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番外五:直播發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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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蹤票房破十億的當天,正巧就是逃出狼人鎮直播的那一晚,狼人殺裏的精彩表現加上北京場路演的被告白視頻,夏習清的微博再一次爆炸了。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9點,周自珩不在家,夏習清揉了揉眼睛,確認了一下床頭的課表,今天是周五,早上8點周自珩有一節大課。躺在床上刷了一下微博,滿屏幕都是粉絲在求直播。

    沒辦法,為了兌現承諾,夏習清還是決定給大家直播試試看。洗漱完畢的他從周自珩的房子裏出來,鎖好門,回到自己的家裏,換了件耐髒的軍綠色衛衣,坐在工作室的椅子上打哈欠。

    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夏習清翻出之前拍風景的攝像機,用三腳架架好放在桌子上,調整了一下角度,對準工作台邊的畫板,再連上微博直播平台。

    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他給自己倒了杯美式放在工作台,打開了攝像頭。

    那些正在微博瘋狂留言的粉絲就像是一大群吵吵鬧鬧的小土撥鼠,擠在門外不停地敲門,誰知門忽然打開了,所有小土撥鼠一下子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呆了沒兩秒就一口氣衝進房間。

    直播間一瞬間變得熱熱鬧鬧。

    夏習清坐在椅子上,笑著對攝像頭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嗯可能也不算早了。”帶上無線耳機,眼睛看了一眼筆記本上的彈幕。

    [啊啊啊啊啊啊新鮮的習清哥哥!!!]

    [習清好好看!!]

    [哥哥早上好!]

    [習清上午好!珩珩呢??]

    夏習清伸了個懶腰,隨口便回了,“他上課去了。”

    [上課哈哈哈哈哈哈。]

    [為什麽每次說自珩上課我都覺得好好笑。]

    [習清哥哥吃早飯了嗎?]

    “早飯?今天沒吃,平常會吃的。”瞟見桌上放著一顆薄荷糖,夏習清伸手拿過來剝了糖紙扔進嘴裏,冰涼清爽的氣息猛地衝上來,腦子都清醒了不少,“做早飯的人今天差點遲到,來不及做飯。”

    [啊啊啊啊啊做早飯的是珩珩嗎!??]

    [天哪自珩做早飯??腦補一下我就不行了!]

    “他很會做飯的,中餐西餐都很會。”也不知道為什麽,夏習清心裏有點小得意,明明會做飯的又不是自己,但他就是抑製不住想炫耀的心,“哦對了,他最近還在學烘焙,上次做了一排pake,很好吃。”

    [天哪這狗糧該死的甜美!!!]

    [嚶嚶嚶我酸了]

    [檸檬樹上檸檬果,檸檬樹下你和我]

    [每天都在為自習的絕美愛情哭泣!嗚嗚嗚嗚]

    什麽絕美愛情啊,好笑。夏習清低頭笑了笑,“我先去拿一下工具。”說著他便站了起來,走到工作室的長排立櫃那兒拿出顏料和畫筆。

    [天哪習清的有一櫃子的顏料。]

    [不愧是有錢人這個牌子的顏料超級貴的。]

    [畫畫就是燒錢啊。]

    “我們今天畫什麽呢?”夏習清自言自語,感覺自己的語氣就像是一個幼兒園美術老師,瞟一眼屏幕全都在刷周自珩,他不禁笑了一下,“別,我已經畫了太多他了。”他拿出一張素描紙放在畫板上夾好,“其實我之前有專門的一個房間,裏麵放的全是給他畫的畫。”

    [天哪!!!!!]

    [太浪漫了吧,好想看啊!!!]

    [習清哥哥!!可以展出嗎???]

    夏習清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屏幕,然後低頭削鉛筆,“展出,我考慮一下吧,如果他願意的話。”不過說完他又抬起頭,“不對,我為什麽要管他願不願意?”

    [哈哈哈哈哈沒有地位的珩珩!]

    [哈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麽要管他哈哈哈。]

    [家庭地位可見一斑]

    “不也是,主要我都送給他了。”夏習清利落地削著,垂下的額發隨著削鉛筆的動作一晃一晃,“現在那些畫的所有權都是周自珩的了,所以還是象征性地問一下吧。”

    [象征性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見平時珩珩有多寵習清啊啊啊]

    削完了一枝,夏習清把鉛筆順手別在了耳朵後麵,想別煙那樣順手,他喝了一口咖啡,感覺狀態回來了點,“我最近頭發又長長了。”他用手指撥弄了一下額發,“有點擋眼睛了。”說完夏習清低頭,在桌子上找到了一根綁畫筆的橡皮筋,隨手紮起劉海。

    [啊啊啊啊啊啊蘋果頭!]

    [蘋果頭好好看!!!!]

    [習清哥哥是素顏嗎???好好看啊。]

    [怎麽好像畫了眼線一樣,好好看睫毛好長!]

    “當然是素顏,”夏習清把自己的臉懟到鏡頭跟前,“我頭發和睫毛都很黑,也比較密。”他閉上一隻眼睛,“所以隔遠一些看起來有點像畫了眼線。”

    [絕了這顏]

    [媽媽我看到了天使!]

    “其實我有點沒精神”夏習清看了看自己在鏡頭裏的黑眼圈,“我今天起晚了,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你們看我的黑眼圈。”

    [仙子的黑眼圈不是黑眼圈!是自帶眼影!]

    噗,這彩虹屁吹的。

    [是不是縱欲過度!!!!]

    [縱欲過度的別跑哈哈哈哈哈!]

    [姐妹天秀!!!]

    [我也想和習清哥哥縱欲過度!!!!]

    [周自珩:????你們當我不存在???]

    [哈哈哈哈哈哈哈慘還是珩珩慘]

    夏習清看著彈幕笑個不停,“雞籠警告了啊。”他把筆從自己的耳後取下來,半轉過身子準備畫素描線稿。

    “我要是在這兒畫一個小時畫你們會不會很無聊?”手握著鉛筆在紙上定了個框架。夏習清的手很漂亮,是那種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握住畫筆的時候手指上勁,筋骨凸顯。

    [習清哥哥的手真的太好看了,prprprpr]

    [這個手!!!我完事了!!!]

    夏習清靜靜地打好大致的線稿,轉過身子喝了一口咖啡,他實在是不習慣這種直播的模式,一回頭發現大家都在刷禮物。

    “別刷禮物啊。”夏習清把咖啡杯擱在桌上,像哥哥教訓小孩子一樣,“不許刷禮物。我又不是靠這個賺錢的。”

    [我不靠這個賺錢,我有的是錢。]

    [哈哈哈哈哈紮心了樓上的]

    [習清哥哥:你們再刷禮物我可就包場請你們看電影了!]

    [富二代被迫直播營業哈哈哈哈哈哈]

    這幫小姑娘。夏習清低頭,無奈地笑了笑,轉身開始畫素描稿的細節,“今天畫最後江桐在江邊畫的那幅畫吧,不過我可能會畫”夏習清仰著頭想了想,“很久。總之畫完之後,我會在微博抽獎送出去,給看過電影的粉絲。”

    [啊啊啊啊啊啊習清哥哥的畫!]

    [習清哥哥怎麽這麽寵粉嗚嗚嗚嗚嗚]

    [好想要啊可是一直都很非,讓我歐一次吧!]

    “得把畫布拿出來,”夏習清彎腰在工作台的下麵抽出一張幹淨完整的畫布,擱在工作台的角落,“等會兒呢,我們要把素描稿騰到畫布上,其實平常我會省略這一步,但這幅畫是要送出去的”他仔細地勾線,勾完上半身退後一些些,端詳著畫紙上的線稿,續道,“所以要仔細一點。”

    夏習清認真畫畫的樣子和平時那副輕佻隨意的作態完全不同,很安靜,很沉穩,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畫上,可直播的時候要一邊聊天一邊作畫,這對他而言是一個挑戰。

    他自言自語的時候聲音很輕,因為語氣不確定而顯得柔和,沒有鋒芒,是難得的和這張臉非常契合的時刻。

    線稿漸漸地成型,夏習清轉過身子,看向筆記本上的彈幕。

    [習清哥哥也太溫柔了吧,好像讓習清哥哥做一次畫畫的asr啊]

    [對對對!我也想聽習清哥哥做asr,光是聽習清哥哥自言自語我都顱內了。]

    [聲音好蘇,又蘇又溫柔,平時在家也是這麽對珩珩說話的嗎?]

    看到這一條,夏習清忽然笑了出來,“不是。”

    腦子裏不禁浮現起一些奇奇怪怪限製級的畫麵。

    他和周自珩的相處模式實在是不便在粉絲和大眾麵前展現出來。

    [想聽習清哥哥唱歌,習清哥哥的聲音好好聽!]

    [我也想聽!!!!習清哥哥唱首歌吧!]

    [唱歌!!唱歌!!!]

    夏習清無奈地笑起來,“不是畫畫嗎?怎麽還附帶唱歌這種業務啊?”

    [習清哥哥唱歌吧人家直播都唱歌的!!]

    [想聽!!!想聽!]

    [習清哥哥我今天過生日,你可以唱一首歌嗎?]

    看到這一句,夏習清又有點心軟,“你生日啊,生日快樂。唱什麽呢”他拿出手機,“這樣吧,我從歌單裏隨機播放一首,放到哪首就唱哪首吧。”

    [好!!!!]

    [啊啊啊啊啊習清哥哥要唱歌了!]

    點擊了隨機播放,出現了一首歌。

    “這首很冷門,你們可能沒聽過。”夏習清把手機屏幕對準攝像頭,似乎也沒照清。他轉過身子麵對著滑板,一邊畫畫一邊唱,聲音不大不小,咬字很輕,聽起來就像是自己隨口哼出來的歌。

    “所有的我像一個你

    文藝複興的沉迷

    誰擁有字和字的距離

    交換著一點點清晰

    所有的你像一個我

    後現代斑駁沉默

    誰拋棄字和字的秘密

    丟勒與犀牛的共鳴”

    半低著頭的夏習清正在畫最下麵的海灘,軍綠色衛衣後領口露出一截白皙的後頸,唱著唱著他轉了過來,從工作台上找了塊橡皮,順便對著鏡頭笑了一下,一雙桃花眼彎起來,有種鮮活又迷人的衝擊力。

    “就讓我們永遠燦爛

    用純潔的詩句哭喊

    遊行隊伍意象充滿

    王爾德看不見恐懼創造的愛”

    [習清哥哥的聲音好好聽!!天哪為什麽長得這麽好看這麽有才華唱歌還好聽?]

    [這首歌的歌詞好美啊]

    [歌詞和習清哥哥好搭。]

    唱完,夏習清轉過來看了一下彈幕。

    [這首歌!!!陳綺貞老師的犀牛!!媽呀我超愛!]

    [沒太看懂歌詞的意思,為什麽叫犀牛?]

    看到彈幕上的困惑,夏習清解釋道,“這首歌的歌詞裏寫到的丟勒與犀牛,事實上是指文藝複興時期,一位版畫巨匠丟勒創作的木板畫犀牛,這裏有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1515年的時候,正是歐洲國家憑借航海技術向外部擴張的時期,那時印度蘇丹贈予葡萄牙總督一件禮物,一頭印度犀牛。當時在歐洲是沒有犀牛這種生物的,這頭寶貴的犀牛經曆了120天的航海,來到了葡萄牙。”

    “後來葡萄牙總督借花獻佛,又想把這頭犀牛送到意大利,但很可惜,途中發生海難,這隻犀牛也喪生於大海了。所以,生活在意大利的丟勒事實上並沒有見過真正的犀牛,但他根據一副繪畫著犀牛的素描畫,加工創作出一幅木版畫,這幅畫後來一版再版,在歐洲被大量賣出,以至於大家都以為這幅畫上的犀牛就是真正犀牛的模樣。”

    [畫上是什麽樣子的?]

    [好魔幻啊哈哈哈,熱衷於東方動物的歐洲人民]

    “我記得我有收藏一個拓板,迷你的。”夏習清站起來,在工作室的櫃子裏翻找了一陣,從一個紙箱裏找到了那幅畫,他將畫拿到鏡頭前,看了看版畫,又扭頭看了一下鏡頭裏的影像,“是不是差很多?披著盔甲,脊背上全是角,看起來像是數碼寶貝裏升級過的犀牛。”

    他將畫放下來,“雖然和真正的犀牛相差巨大,但當時的人們卻非常狂熱地追捧這幅畫,喜歡裏麵的犀牛。這種過程其實反映了一種很真實的心理現象,怎麽說呢”

    夏習清思考了一下,“很像喜歡一個人時候的樣子。有時候,我們迷戀的並不是事物本身,而是一種超出真實以上的虛幻。”

    [夏老師好溫柔]

    [為什麽我沒有這樣的美術老師嗚嗚嗚嗚]

    [習清哥哥的聲音太溫柔了,講解藝術的時候閃閃發光]

    看著彈幕,夏習清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又笑了笑,“其實我一點也不溫柔。你們也掉入了這種犀牛的陷阱。”

    他半低著頭,蹭了一下小拇指沾上的石墨,垂下的眼睫像是脆弱的一碾就碎的蝶翼,“老實說,最開始上逃出生天的時候,我表現出來的那個形象其實並不是我。”

    他麵對鏡頭,表情很坦然,“說白了,那就是個人設,當然,我也有份參與維持那種人設。事實上我沒有大家想象中那麽美好,我有過很灰暗很荒唐的時期,性格殘缺。”說著他勾了勾嘴角,“和大家想象中這副麵孔應該匹配的人格不同。”

    [習清哥哥,為什麽我心好痛]

    [我們喜歡的是你,不是人設。]

    “不全是吧。很多時候大家喜歡一個人,其實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那個他,而是添加了自我的主觀臆想之後的他,那是一種再加工。”這層窗戶紙被夏習清戳破,捅得徹徹底底,“人們會用自己的期待和幻想美化你心中有好感的那個人,你越是喜歡,越是會給他添加各式各樣的濾鏡。”

    說完夏習清抬眼看向鏡頭,“我說這些,並不是要求大家喜歡真正的我,隻是想把真實的我給你們看,坦誠一點。”

    我虛偽了這麽久,隻是因為從小到大的我被灌輸的理念就是沒有人會愛我。沒有人會愛真正的我。

    但現在,有一個人給我拋下一線生機。我也想試試,麵對真正的自己。

    彈幕一下子變得很感性,很多粉絲開始刷哭臉和愛心。夏習清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說得太直接,有時候粉絲聽不進去這些。他又笑了笑,“你們為什麽要難過啊,我現在挺好的,很自由。”

    說完他又想起些什麽,笑著的雙眼裏閃動著光,“不過,周自珩不是的。”

    “他展現出來的人設也好,你們看到的周自珩也好,都無法和真正的他相提並論。他是世界上最真誠最優秀的人。”

    夏習清的咬字很肯定,很確切。無論什麽時候他都是這麽認為,有時候甚至篤定到,認為自己仍舊是配不上他的。

    “你們肯定覺得,你們眼中的周自珩已經非常美好了,其實遠遠不止,那都隻是冰山一角。”手掌撐著下巴,夏習清低著頭,用右手手指一圈一圈地描摹著那副木版畫的線條,沉沉自語。

    “他是比虛幻更美好的真實,是無法複製的犀牛。”

    [突如其來的表白!!!!]

    [神仙太太在線吹老公!!!]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我,為什麽你們這麽好!]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習清說這些好想哭哦。]

    [這是什麽神仙愛情啊!!!]

    回過神來,夏習清才忽然發現自己做了什麽,說了什麽。

    他居然在成千上萬的直播粉絲麵前說出這些話,耳朵莫名其妙開始燒灼起來,這完全不是平時的他。慌亂間想喝一口咖啡壓一壓,卻不小心嗆到自己,連連咳嗽。

    [習清不好意思了!]

    [耳朵都紅了!!!]

    “咳咳”夏習清又匆忙剝了一顆薄荷糖塞進嘴裏,轉換話題,“反正我就是那隻脫離真實的犀牛,並不是你們想象中的樣子,一點也不溫柔,不善良,渾身都是缺點。”

    為了轉換氣氛,也為了趕緊擺脫剛剛的表白尷尬,他又道,“其實我平常的狀態和狼人殺直播的時候比較像,你們那天還在彈幕說我像變了個人,那個才是我。”他轉過去繼續畫畫,“我平時和朋友們在一起就是那種狀態的,愛騙人很囂張。”

    [可是我喜歡那個時候的你!特別酷!!]

    [對!又壞又可愛!!]

    [習清哥哥無論什麽樣子我都喜歡]

    [狼人殺的時候簡直帥爆了!盤邏輯那段我反複看了十幾遍!真的帥炸!]

    [習清騙人太溜了,我一個上帝視角都被說服了!]

    [騙弟弟唬朋友坑侄子盤全場哈哈哈哈]

    夏習清低頭解鎖手機想看一下時間,完全沒有發現身後,從工作室門口走進來一個人,一雙長腿已然入鏡。

    [啊啊啊啊啊那是誰!!!!]

    [是自珩嗎???]

    [這腿絕壁是周自珩!!!]

    [臥槽天降狗糧!!]

    隻有夏習清一個人還對著手機喃喃自語,“我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狼人殺玩家。”

    說了一句又是一句,“狼人殺這種遊戲就是比誰更豁的出去,比誰臉皮厚”

    下個瞬間,頭上被人蒙上一層白色的畫布,沒等夏習清反應過來轉身,就被一個人從脖子那兒抱住,溫熱的氣息浸透畫布,低沉的音色酥麻了整個耳畔。

    “天黑請閉眼。”

    那股電流一瞬間擊中夏習清的心髒。

    周自珩的聲音帶著調笑,是介於狡黠少年氣和成熟男性荷爾蒙之間的一種魅力。

    他的手從後麵抬起夏習清的下巴,迫使他的頭向後仰,另一隻手從他的腦後緩緩將畫布扯下來。漂亮的下頜線、微張的嘴唇、鼻尖痣,依次緩緩暴露於天光下。

    畫布還未來得及離開他的雙眼,沉浸在錯愕中的夏習清便被站在身後的周自珩俯身吻住。

    嘴唇相觸的瞬間,畫布才遲緩地被完全抽離。那隻寬大溫暖的手仍舊輕輕握著夏習清的下頜骨,如同握住一件白瓷花瓶脆弱的瓶頸。

    天旋地轉,視線倒錯的一個吻。

    分明是蜻蜓點水,可這一瞬間的唇齒相依倒像是被慢放的鏡頭,一幀一幀定格在夏習清的眼裏,直到被他鬆開都無法順利回神。

    得逞的周自珩笑了笑,“天亮了。”他又彎腰親了一下夏習清的耳朵,“我是預言家,昨晚驗的是夏習清,夏習清是。”

    說完他雙臂環胸背轉過去倚靠工作台,望著夏習清笑,“我喜歡的人。發個粉水吧。”

    什麽啊,這家夥。

    夏習清整個脖子紅得發燙,扯了周自珩手裏的畫布扔在攝像機上。

    “你幹嘛?”周自珩不明所以。

    “我還要問你幹嘛,為什麽不敲門?”夏習清兩隻手捂住自己的臉,仰過頭去自暴自棄地大聲歎了口氣,“我在直播啊周自珩。”

    “直播???”周自珩這才反應過來,“不、不是吧?”

    夏習清白了他一眼,下巴衝他身後的筆記本揚了揚,“你自己看。”說完他把兩腿屈膝,腳跟踩在椅子麵上,抱住自己的膝蓋把頭埋上去,悶著聲音抱怨他,“完了完了完了我又要上熱搜了”

    周自珩轉過身子,看見筆記本一片黑,上麵全是滾動是刷屏的彈幕。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瘋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哪我是誰]

    [周自珩牛逼!!!!!!周自珩總攻!!!!!]

    [我在看什麽神仙偶像劇!!!!媽媽救我!!!]

    [我的天哪周自珩撩到我渾身發軟]

    [你們快給我結婚啊啊啊啊啊啊!媽媽今天就要看著你們洞房!!!]

    [背後吻殺我!!!!ea蘇的我在屏幕前麵就地飛升!!!]

    [啊啊啊啊啊啊自習絕美愛情!!!珩珩還背著書包呢!年下太好吃了!!]

    [這是什麽神仙情話預言家!!!!我驗了你你是我愛的人!!!]

    [天哪周自珩日常這麽蘇的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說不出話]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

    周自珩當機立斷地關了直播,半跪在夏習清跟前,討好似地揉著他的手掌,“我下次肯定敲門。”

    “畫畫了,手髒。”夏習清要抽出來,周自珩偏不讓,反倒像是發現寶藏一樣,“你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他拽著夏習清的手往自己懷裏拉,“看起來就像是在撒嬌。”

    “你才撒嬌。”夏習清一下子翻了臉,抽出自己的手,“你做夢吧你。”

    “再撒一次嬌吧。”

    “我沒有撒嬌!”

    “求你啦。”

    “做夢。”夏習清站起來就要走,下一秒卻被一隻手抓住,巨大的力量將他拖拽到工作室的櫃子上,後背抵上冰涼的玻璃櫃麵。周自珩的手臂將他囿於這狹小的空間中,壓縮的距離變得膠著。

    “撒個嬌嘛。”他的嘴角勾起,聲音低沉,明明是請求的話語,說出來卻充滿了的意味。

    見周自珩完全變了個人,夏習清的心底忽而燃起勝負欲。他徹底拋卻心動過後難以啟齒的羞赧,抬頭對上周自珩的雙眼,“怎樣才算撒嬌?”

    說話間,他的雙手纏繞住周自珩的脖頸,如同神話故事裏罪惡的藤蔓,散發著迷人的植物清香。

    身體貼近,夏習清用自己側臉的皮膚緩慢地磨蹭著周自珩的側頸,發絲與耳垂擦出轉瞬即逝的花火。

    如同兩隻親昵交頸的天鵝。

    “這樣?”

    他疑問的語氣微微揚起,拖得很長,像是拂過麵孔的絲巾。

    說完,夏習清又抬起臉去看他,仰著那副清純的麵孔。

    “這樣呢?”

    下一秒,他用自己的鼻尖輕柔地蹭了幾下周自珩的鼻尖,微微張開的嘴唇又軟又紅,像是飽經蹂躪過得玫瑰,隻要再吻上一下,便淌出漂亮卻苦澀的汁液。

    周自珩維持著最後的冷靜,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撩撥到沸騰,攀升的溫度逼近著危險的臨界點。

    他在對自己進行殘忍而緩慢的謀殺。

    鈍刀子磨著神經,生著天使軀殼的惡魔。

    “還是這樣。”

    夏習清湊到周自珩的耳邊,溫熱潮濕的鼻息氤氳在燥熱的皮膚,特地放軟的聲音帶著粘膩的鼻音。

    “自珩,我想聽你說喜歡我。”

    軟刀子終於刺入心髒,刀尖溫柔殘忍地攪著裏麵腥甜的一池春水。

    夏習清一臉乖覺地抬眼,睫毛掃過粘滯的空氣,單純的眼神藏匿擦槍走火的硝煙氣。

    “進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