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呼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沈昕正在警局接受調查,  警員問她：“昨晚已經淩晨了，你為什麽還會去公園和受害人見麵？”
    沈昕看上去有些害怕，這麽多年以來,  她一向柔弱,  麵對警員的質問她回答道：“我們兩個是夫妻,  他約我見麵,  我就去了。”
    沈昕的說法沒有問題,  哪怕他們兩個正在鬧離婚,  但是沈昕去見冉易生就是沒有任何問題。並且沈昕還給警員展示了自己和冉易生的聯係過程,  的確是冉易生主動讓沈昕去的。
    “受害人身上的傷,  你清楚嗎？”警員換了個問題。
    “不清楚,  我去見他的時候,  他喝了很多酒……他找我要錢，我沒給他,  他想打我,  我就跑了。”沈昕像是一邊在回憶,  一邊給警員訴說當時的情景。
    沈昕說的這點,  跟監控錄像是能對得上的。
    冉易生死亡的地點沒有直接的監控證據,  沈昕雖然出現了,  前後卻隻有不到十分鍾。第二次出現在監控畫麵的沈昕跑得很匆忙和慌張，但很明顯,  沈昕身上沒有任何血跡——
    冉易生的死亡現場很可怖，如果是凶手，是沒辦法那麽短的時間內殺人並且處理幹淨的。
    除非沈昕是個慣犯，或者武力值遠超冉易生。
    然而這並不可能,  沈昕就是個柔弱到被丈夫家暴十多年,  最近才敢跟丈夫提離婚的小可憐。
    “那你今早直接給你侄子轉了所有的錢,  是因為什麽？”警員展示了一份銀行流水。
    沈昕低著頭，很是委屈地說：“冉易生他欠了小北很多錢，他這回還想繼續找我拿錢，我害怕他再強迫我，所以才想著能還給小北一些是一些……”
    警員又問了一些問題，所有的問題都能解釋得通，偏偏那地方，那個時間段除了沈昕又沒有很有嫌疑的其他人經過。
    問詢陷入焦灼。
    後來顧一白過來了，想先帶沈昕離開，卻沒有成功。沈明北聽顧一白說完這件事，有點發懵，他直覺這件事肯定不是沈昕說的那麽簡單。
    沈昕對有人想殺冉易生這件事的解釋是：“他帶人投資陸氏地產，坑到了很多人，那些人棺材本都被他騙了。這些天都想把他找見，再活吃了他……”
    不管感情糾紛還是金錢糾紛，總之事情並不簡單，警方留了沈昕接受調查，又繼續排查其他情況。沈明北去探望小姑，卻被沈昕拒絕了，隻是讓顧一白給沈明北帶話，幫忙照看一下冉賀就行。
    冉賀跟著沈明北回了家，兩人關起門來，沈明北正想怎麽安排冉賀，冉賀卻自己先開口了。
    “小北哥哥，媽媽讓我跟你說，打給你的錢隻用給我交學費就行，其他的生活費我要自己去賺。”
    沈明北：“？”
    冉賀很是鎮定，看起來完全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媽媽讓我學著自食其力，千萬不要像冉易生一樣……那天媽媽和我說，我不太適合做警察，讓我另外確定個理想。”
    “其實這些天我們一直都在被冉易生騷擾，他往媽媽工作的地方潑油漆，撒小紙條，寄死老鼠，鬧得媽媽換了好幾份工作。他把我們住的地方玻璃打破，闖進去砸壞了許多東西，還說如果不是二審還沒開庭，否則不會這麽容易放過我們……媽媽一直不讓我和你說，顧律師大概也清楚，但是他們兩個都不想讓你知道。”
    冉賀一點點說著在沈明北沒留意到的時候，冉易生做下的事情。
    冉易生大概是真的知道誰不能惹，他一次都沒有鬧到過沈明北麵前來，他隻是在目標明確的報複沈昕。
    可即使是這樣，沈明北有點慌，他拉住冉賀的手，問他：“所以，冉易生的死？”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了。”冉賀搖了搖頭，他自己有所猜測，但顯然並不想說出來。
    看著冉賀，又想了想沈昕，沈明北忽然就鎮定下來了，他提高了聲音，嚴肅地問：“小冉，你知道你們在做什麽嗎？！”
    冉賀並沒有被嚇住，他點了點頭：“媽媽不是那樣的人，小北哥哥你也要相信她！”
    沈明北不知道這母子兩個究竟是在想什麽？
    他歎了口氣，對冉賀說：“人性是很脆弱的東西。很多時候你的初始目的是好的，也隻是一件小小的錯事，誰都沒當回事，甚至還會慶幸逃脫了罪責，但當你繼續為自己聰明洋洋得意的時候，人性就有偏移了。”
    “小冉，你年紀還小，但也是該懂事的年紀了，法律是人性不可逾越的底線。如果你知道什麽，一定不要隱瞞我！這是救你自己，也是救小姑。”
    沈明北很擔心。
    冉賀看著沈明北的眼神，眸中閃過一絲猶豫，他說：“下個星期是我的生日，我到時候再告訴小北哥哥。”
    冉賀這裏問不出話，他還在第二天就去找了份兼職，跑去打暑假工了，完全不像擔心沈昕的樣子。
    沈明北拿自己這個表弟沒辦法，隻好頭疼地去找了顧一白，兩個人坐在咖啡廳裏，顧一白很緊張，見到沈明北的同時就把他知道的事情說了。
    “冉易生的騷擾是沈昕她讓我別和你說的，沈昕說這些事情到底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能處理好。”
    “沈昕跟我谘詢了很多刑事案件，我當時以為她隻是了解一下……”
    “雖然現在很多不利的間接證據，都在指向沈昕，但隻要她自己不認，加上沒有直接證據，狀況還不算太嚴重。”
    “明北，對不起，之前我不應該幫著她隱瞞你。”
    “你沒做錯什麽。”整件事情究竟如何，現在追究孰是孰非都不重要了，顧一白更是沒做什麽。沈明北看著顧一白的時候，卻不自覺地想起了瞿琅，如果是瞿琅……
    不知道瞿琅是會幫著沈昕隱瞞，還是老老實實地告訴自己？
    沈明北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太多，現在重要的是弄清楚小姑究竟有沒有殺人。小姑她先前的一些舉動，實在是嫌疑太大了！
    “你知道我小姑這些天都接觸了什麽人嗎？”不管是沈明北還是警方，都認為沈昕對上冉易生，以兩人力量上的差距來說，單打獨鬥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毫無疑問沈昕應該會有個幫手。
    可是沈昕不說，現場也沒有其他證據。
    “我也不清楚，沈昕她跟我聯係的時候，都是在谘詢法律問題。冉易生潑油漆的事情，是她被老板索賠的時候，才主動來問我的。”
    很顯然，顧一白知道的事情也有限。
    大概真的隻有每天和沈昕在一起的冉賀最清楚經過吧……
    可是冉賀又根本不說。
    沈明北忍不住犯愁，他覺得自己麵對這兩母子束手無策，插不上手，也沒法兒說什麽。
    “這件事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想辦法的，明北你不用太過擔心。如果沒有更多的證據，羈押時間不會太久的。”
    顧一白本身就是刑事案件的律師，他處理這些案子的本領不低，這次是幹回老本行，還算有信心。
    聽了顧一白的話，沈明北卻不太有信心，他現在很懷疑真的是沈昕做的……
    ……
    比起沈明北來自外界的麻煩，瞿琅的問題倒是嚴重許多了。瞿琅被沈明北拒絕以後，沒膽子繼續去東郊公園的房子住，直接回了清潭灣。
    瞿琅每天把自己關屋裏，什麽人都不見，偶爾會蹲衣櫃裏想事情，傭人阿姨看不過去，給瞿琅的母親打了電話。瞿母看他半死不活的樣子，說到做到的就要給沈明北介紹二婚。
    聽著瞿母的威脅，瞿琅半點反應沒有，甚至還跟瞿母說：“一定要找個好人。”
    瞿母這才明白事情真的大條了，她找來了瞿父，問他要怎麽辦。
    瞿父沒怎麽辦，他直接停了瞿琅的職。
    “反正陸氏的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你先休息一陣，想清楚了再回來上班。”瞿家的公司暫時交給瞿父來管了。
    瞿母看著瞿父的舉動有些暴躁，她說：“我找你是來解決兒子的問題，誰管瞿氏誰來當ceo？”
    瞿父沒有和瞿母爭辯，隻是把人帶走了：“我瞿燁的兒子，如果連這點事情都沒法兒解決好，他就不配繼承瞿氏……”
    “不讓阿琅來繼承，你要讓誰繼承？我就說呢，你從來都不疼阿琅！你是不是在外頭有人了？是不是想跟我離婚？”
    “你想多了。”
    瞿母被瞿父拽走了。
    瞿琅感覺周圍安靜了不少，他有些煩躁，最近他不吃藥的時候，都很難夢見沈明北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沈明北拒絕他的一切示好，兩個人的關係陷入了死局。
    當初他們兩個能在一起，瞿琅一直覺得是自己有魅力，吸引到了沈明北。可現在想來，其實一直都是自己主動，他主動在酒會上救了明北，事後主動跟明北求婚，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主動。
    雖然婚後他信心膨脹，以為自己是被偏愛的一個，但實際上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明北願意給的。
    以前隻要自己對明北稍微好一點，明北就願意回以最大的溫柔，現在明北不願意了，他就沒有絲毫辦法……
    瞿琅站在兩人臥室的陽台上，感覺這個世界好像都離自己很遠了。
    他捧著傭人阿姨送來的牛奶，沒有喝，隻是在試圖從牛奶的香氣中，找尋熟悉的味道。
    夜風輕拂，瞿琅一會兒在想如果跳下去，應該就能解脫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想，萬一死得太難看，沈明北過來吊唁的時候看到了，可能會害怕。
    如果自己死了，明北應該回來吧……
    瞿琅有些不確定。
    即使隻有一些可能，他也不想讓沈明北害怕自己。
    理智上來說，瞿琅很想好起來，哪怕是看上去好起來也好。
    可是感情上他做不到……
    本來溫熱的牛奶，隨著時間流逝失去了溫度，瞿琅有些出神，他握著牛奶的手一鬆，玻璃杯從樓上緩緩掉落。
    乳白色的牛奶從杯中傾泄而出。
    瞿琅就這麽看著它墜落，忽然又很想抓住它，瞿琅探出了身子，試圖去夠一下。
    “叮——”
    瞿琅的手機響了一下。
    本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瞿琅猛然回神，他幾乎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瞿琅從衣兜裏拿出手機，看見了相當於救了自己一命的信息提示。
    看清楚的瞬間，瞿琅以為是自己眼花，他反反複複地辨認信息發送人，甚至抖著手從臥室出去，找到了傭人阿姨。讓她幫忙看看，這是不是沈明北發來的信息。
    傭人阿姨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基本的字還是認識的。
    她被自家雇主問到了，認真的看了半天，跟瞿琅確認的回答：“這是沈先生的信息，他問你明天有沒有事，想找您幫忙。”
    瞿琅興奮了半天，開始考慮沈明北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自從瞿琅被停職，這些天小陳工作的唯一內容，就是給瞿琅匯報沈明北的情況。
    派去跟著沈明北的安保也說沒有異常，所以就不會是安全問題。嗯，自從上回沈明北在家裏都被人帶走以後，瞿琅就又換了一批安保，甚至直接把東郊公園的物業都換成了他的人。
    所以，可能是因為沈昕的事情？
    瞿琅大概知道經過，他安排了人調查，隻是還沒出結果。
    現在沈明北來問，自己應該主動說了吧……
    瞿琅在手機上敲敲打打，想把沈明北想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但是按發送之前，他忽然想起來——要是直接發信息告訴了明北，他拿什麽借口去見明北？！
    而且這件事對明北來說，太過嚴肅了，直接發信息來說也不夠正式。想來想去，瞿琅把回答刪掉，告訴沈明北他明天有時間的。
    “叮——”
    沈明北的回信很快。
    [沈明北：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您幫忙查一下陸珂，明天見麵的地點您來決定就好。]
    看著“陸珂”的名字，瞿琅感覺有些與有榮焉，覺得真不愧是自家老婆！
    瞿琅懷著這樣的心情，在清潭灣挑了一整晚衣服，又早早地梳洗打扮好，讓司機趕著天亮之前，把自己送到了目的地——
    東郊公園大爺大媽晨練的地方。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瞿琅有些不安，起身站了會兒，忍不住東張西望，他想第一時間看見沈明北。
    逆著清晨的陽光，瞿琅看見了穿著休閑服晨練的沈明北，渾身披著早上的陽光，精神還不錯的樣子。
    瞿琅感覺自己一瞬間又恢複了力氣！
    隻要，隻要能一直這樣看著他，自己做什麽都值了！瞿琅大口的呼吸著空氣，他覺得自己貪心，卻又覺得自己也真是太容易滿足了。
    瞿琅高興地朝沈明北招手，沈明北注意到長椅旁邊的人，小跑著往瞿琅這邊過來。
    沈明北一過來，瞿琅忍不住誇獎：“明北，你真好看。”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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