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牘庫，東廠的販子來了一大批，全麵接管了這裏的工作。

    陸文昭走進來，值日的錦衣衛忙上前行禮。

    “大人！”

    “這怎麽回事？”

    陸文昭隨手將牌子遞出去，任由錦衣衛反複看著。

    “跟大人回，是郭真的案子，射擊聖上，東廠不敢怠慢，這不，案牘庫這樣不緊要的地方，還派了兩隊人馬和一個擋頭。”

    錦衣衛將牌子雙手遞回來，補充道“今兒那位公公一來就封了院子，誰也不允許靠近，霸道得很！”

    陸文昭嗯了一聲，知道這小子是在隱晦的提醒自己小心，不過並未有所表示。

    見那邊訓完話，公公一抬頭看到陸文昭，又補充了一句，“事關皇上落水的案子，魏公公有明令，有所造船文獻都要查仔細了。瞪大眼睛，別讓毛啊狗啊進去了，都聽明白了沒有？”

    “是公公！”

    數十番子同聲應是，聲如雷震。

    “老陸，沒說你啊！”金公公揚聲道。

    陸文昭微愕，旋即笑著擺手“不打緊，不打緊！都是為了查案子麽……”

    這邊話還沒說完，案牘庫裏就冒出了一縷青煙。

    有人吃驚大喊“不好，走水了！”

    金公公一驚，忙道“快，快救火，若是典籍紀要有失，咱們從上到下一個也跑不了！”

    東廠的番子顧不上其他，一窩蜂散開，各自去找水缸水龍。

    陸文昭招呼道“還不快幫忙，愣在哪裏幹什麽？若是案牘庫有所閃失，你們全都得跟著吃瓜落。”

    “是！是！”

    值班的錦衣衛剛才還有些幸災樂禍，聽到陸文昭如此一說，頓時心中一驚，知道情況不妙，不再猶豫，忙招呼同僚一起加入了救火的隊伍。

    這火來的詭異，擴散的速度也很邪乎。

    前後不過三五個呼吸，竟從一個火點迅速蔓延到了整個案牘庫。

    之前不過是一縷青煙，如今連房子都燒著了，眼看著火龍蔓延，迅速席卷了整個院子。

    金公公再也不提阿貓阿狗的事了，他恨不得錦衣衛的人再多一些，站在火焰外圍，急得直跳腳。

    然而水火無情，不恤人心。

    水潑上去，火勢卻越發大了。

    近百號人如同沒頭的蒼蠅一般亂轉，足足折騰了三個時辰，終於眼睜睜的看著案牘庫的院子燒成了一攤白地。

    金公公捏呆呆發愣，他整個人都傻了。

    這場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他全麵接手後冒了出來。

    雖然用腳後跟想都知道這裏麵又貓膩，可上官卻不管這個，他們隻知道問題處在你手裏，那就夠了。

    真要是上頭問責下來，二話不說交出去，最多落個識人不明的罪過，不痛不癢。

    可是他的前途就毀了啊。

    拋棄最嚴挨那一刀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有機會當人上人麽？

    這下別說人上人了，連人能不能繼續做還不一定呢。

    魏公公親自下的命令是那麽好應付的麽？

    陸文昭緩步走過來，眉頭緊鎖，搖頭歎氣“這是怎麽說的呢，金公公，您放寬心，兄弟我給你作證，你這才剛剛帶隊伍進門，大火就突然冒出來了。

    這不是失職，明顯是有逆黨在背後搞鬼啊！”

    金公公渾身一震，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忙道“對，沒錯！就是這樣，老陸！哦，不，陸大人，您可得給我作證啊。”

    “放心放心！”陸文昭連連點頭“為今之計，得盡快抓到凶徒才成啊，要不然上頭申斥，咱們都沒有回話的。”

    “對對對，快，快，全麵搜查，不得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金公公一聲令下，番子們不敢怠慢，盯著一臉黑灰一窩蜂紮進去，也顧不上灰燼中還散發著炙熱。

    這要是不找出個緣由來，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陸文昭神色平靜，“公公，火情這麽大，恐怕已經驚動了五城兵馬司，消息不可抑製的傳出去了，您看……”

    “陸大人，都這個時候了，您就別跟我兜圈子了，隻要能保我一條命，老金我必然銘感五內，重重有禮。”金公公急道。

    “誒！”陸文昭擺手“咱們是什麽關係，說這個就遠了。我的意思是……”

    他壓低聲音“東廠既如此重視，想來問責之人已經在路上了，這個時候查，等找到人指不定什麽時辰了，握著北司昭獄別的沒有，人有的是，不如找兩個精神點的……”

    “行！”沒等陸文昭說完，金公公就立馬答應下來。“陸大人，老金是奴才出身，隻知道孝順主子，這方麵還請多多幫忙！”

    “好說好說！”

    陸文昭笑嗬嗬拍了拍金公公肩膀，回身招了招手，立刻有一名錦衣衛小跑過來。

    陸文昭小聲吩咐了幾句，錦衣衛恭敬行禮，轉身就跑。

    不多時，果然聽到門外傳來密集腳步聲，大門猛地推開，又一群身著廠衛製服的番子湧了進來。

    中間，一名麵無表情的擋頭邁著無情步，匆匆走了進來。

    “三擋頭！”

    金公公吃了一驚，忙快步上前，一鞠到底，連話也不敢說。

    陸文昭也吃了一驚，心下暗自慶幸，若第一個冒出來是這家夥，昨晚那點小伎倆恐怕就無法成功了。

    帶領眾多錦衣衛低頭行禮。

    三擋頭隻是掃了一眼，並未回應。

    看了眼還冒著煙的廢墟，三擋頭不緊不慢的道“小金啊，我是讓你來查案子，沒讓你燒案牘庫吧，這是怎麽回事啊？”

    金公公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哭道“大人明見，卑職這是遭了暗算啊，是東林逆黨，他們派人提前潛入，沒等卑職帶人抵達，火就已經燒起來了。”

    “哦？”三擋頭麵無表情。

    “茲有錦衣衛千戶陸文昭大人作證，他率領錦衣衛緊急捉拿，已經抓到兩名從犯，隻可惜主犯身法驚人，被他逃了。

    不過大人請放心，這件事卑職必定給您一個交代，三天，隻需要三天時間，必定將其捉拿歸案！”

    說完，不等三擋頭有何表示，金公公就回頭道“老陸，人呢？”

    陸文昭心中暗罵有求於我就陸大人，來了靠山就又變回老陸了，您老還真是純種的勢利眼。

    心裏腹誹，臉上卻帶著笑“已經叫人去提了，馬上到，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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