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顧舒然之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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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勢逆轉,乾坤驟變,加之小產血崩,令顧舒然的身子變得極為虛弱。
在晚青去尋穆佩勳來見她一麵的這幾日裏,顧舒然常是閉門不出,連藥和飯菜也不肯吃。
哪怕家人輪番來勸過她,說再不計較她的前事,她也充耳不聞,隻執意要見穆佩勳一麵。
她枯瘦成了一直嶙峋的貓兒,臉頰深深凹陷下去,瞧著駭人。
畢竟都是跟她共處過這麽些年的親人,誰能當真忍心見她如此呢?
最後,還是佘太君親自出麵,穆佩勳才給了顧家這個顏麵,答應入顧家來見顧舒然最後一麵,自此之後,他便與顧舒然再無瓜葛。
聞聽穆佩勳肯來見自己,顧舒然便命下人為她添妝。
她的身子實在太過虛弱,又瘦的可憐,即便是添了最精致的妝容,也再不複往日的明豔了。
她身上穿著的,是秋菊紋氅衣,那是她在宮中初見穆佩勳時穿著的衣裳。
她極力的想要將自己打扮的和她初見穆佩勳時一樣,極力的想要找回屬於他們彼此的那段時光。
門,開了。
穆佩勳麵色沉重緩步而入,在距離顧舒然一丈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兩兩相望,相顧無言。
良久,是顧舒然先歎了一聲,“你都知道了?”她撫摸著自己不再隆起的小腹,似自嘲般笑笑,“我們的孩子,沒了。我曾經多麽想為你生一個孩子,隻可惜,我還是沒能做到。”
穆佩勳將目光挪到桌案上的香爐上,語氣依舊淡漠,“這不是本王失去的第一個孩子。”
顧舒然笑,“是啊,也不是我失去的第一個孩子。周氏的孩子是我殺的,可我的第一個孩子,何嚐不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深情款款的對我說,你此生最愛重之人唯我一人,我又如何會泥足深陷,變得越來越不像我自己?”
“那麽你又是從前的顧舒然嗎?”穆佩勳反問,“本王認識的顧舒然,善解人意,知書達理,氣若幽蘭,和善待人。而你呢?你細想想自你入了王府之後,你都做了些什麽好事?”
“便都是我的不是嗎?若不是王爺昔日偏要將那周氏也迎娶入府,事情又怎會變為今日這樣的局麵?入府便入府吧,可你又為何要在我與那妾室同日入府之時,寵幸於她而忽略了我?多少個夜裏,我作為顧家的千金二小姐偷雞摸狗,從狗洞裏鑽進親王府,為得便是與你有短暫一夜的相擁。那樣混沌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為何?為何卻要在我以為自己守得雲開的時候,卻才告訴我一切都隻是我癡人說夢?”
顧舒然情緒漸漸變得激動,忍不住衝穆佩勳怒吼道:“王爺說我悍妒,可你可曾想過我為何會悍妒?若非周氏奪走了本該是我所有的一切,我怎會記恨於她?我怎會把所有的怨恨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在她的身上?”
穆佩勳無奈蹙眉,表情明顯有些不耐煩,“本王已經說了多次,那夜本王之所以會入芷蘭的房中,純粹是因為喝大了酒,誤以為那是你的閨房。那夜本王與芷蘭何事都沒有發生,你又在嫉妒些什麽?”
顧舒然追問:“那日是沒有,可後來呢?後來的那些個日日夜夜都是假的嗎?後來她腹中子嗣是從天上落下來的嗎?王爺你捫心自問,我對你的愛意有絲毫褪減過嗎?”她怔然搖頭,“從未,從未褪減。是你變了初心,是你移情別戀,是你喜歡上了周氏便覺得我哪兒都不順眼。她為了你付出過什麽?你可曾還記得,我曾為了你險些丟掉了我這條命?我曾為了你,親手殺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
“你是為了本王,亦是為了自己。”穆佩勳對顧舒然的崩潰視而不見,依舊用最冷冰的語調與她對話,“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全然是為了本王嗎?難道你從中就沒有得到半點的歡愉?莫要將所有的過錯都推脫到本王身上去,是本王抓著你的手將芷蘭從懸崖退下去的嗎?本王承認,本王是對芷蘭動了心。可這不是本王的錯,這是天下男人都會做的事,三妻四妾本就尋常,本王是皇帝的四子,本王有一妻一妾有何不對?”
顧舒然唇齒發顫,“穆弈秋乃為當今天子,為何他隻有青兒一人?”
穆佩勳冷笑,“他是他,本王是本王,自是不同的。你問本王為何會那般對你,先細想想你有沒有做到像芷蘭那樣為人妻妾的本分!”
“我沒有?”顧舒然戰戰巍巍地走到穆佩勳麵前,虛力捶打著他的胸口,“挑燈為你縫繡寢衣的人是誰?知道你喜好口味為你精心準備晚膳的人是誰?明白你在朝廷中的辛苦難做,讓父親和青兒替你周全之人又是誰?”她一邊說著,一邊落下了淚,“我自問已經把我自己掏空了交到你手中,你為何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沒有做到正妻的本分,那周氏她做了什麽?她出了能唱唱小曲跳跳小舞狐媚子勁討你歡心外,她還會做什麽?”
“這便夠了!”穆佩勳一把甩開了顧舒然,將她推到在地,“為女子者,隻要明白怎麽討得丈夫歡心這便夠了!隻可惜你連這麽淺顯的道理都不懂。你一再說芷蘭的不是,可她至少不會像你,她至少心思純良,至少沒有害過你的孩子!”
“孩子?哈哈哈,孩子?”顧舒然癱坐在地上,目光癡然望著穆佩勳,森然笑著發問,“那我的孩子呢?若非你那日那般決絕離我而去,若非你將我推倒,我怎會失去我的孩子?且你已經知道了那孩子是你的,你卻無動於衷?我的孩子就活該比周氏的孩子命賤嗎?”
穆佩勳:“你的孩子沒了,那是你作惡多端咎由自取。就算那孩子是本王的又如何?你本就不是個幹淨的人,指望孩子又能幹淨到哪裏去?”
顧舒然:“你說什麽?”
穆佩勳:“本王說,你本就不是個幹淨的人,你為歹人所強暴,卻好意思說自己幹淨?”
顧舒然哭著嘶吼道:“此等禍事,如何能怪我?若非那日你苛責於我,我怎會離府?我怎會撞上這樣的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