意不在酒,您在意的,是青兒妹。”

    穆弈秋:“朕若在乎的是她,怎會縱她離宮?朕是天子,聖旨一下,她必是朕的女兒。”

    “沒錯,可那不是您想要的。”顧舒然笑意闌珊,“您想要的,是青兒妹的心,不是嗎?若無心,軀殼留在身邊又有何用?遲早兩看生厭,倒不如不見。其實皇上您大可以不還臣女昔日的人情,可以不應下臣女所求的恩典。但是後果,您有想過嗎?”

    她一步步逼近穆弈秋,臉上森然的笑令人看著有些不寒而栗。

    她的聲音很輕,輕飄飄的似乎可以融入香爐上浮起的那抹乳白色的煙氣裏,“我得不到我不想要的,皇上以為您能得到您想要的嗎?日日與青兒妹朝夕相處的人是我,皇上以為我若在青兒妹耳畔吹了什麽不幹不淨的風,您下次再來顧府的時候,她還能為您斟茶倒水嗎?”

    穆弈秋勃然大怒,目色生厲瞪著顧舒然,“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麽?她是你的妹妹!”

    “怎麽?皇上怒了?”顧舒然冷笑,“當皇帝可真好,想怒便怒。不似臣女,敢怒不敢言,隻得旁敲側擊的向皇上點明臣女此刻的心情。”

    此時此刻,穆弈秋細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名女子,覺得異常陌生。

    她還是那個昔日知書達理,事事規矩妥帖的顧家二小姐嗎?

    如今的她,簡直比從前的顧瀟盼看來還要可怕。

    “你不怕我將你今日所言告訴晚晚?”

    顧舒然:“您喜歡的話,盡管去說。青兒妹若信您,也便不會離宮。她若不信您,您平白無故說出這些沒頭沒腦的話,隻會招惹她厭煩。其實皇上換個思路想想,若臣女是您,定會應下臣女的請求。您到頭來也沒損失什麽,至多不過是被人議論兩天罷了。大昭的百姓都忙得很,沒人又功夫日日什麽都不幹便議論皇家出了什麽事兒。我與皇上作保,若我能順利下嫁四王爺,那麽皇上和青兒妹,也總有破鏡重圓的一日。”

    她是在拿晚青來做自己要挾穆弈秋的籌碼。

    這樣的人,又怎麽還會在乎自己和晚青的姐妹情誼?

    若是自己不應下她,她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不利於自己和晚青的事兒。

    這都是其次,真正令穆弈秋擔心的是,今天的顧舒然已經變了性子,再不是從前那個溫柔通情理的顧家二小姐。

    留她在晚青身邊,難保她有朝一日不會算計晚青什麽。

    而正如她所說,穆弈秋如今跟晚青說什麽,晚青也不會相信,何況那個人還是她一直都十分敬重的二姐?

    穆弈秋心念一沉,兀自笑笑,不語。

    顧舒然疑惑看他,“你笑什麽?”

    穆弈秋答道:“那便有勞你,替朕在晚晚麵前美言兩句。”

    顧舒然微有驚喜,“如此說,皇上應下臣女了?”

    穆弈秋頷首,“四哥有此良眷,朕自當順之從之。”

    麵對穆弈秋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顧舒然有些摸不著頭腦。

    她隻能說服自己,是因為穆弈秋真的太過在乎晚青,才會這麽爽快的答應她。

    她以為自己贏了。卻不知她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