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何在、共孤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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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芬與希芸坐在坤寧殿暖閣的軟榻上,一麵閑聊一麵喝著奶茶。希芸看了一眼窗外,道“雪越來越大。”靜芬側頭看了一眼窗外,道“今年的雪比往年要晚些。”希芸看著靜芬,道“聽說紫禁城的雪景很美,臣妾還未見過呢!今年定要好好賞賞。”靜芬笑著打趣道“你賞它做什麽,你又不會作畫。看了也是白看,也隻是記得一時,等天放晴,你便忘了。”

    希芸努了努嘴,笑道“那些舞文弄墨的事都是珍嬪的本事,哪是臣妾這等資質平凡的女子會的。臣妾聽宮人們說,前日下雪珍嬪命人將書案搬至廊上,她一麵看著紛飛的大雪,一麵作畫。臣妾宮裏的小宮女說珍嬪立在雪地裏,是如何如何的美。我啐了她一口,問她沒事往景仁宮跑幹什麽,她說很多宮人都忍不住想去一睹珍嬪立在雪地裏的樣子。我便問她,那珍嬪立在雪地真的很美嗎?她笑說她壓根沒看見,因為珍嬪讓高萬枝將景仁宮的宮門關上了。”說完她嗬嗬笑了笑。

    靜芬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笑道“你真是三句話不離珍嬪,你是和她有仇嗎?她在景仁宮裏如何,哪是我們能夠幹預的。若是她在自己宮裏胡亂非為,皇上不管,還有老佛爺呢!你又何必去操那心,平白找氣受,不值當。”一麵說一麵放下茶杯。

    希芸笑道“臣妾就看不慣她那囂張樣,仗著皇上此時對她眷顧,便目中無人。瞧今日都這時了,也不見她來這裏請安。”靜芬笑道“是本宮讓她們不要過來的。一來下雪天不好走路,二來說不了幾句話便要回去,這來回折騰她們幹嘛!倒是你,不讓你來你偏要來。”說著瞥了她一眼。

    聞言希芸嗬嗬大笑,端起茶杯略微喝了一小口,又放下茶杯,道“臣妾是怕娘娘您在宮中悶的慌,便想著過來陪您說說話。怎麽,娘娘莫不是嫌臣妾話多,不願臣妾過來陪您說話?”她笑著打趣問道。靜芬略笑了笑。

    翠元掀起暖簾,走了進來,將手爐遞給靜芬。希芸看著手爐,問“娘娘體寒嗎?十一月便要用手爐了?”翠元看著希芸,道“小主說對了,娘娘自小便體寒,今年還算好的,往年十月便用上了。”希芸看著翠元,微微頷首。又看向靜芬,道“娘娘還是要好好調理身子,臣妾瞧您太瘦了,這女子太瘦可不好。”她停了一下,湊近靜芬,低聲道“小時候在家中,聽老嬤嬤們說身子太瘦不易有孕,娘娘有空要找個太醫過來瞧瞧,開個什麽方子試試看。”

    靜芬側臉對她笑了一下,道“就怕本宮調理好了身子,也喚不來皇上。”希芸嗔道“您這說的是哪裏話,您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別看皇上現在如何寵幸珍嬪,等將來皇上厭了煩了,自然還是念著您的好。”

    靜了片刻,靜芬道“本宮這妻子隻是明麵上的,終究不是皇上心中的妻子。”見靜芬麵色憂慮,希芸驚訝的問“怎麽?皇上心中的妻子難道是珍嬪?她也太欺負人了吧!霸了皇上的心暫且不說,還想霸占皇上妻子的名分!”靜芬笑道“哪裏需要她霸占,她隻要立在哪兒,皇上的魂便被勾了去。你瞧你們一起入宮都四個月了,皇上可有對其他人施過一次恩。如此深情,又豈是珍嬪一人能左右的,這是交心的情意。”

    希芸歎了一口氣,見暖簾掀起,太監杜常南走了進來,便問“怎麽,難道有人過來向娘娘請安?”杜常南打了個千兒,笑道“娘娘,瑾小主到了!”希芸驚歎道“還真有人請安!”說著便起身,立在榻邊,等著鈺雅,見她進來,微微福了福身。

    鈺雅點頭,向靜芬福了福身。靜芬笑道“不是說不讓你過來了嗎?怎麽還是來了?”宮女佳奴搬來圓凳,放在鈺雅身後,鈺雅坐下,笑道“晨昏定省本就是老祖宗們定的尊卑禮儀規矩,娘娘雖然關心臣妾們,擔心雪天著涼。可臣妾卻不敢忘了尊卑規矩,該守的禮儀是一刻也不敢忘的。”

    未等靜芬開口,希芸便笑道“還是瑾嬪知書達禮,心中和嬪妾一樣記掛著娘娘。”靜芬略笑了笑,看著鈺雅,問“瑾嬪一路上過來可有被雪打到,本宮瞧你穿的有些單薄啊,也不搭件披風!”

    鈺雅看著靜芬,笑道“臣妾易熱,不到深冬三九,根本無需搭披風。”希芸打趣道“娘娘與瑾嬪真好湊成一對,一個畏寒一個易熱。”說完幾人都笑了。

    靜芬看著鈺雅,問“瑾嬪若是在宮中無事,便可多來坤寧宮坐坐,好陪本宮說說話。也可多去景仁宮走走,總好過一個人待在宮裏。”鈺雅笑了笑,道“妹妹宮裏不大方便,不知什麽時候皇上會去。若是碰見皇上在,反倒掃了皇上的興。”

    希芸噗嗤一笑,打趣道“怎麽珍嬪隻顧自己,全然不顧你這個親姐姐,沒將你引薦給皇上,讓你也沾沾這隆恩!”鈺雅笑道“這男女之事豈是可隨便分享的,貴人真會說笑。”

    希芸努了努嘴,抿嘴微笑,道“嬪妾瞧瑾嬪這話中有話,似是對自己的妹妹婉轉隆恩不悅。”靜芬連忙賠笑道“珍嬪是瑾嬪的親妹妹,她又怎會嫉妒自己的妹妹。希芸,你說的有些離譜了。”鈺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希芸,又看著靜芬,道“娘娘說的正是,珍嬪乃臣妾的妹妹,她能得皇上專寵,臣妾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不悅。”

    靜芬微微頷首,略笑了笑。希芸笑道“嬪妾就不信,珍嬪隔三差五婉轉承恩的時候,瑾嬪你獨守空房,此情此景心中不忿?這話嬪妾可不信,反正嬪妾日夜等不來皇上,心中甚是不悅。”

    鈺雅笑道“心中悅不悅,也左右不了皇上來不來呀!”靜芬笑道“這話不假,既然左右不了,何不開心一點,做點自己喜愛的事。若是哪天皇上想起來有自己這一號人物,說不定就春暖花開了。”

    希芸笑道“娘娘與瑾嬪真是話裏投機,連對皇上的想法都一樣。”頓了一下,又道“臣妾可做不了這聖人,臣妾初次見皇上的時候,便喜歡上皇上。入宮後便日夜盼著皇上能召自己侍寢,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偏偏聽說皇上日夜陪伴珍嬪,臣妾這心呀恨的癢癢的,恨不能衝進景仁宮將皇上帶回自己宮裏。”說著看了一眼鈺雅,道“嬪妾也不怕瑾嬪在此,若是珍嬪知道嬪妾今日所說之話,嬪妾為了皇上也是敢當的。”

    靜芬笑道“隻不過說笑而已,瑾嬪又怎會去珍嬪那兒說道,你想多了。”鈺雅略笑了笑,道“貴人心直口快,自然有什麽說什麽,你說的也是實情,不用本宮去說,妹妹她聰慧,定也能想到。”

    希芸啐道“怎麽什麽好事都讓珍嬪占了,不僅容貌出眾,才華橫溢,就連智慧都在你我之上,如今還有皇上的專寵。這老天啊,著實有些不公,將好的全給她了。”說著努了努身子。

    靜芬微微一笑,打趣道“貴人,還想和老天過不去嗎?”希芸笑道“臣妾哪有那能耐,老天爺一個雷劈了我,我還要跪著向它磕頭呢!”殿內幾人聞言都笑了。

    靜芬看了一眼窗外,雪越下越大,回頭對鈺雅二人道“天快黑了,雪越來越大,你們快點回去吧,等雪厚了便不好走了。”說著兩人便起身,跪安。出了坤寧宮,鈺雅和碧珠走在甬道內,正準備回宮,見禦輦從禦花園方向走來,連忙跪在地下請安。

    載湉看了她一眼,見她衣著單薄,便問“她是誰?”寧小生笑道“回皇上,珍小主的姐姐瑾小主。”鈺雅聽見皇上正在詢問自己,心中甚是興奮,連忙抬頭看過去。卻聽見他低聲道“舒爾的姐姐為何會入宮?”寧小生答“當日,皇上命奴才讓戶部不審核他他拉府小姐的名字,直接讓她參加殿選。奴才未料到他他拉府有兩位待選小姐,就這樣便將珍小主的姐姐也劃了進來。”

    載湉點了點頭,看著寧小生,道“小寧子,你怎會出這樣的錯,這不白白耽誤了人家一生嗎?”說著便讓鈺雅起身,笑道“你是舒爾的姐姐,便也是朕的姐姐。你入宮確實是朕的失誤,你若想要補償或者出宮,朕都應允。”

    鈺雅聞言猶如當頭一擊,她立在原地,微微低著頭。中心一陣一陣的發涼,原來自己被選入宮,是因為舒爾。今日是自己第一次和皇上說話,沒想到他的話卻是如此的刺耳。眼淚忍不住滑落,頭低的不能再低了,靜靜的不說話。

    載湉看了她一會,見她不答,略笑了笑,道“姐姐還是先回宮吧,這裏天寒地凍的,雪也挺大,朕見你衣著單薄,小心身子著涼。若是你因朕受涼,舒爾定會怪罪朕的。”鈺雅聞言蹲下,道“恭送皇上!”載湉略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又對寧小生點點頭,禦輦走開。

    鈺雅蹲在地上許久,見禦輦走遠了,才借著碧珠的臂力緩緩起身。主仆二人走在甬道內,碧珠看了一眼鈺雅,小心翼翼的道“小主,您若心中不快,便哭一哭,哭出來就痛快了。”聞言鈺雅再也忍不住淚水,任由淚水往下流。見前麵有宮人經過,連忙將油傘拉低,快速的回了永和宮。剛進殿內,便遣了宮人。將門合上,獨自一人坐在暖閣軟塌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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