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夢裏、樂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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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六年,夏末秋至的午後,湛藍色的天空中飄著朵朵白雲,微風推著白雲翻轉,太陽把他滾燙的臉藏在白雲後麵,天氣不涼,也不頂熱,讓人著實舒服。
鈺舒坐在後院的秋千上,隨著秋千微微搖晃。看著同在院中的哥哥姐姐們,心中甚是欣慰。原來的世界裏隻有爸爸媽媽,而現在這個家,姐妹五人,兄弟三人,還有阿瑪、額娘、夫人和姨娘。鈺舒是在會蹣跚走路的時候,才記住這裏的人物關係。如今,已與他們相處四年多了,家中的氣氛很和諧。阿瑪是戶部侍郎,他他拉家是高門大戶。雖是大戶卻沒有深宅內院的勾心鬥角,人人都是相親相愛的。
她又看向不遠處的廊上,來來回回穿梭的丫鬟嬤嬤們。半晌,她冷笑一聲,古人定個親真是繁瑣,二姐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娃娃,就這樣大張旗鼓定起親來。若是在二十一世紀,她還隻是個青少年,這是早戀!不禁搖頭嘲笑!
誌淩見她獨自一人坐在秋千上搖頭發笑,便跑過去,往秋千上擠了擠,就著一點空勉強坐下,笑著問“五妹怎麽總是坐在這裏?”鈺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三哥覺得這秋千能坐下你我二人嗎?”誌淩咯咯地笑,也不管能不能坐下,就這樣擠下去。
鈺琴看著秋千上的二人,嘲笑道“我瞧三弟是想毀了這秋千,這秋千原本就是在大哥幼時,額娘讓人搭的,如今快二十年了,哪裏能撐得住呢?”走過去,便要拉誌淩下來。
誌淩哪裏肯依,偏要坐在上麵,不願下來。奈何鈺琴也是個倔強的主,見他不願下來,偏要將他拉扯下來。一來二去,秋千便蕩了起來,隻聽“吱”的一聲,三人循著聲音抬起頭看向秋千的上方。緊接著,“哢嚓”一聲,懸著秋千的樹枝斷了,誌淩連忙抱起鈺舒從秋千上跳下。
鈺琴手中還攥著秋千的繩索,隻顧看著大樹枝斷下,竟忘了還攥著繩子。誌華見狀連忙衝到鈺琴身邊,一把將她拉開,秋千隨著鈺琴的身子向外飛出一截,樹枝落在地上,幸好三人都安然無恙。誌華嗬斥道“三妹你太任性人,你知道方才有多危險嗎?若不是我趕的及時,今日三弟和五妹定會被你砸傷。”
鈺琴本就被剛才的一幕嚇著,又被誌華嗬斥,眼淚瞬間落下,跑到誌淩和鈺舒身邊,自責的道“三弟、五妹對不起,都是姐姐任性了。”誌淩笑著道“我知道三姐是和我們鬧著玩的,要怪隻能怪那個大樹枝,它太脆弱了。”頓了頓又道“方才若不是三姐將秋千繩索攥在手心,那秋千的木板定會砸中舒爾,還要多虧三姐將木板帶飛了出去。”兄妹幾人哄堂而笑,鈺琴也跟著破鼻而笑。
靜雅閣大丫鬟翠雲端著點心走過來,見秋千落了下來,樹枝也斷了。她四處張望了一下,將點心放在石桌上,驚訝道“乖乖,這是哪位小祖宗幹的,竟將這百年大樹折斷!”兄弟姐妹幾人笑而不語。
見他們笑而不語,翠雲坐到石凳上,雙手抱臂,看著他們。誌華走到石凳旁坐下,拿起一塊點心,慢悠悠的吃著。翠雲側頭看著他問“二少爺,您是院中最年長的,奴婢相信你定會和奴婢說實話。”
誌華將點心塞進嘴裏,拍了拍雙手,一麵嚼著點心,一麵搖了搖頭。翠雲又轉過頭去看誌淩,誌淩連忙看向別處。她又看向鈺舒,鈺舒假裝沒看見。最後鈺雅小聲的道“是三哥和三姐!”兄妹幾人齊齊看向她,用同樣的眼神瞪著她,她低著頭不敢看大家。
翠雲笑了笑,看著誌淩又看向鈺琴,道“若是哪位小主子願意主動告訴奴婢,奴婢會將這裏善後,絕不讓夫人發現!”
鈺琴是最怕自己額娘囉嗦的,聽翠雲如此說,立即說出原委。翠雲便答應她,會在一個時辰之內將這裏複原,隻是可惜了這棵百年大樹,隻好將它曬幹拿去燒了,還不能被夫人發現。她抬頭看著大樹,這麽大一個窟窿要如何填呢?夫人一直說這棵樹是鎮宅的,如今這鎮宅的樹枝卻斷了。若是被她知曉,就怕這幾個調皮的小祖宗都要挨罵。
實在沒辦法,她隻能想辦法先去叫幾名後廚的小廝過來看看,可有辦法補救,起身正要走,忽又停下道“各位少爺小姐,且在這裏等等奴婢,奴婢去找幾名小廝過來幫忙。”說完便疾步走向通往後廚的廊上。
不知為何她去了半晌也未見她的身影,五個孩子靜靜的等在院中,看著廊上。此時,聽見有腳步聲,鈺雅連忙笑著道“翠雲姐姐來了!”鈺琴聞聲向前走了幾步,接而又怯怯的向後退了幾步,福了福身。眾人一看,正是此時不想見到的夫人,她走下廊,看著幾個孩子,笑著道“我說怎麽前院找不你們,原來都貓在這呢!”見他們隻向自己福了福身並不說話,尤其是鈺舒,平日裏總能聽見她的聲音,今日卻也不說話,心中甚是詫異,便掃視了一遍院中的所有人。
誌華連忙走到秋千處,試圖用自己的身體遮住現場。夫人伸頭一看,瞪大雙眼,上前一步,一把推開誌華,大聲的問道“誰幹的?”她憤怒的看著兄妹五人,五人默默的站成一排,低頭不語。
翠雲領著三名小廝站在廊上,歎道還是來晚了一步!對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回去。
夫人看著地下的樹枝,欲哭無淚,心中歎道我這百年鎮宅大樹呐!風水大師說過這棵大樹不能斷,若是斷了,府中定要出大事!她越想越來氣,轉過身子,雙手掐腰,看著低頭立在眼前的兄妹五人,怒吼道“全部給我去祠堂裏思過!”兄妹五人默默的離開後院,走向祠堂。
夫人叫了幾名小廝,將樹枝搬走,又將秋千重新給他們搭上了,隻是可惜了這百年大樹。
祠堂內,兄妹五人依次跪在先祖麵前,過了一會,誌淩道“今日都怪我魯莽,若是我聽了三姐的話從秋千上下來,那百年大樹也不會斷!”誌華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安慰他道“三弟,這不關你的事!我瞧是那秋千長年掛在樹枝上,那樹枝早就受損了,今日隻不過是巧合而已。”
鈺琴笑著道“我覺得二哥說的在理,今日隻是恰巧與三弟拉扯,正趕上了。”又看向誌淩問“三弟可是還在怪姐姐?”誌淩看向她,搖了搖頭道“我豈會怪姐姐!”鈺琴微微一笑,又看向先祖。
跪在最末端的鈺舒道“事已至此,哥哥姐姐們就不要再自責了,反正我們已經被額娘罰了,就算與我們無關,我們也領過罰了,就在這裏多待一會,等著晚飯!”她笑著坐到墊子上,四人看著她,笑了笑,也一個接著一個坐在墊子上。隻有鈺雅,她還乖乖的跪在墊子上,幾人叫她坐下,她偏不依。正在拉扯之時,聽見院內傳來一聲慘叫。五人連忙爬起來,跑出祠堂,趴在院門口偷偷的看。
院中圍了好些人,兄妹五人忍不住好奇,悄悄的從祠堂跑了出去。夫人隻顧看誌琦,哪裏還去管他們幾人,便由著他們從祠堂跑了。他們擠進人群,見到大哥癱坐在地下。才知方才那一聲慘叫聲是大哥誌琦,他臉色甚是難看,雙手緊緊攥住腳踝,口中不停的喘著粗氣。誌淩連忙問“大哥你怎麽了?”誌琦沒有回答,隻是小聲的哀嚎。誌淩蹲在他的麵前,雙眉緊蹙看著他,想幫忙卻又無能無力。
奕氏看了一眼福嬤嬤,福嬤嬤連忙拉著誌淩道“三少爺,你先過來,不要礙著大少爺!”說著便站了起來。幾名小廝跑過來將誌琦擔起來,送入他的房間,眾人隨著一起進了他的房間,立在床邊看著他。
鈺舒見誌琦半躺在床上,一直攥著自己的腳踝。想到這夏末秋至,又是晚上,或許是被毒蛇咬了,便開口問“大哥,你是被毒蛇咬了嗎?”誌琦看了她一眼,未語,不停的喘著粗氣。眾人這才將他的褲腳解開,定眼一看,果然像是被蛇咬的傷口。
夫人大驚失色,大叫道“大夫呢!大夫還未到嗎?”此時有人回話說已經請了,很快便到了。夫人坐在誌琦床沿邊,雙手不知所措,隻拚命的哭喊“我的兒你受苦了!”又回頭看著門外大叫“大夫呢!”
長敘從前廳趕來,看著一屋子的人,問道“誌琦到底怎麽了?”走到床邊,見誌琦半躺在床上,腳踝有傷,麵色難看,連忙問“大夫呢!”
此時,有人從門外大叫“大夫來了!”眾人回頭看向門外,隻見一個長須老頭,手提藥箱,疾步跨了進來,眾人連忙讓道。大夫坐下看了一眼傷口,便說是被毒蛇咬了,不用太過於擔心,此毒不難解,隻要按照自己開的方子,按時服下,約七日此毒即可解了。聞言,房中人齊齊舒了一口氣。夫人拍著自己的胸口,走到床沿邊坐下道“真是嚇死我了!”又看著大夫問“大夫確定此毒無礙?”
大夫微笑點頭,夫人再三詢問,大夫皆是微笑點頭。夫人這才放了心,忙吩咐身邊的嬤嬤好生送送大夫。
長敘見誌琦已無大礙,便回頭對房中的人道“誌琦已無大礙,你們都回去吧,散了散了!”眾人聞言對他福了福身,都退了出去。
沈氏追上奕氏,麵色凝重道“妹妹,我覺得此事不大好?”奕氏看著她問“姐姐覺得哪裏不好?”沈氏側頭低語“今日鈺寧定親,本應是大喜的日子。可誌琦卻偏偏在今日被毒蛇咬傷,還有後院中的那棵百年大樹也奇怪的斷了,妹妹你說這是巧合還是有什麽不好的預兆?”
奕氏微微一笑道“定是巧合!”沈氏還想接著說,卻見奕氏停下腳步低頭牽起鈺舒的手,便把話咽了回去,甩了一下錦帕,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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