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冥帝和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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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氣這麽自然,好像在品評一道菜一樣!

    大哥,人家不是普通的狐狸好不好?人家是狐仙哎!

    畢竟,在很大程度上,這是一個修成人身的狐狸呀!

    你吃人家,某種程度上就是在吃人啊!

    不會很惡心很有罪惡感嗎?

    怎麽能咽得下去!?

    當一郎這樣說話的時候,蘇柏樹起身走過去,摸摸那具屍體,說道:“嗯,的確是死透了。”

    而奶茶博士終於發話了,冷冷得瞅著蘇柏樹問道:“你為什麽要殺死他?”

    我也表示很不理解,作為一個為人民服務的公務員,怎麽可以隨便殺人呢?

    雖然,他殺的這位,嚴格意義上講也不是人。但是,起碼算得上半人吧!

    而且狐狸哎,國家級保護動物好不好?能說人話化作人形的狐狸,更得上保護動物了,怎麽能夠隨隨便便得殺掉!

    所以,我也開口問道,很嚴肅的語氣:“他犯了什麽法了嗎?”

    蘇柏樹轉過頭來看看我倆,⊙_⊙,表情很無辜也很認真,說道:“我手滑。”

    我!了!個!去!

    你手滑?!

    就這樣?!

    蘇柏樹點點頭,表示“就是這樣”的意思。

    隻是因為你手滑,就把人家給殺掉了?!

    真的把生命當作遊戲一樣啊!

    啊!啊!啊!啊!啊!

    我驚訝得張圓了嘴巴,心裏各種翻江倒海。而王美晨也很吃驚,瞪著蘇柏樹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美惠子忽然大叫道:“大家快看!”然後手指著黑袍狐仙的屍體。

    隻見,屍體逐漸融化在了血液裏!

    好像餅幹融化在牛奶裏一樣,隻是速度很快!

    嗯,所以,更像是餅幹融化在了硫酸裏!

    就是這樣!?乛?乛?嗯!

    然後,化作一團紅黑相間的水的狐仙屍體,很快得滲進了地板裏!

    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地板變得很幹淨,幹淨的一點痕跡也沒有,好像之前這裏完全沒有發生過命案!

    我心想,這下好了,美惠子不必擔心打掃衛生的事情了。

    當永日齋裏的眾人正在驚訝不已的時候,滲進地下的狐仙屍體,飛快的在地下穿梭,好像一條海裏的遊魚,讓人懷疑到底他是死是活。

    遊魚一樣的液態屍團,經過電光石火一般的穿梭,進入了一座宏大的地下城市裏。

    在地下城市的中央,是一座高大的山脈,仿佛一根巨大的柱子,橫亙在無邊洞穴一樣的地下世界裏,將上麵黑沉沉的岩層和地下城市連為一體。

    而在地下山脈的中央,好像盤蛇一樣盤著一圈宏大的宮殿裏,外表裝飾著五彩的寶石,顯得美麗異常,如同地下世界的天空盛開著一朵巨大的五色雲彩。

    地下宮殿看上去要有著千百處房間,而在其中一個房間裏,爐火正燒得旺盛,燈燭也很勤勞得燃燒著,照耀得房間明媚而溫暖,完全沒有地下的陰暗冷清的感覺。

    房間裏麵,一個皇帝打扮的孩子,剛剛拿起一杯牛奶,而一個宰相模樣的男人,健步走了進來。

    皇帝看到他,心裏就有些不樂意。因為宰相屬於“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物,本來自己這麽小,就要坐在這個奇怪的龍椅上裝模作樣就很讓人討厭了,何況宰相總要教訓他成為一個優秀的皇帝,為冥界的臣民做出表率,這就如同學生們討厭見到教導主任一樣,心裏的不樂意自然而然。

    是的,這個小孩子,正是剛剛繼承已故冥帝韓德司的權力,成為新任冥界之主的韓翰墨。

    而這個宰相模樣的人——當然,他其實是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或者說是一個鬼是受到韓德司的托孤,受命輔佐韓翰墨的當朝貴人,冥界真正掌握權力的人物,宰相黎先生。

    韓翰墨對一天到晚一本正經的黎先生的不滿一天天得增長著,但是表麵上,他還是不敢不聽從宰相的意見。因為冥界實際的權力,都掌握在宰相的手裏。所以宰相雖然名義上隻是首輔大臣,但是卻擁有攝政王的地位。而且他和皇太後的關係曖昧,或許是因為皇太後英年早寡的原因,特別喜歡聽從宰相的意思,所以作為兒子的皇帝,也不得不乖乖得成為宰相的傀儡,一個可憐的牽線木偶。

    之前在宰相特地給他編製的教科書《帝鑒圖閱》裏,他看到一句話,叫做“天子者,國運之所係,萬民之心也。”

    雖說是小小年紀,但是有帝師的循循善誘,他還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從玩伴的嘴裏,他知道冥界尤其是冥都現在的風氣很不好。有一些顧命的大臣,甚至是被先帝托孤的大臣,不思進取,沉迷淫樂。而有一些富裕的家庭,甚至拿著活人來做取樂的工具。還有的商人明明家裏糧倉糧食都發了黴,也不願意拿來救濟窮人,因為糧食的短缺可以造成糧價的上漲,很是可以讓他們多賺一些錢。帝師告訴他,這種做法就叫做“囤積居奇”,是黑心的商人常用的手段。

    所以,他覺得這一切的問題根源,都在冥都的最高層,他,這個皇帝這裏。幼年的不能親政的皇帝,備受宰相的舞弄,卻有怒不能言;年輕守寡的皇太後,和宰相有著見不得人的關係,都是病態的冥界疾病的來源,一座大廈將傾的象征。

    宰相拖著長長的官服,那官服的後尾近來剛剛做過改作,不僅長度加長,而且用金線縫製上站著一個血盆大口的蟒蛇,以此來象征宰相的熏天權力。宰相走在地上,如果從稍遠一點的地方看,像極了一條挺著上身前行的巨蟒。偶爾張開了嘴說話,惡狠狠凶巴巴得,就像是蟒蛇吐出信子。

    他走到皇帝的座下,冷冰冰得看了皇帝一樣,然後威嚴得好像訓話一樣得說道:“陛下,最近朝廷內外,不時有尊貴重要的大臣被夜魔斬殺,這件事情必須嚴肅處理了,繼續姑息下去,我怕冥界的根基將要被徹底斬斷。”

    皇帝點點頭,有些畏懼得看著這個又是大臣又是老師又像是繼父的男人,試探性得說道:“尚父覺得應該怎麽做就怎麽做好了,我一切認同尚父的安排。”

    宰相的臉上浮出一絲笑意,這笑意摻雜在他的冷冰冰的臉上,好像一條蛇的臉上拂過一絲光,陰陽的對比讓人更加覺得毛骨悚然。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應該是邪惡的魅力。

    太陽有光,太陰——也就是月亮也能給人帶來光明。所以,邪惡也能擁有迷人的魅力,即使這種魅力讓人全身冰冷,如墜冰窖。

    皇帝看著宰相,臉上的畏懼更加加深了一層,卻不僅僅隻是單純的畏懼了。他剛出生就失去了父親,前任的皇帝,還在繈褓之中就被戴上了皇帝的帽子。在宰相的長袍和高大的身軀的庇護下成長,宰相的影子也慢慢映照進了他的靈魂裏。他自覺不自覺得,也擁有了一顆冰冷而威嚴的心,這顆心常會讓陪他讀書的公子王子們害怕。他正在一點點得長大,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正在一步步得長大成為一個宰相一樣的男人,當然不僅僅是宰相一樣的男人。

    因為他是皇帝,能夠影響他的,不僅僅是宰相。

    宰相深施一個禮節,輕輕得說道:“那麽謝陛下的恩準。”然後看著皇帝。他一時候覺得,這個娃娃似乎是自己的兒子,一個非親生的兒子。他在他幼稚的臉上看出了很多自己的影子,那些影子正在慢慢長大,好像大雨過後慢慢生長的春筍,或者牆頭上的爬山虎。他覺得或者說他相信,終有一天,這個影子會覆蓋住皇帝的全身,長大成為一個他的繼承者,一個身體和靈魂都和他完全相仿的人。

    想到這裏,他卻有些害怕了。就像在午夜時分,他被自己的噩夢驚醒;或者在照鏡子的時候,不經意被自己的臉嚇到。人們常說宰相是冥界之光,是臣民敬仰的輔政大臣,但是很多人不知道或者不敢說,宰相有著怎麽狠辣的內心,這內心甚至讓他自己都有些害怕他自己。在漆黑的夜裏,他的手,並不比夜魔的刀要遲鈍,而喪命在這雙手裏的人,也不知道有千千萬萬。他們裏麵的很多人,就像夜魔的刀下之鬼一樣,有著罪惡,不可饒恕的罪惡,理應被斬首;但是也有很多人,他說不清是不是有罪,是不是該死。隻是仿佛一條毒蛇,擋住了他前行的路,或者好像一隻豺狼,在他的床榻前虎視眈眈。他想要繼續走,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或者權利,那麽就必須毫不猶疑得斬殺他們,還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宰相接著就走出皇宮,走進陰冷的月光照亮的夜裏。

    冥都的燈光正在一點點得熄滅,然而很多夜行的鬼魅卻偷偷溜出他們的房間,走進路燈照耀的夜裏,打開一扇扇隱晦的門,開始他們不為人知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