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攜手處、江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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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裏夜晚總是早早到來,鈺舒為了照顧嫣然,已有四五日未見載湉。她本是坐在軟榻上等著他過來,轉念一想,看著芊禾,道“芊禾,將載湉的衣裳取來,就是他日常出宮的那套。”芊禾會意,轉身去了寢殿,將衣裳放在寢殿內,道“好了,小姐,快來更衣。”

    鈺舒起身走進內殿,芊禾一麵幫她更衣,一麵道“小姐還記得當年第一次去祈願河畔嗎?那時還是我去找三少爺借的男裝,你還讓我準備兩個麵具,然後我們偷偷溜出府,沒想到竟然遇見皇上。”

    鈺舒回想三年前的事,恍如隔世又似是在昨天,不免歎道“已經過去三年了,時間過得真快。”芊禾笑道“這三年小姐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還似當年在府中一樣。”

    鈺舒看向她,問道“此話怎講?”芊禾轉身將圓帽戴到她的頭上,略笑了笑,道“未變的是小姐依然善良活潑,變得是小姐從姑娘成為皇上的妻子,又從母親變為失去孩子的母親。”芊禾隨心所欲的說了出來,鈺舒看著她,略笑了笑。

    洛風拽了一下芊禾的衣襟,對她微微搖了搖頭。又看著鈺舒,笑道“原來皇上與小主是這樣相遇的,那時小主定是和皇上一見鍾情,才有後來的彼此愛慕,再接著便是一起相守。”芊禾後悔自己說錯話,連忙道“小姐,對不起,我不該提這些往事,讓你難過了。”

    鈺舒微微一笑,道“沒事,都已經過去很久了,我早就忘了。”又看向洛風,笑道“當年我與芊禾在七夕夜偷偷出府,剛出府便遇見皇上。因沒有腳力去祈願河畔,正巧皇上問路,我們便搭了皇上的馬車。沒想到,這一搭便搭上了一輩子。”說著害羞的笑了笑。

    洛風笑著問,“那時的小主也和現在一樣,這樣英姿颯爽嗎?”芊禾道“那當然,小姐她穿上三少爺舊時的衣裳,也沒能將她的容貌遮住,和今日一樣好看。”

    鈺舒嗔道“好了,可別再誇我了,說的我跟個仙女似的。”洛風笑道“可不就是仙女下凡麽,連禦前的寧公公和泉公公也說小主您是仙女下凡,專門來陪伴皇上的仙女。”

    鈺舒抿著嘴,微微一笑,道“快將我的鬥篷拿過來,還有那張雪景圖,還有將額娘前日送進宮的點心帶上,載湉幾日未吃,定念著這味。”芊禾笑著一一應聲,見天色擦黑,打著宮燈,借著雪光,緩緩的向養心殿走去。

    永福見鈺舒來了,連忙請安,將她引了進去。洛風立在養心殿外,芊禾隨鈺舒進了暖閣裏。見載湉正坐在軟塌上看書,便褪去鬥篷遞給芊禾,悄悄的走過去,捂住他的雙眼,問道“猜猜來人是誰?”

    載湉放下手中的書,笑道“我家娘子。”鈺舒搖了搖頭,道“不對,再猜!”載湉想了一會,又道“難道是我的知己陳公子大駕光臨。”鈺舒笑著鬆開手,載湉轉身看著她,哈哈大笑“這件衣裳是我的,你為何要穿我的衣裳?”指著衣裳的衣袖,笑道“你看,這衣裳太大了,你穿著不合適。”鈺舒看了一下衣袖,跟著他一起笑。

    談笑間,芊禾將食盒裏的點心放到載湉麵前,又將鈺舒的畫放下,便提著食盒退出暖閣,立在洛風身旁。鈺舒見芊禾退出去,便坐到他腿上,摟著他的脖子,喃喃的道“多日未見,有沒有想我?”

    他伸出手攬著她,撒嬌的道“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嫣然痊愈了,你應該告訴我,讓我過去看你,你就可以不用親自過來。”鈺舒喃喃的道“我急著見你,外麵雪厚路滑,你整日勞辭辛苦,我舍不得讓你來回奔波。”

    載湉微微一笑,抬起頭便要吻她。她連忙起身躲開了,笑著說“艾公子,我此刻可是陳公子,你怎能如此對我,這要傳出去,會毀了公子的聲譽,便也會成為旁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他笑著起身,跳下軟塌,一把摟過她的腰,低頭快速吻上她的唇。她突然被他束縛在懷,未說完的話瞬間消失在情意綿綿的吻裏,彼此溫存,相互傳達多日未見的思念。

    殿外的腳步聲走了進來,見狀嚇的連忙又退了出去。他放開她,微微側頭問“什麽事?”腳步聲又折回,立在暖閣門口,道“奴才想問皇上,是否可以上膳,禦膳房宮人將晚膳送來,正候在殿外。”

    鈺舒伸出頭,看著寧小生,道“傳吧!”寧小生連忙應聲退出去。兩人相視一笑,她拿起茶幾上的畫,道“這是前些日子答應你的畫,你看看畫的如何?”

    他一麵看畫一麵道“你的畫定是極好的,哪裏還需要我來特意點評。”她笑了笑,將他手中的畫拿到榻上,拉著他去了膳廳。用膳時,他問“今日在禦花園,劉氏和你說什麽,竟讓你憤怒的打她。”

    她目不斜視的盯著他,笑著問“你真知道今日禦花園裏發生的事?”他點頭“嗯”了一聲,她笑道“我還嚇唬劉希芸,說你正在派人盯著她,若是她再胡說八道,定不會饒了她。”

    他笑了笑“你這話並不是在嚇她,事實就是這樣的,我在很久以前便告訴過她這樣的話。此人喜歡興風作浪,我怕她哪日在後宮之中做出什麽事來,便找了個人盯著她。像今日你們在禦花園的行為,早就有人告知我了。我見你處理的十分妥當,便無暇再去管她。”

    鈺舒納罕道“我怎麽覺得你有點恐怖,竟然找個人盯著她,你會不會在後宮到處都安排了眼線。日後,我們在後宮之中,是不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不然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

    他略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毛巾擦了一下雙手,又將毛巾放在一邊,道“你放心,我隻會將槍口對準和我作對的人。”說著走到軟塌邊坐下,鈺舒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一下雙手,起身走過來,坐下,道“你為何覺得她會興風作浪?”

    載湉道“她的父親是兩江總督劉坤一,此人是太後的心腹之臣,不僅處處站在太後那邊,就連我有時說的話他都敢不聽。所以他的女兒我也不喜歡,不用想便知她每日在你們麵前是如何囂張的。”

    鈺舒笑道“她確實挺囂張的,從我剛進宮的時候,便發現她囂張膽大。雖然長得好看,不過她大腦太過於簡單。倒是有股衝勁,而且做事敢作敢當,隻可惜是個有勇無謀的人。”

    載湉笑了笑,道“你這是即誇了她又損了她。”靜了片刻,又道“不過,今日你打了她,我怕來日她會報複你,以她的性子怕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的,我還真不知她會做出什麽樣的蠢事來。”

    鈺舒重重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小強是用永遠打不完的。”載湉凝視著她,問“為何要歎如此重的氣,可是覺得在宮中過得不舒心,是否後悔入宮?”鈺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you

    thk

    to

    uch!”

    載湉拍案笑道“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正好我前幾日看過。我已有多日未向老師你匯報我的洋文學習情況,今日正好跟你匯報一下。”說著便起身將她給自己做的英文詞匯本拿過來,遞給她,道“你快來問問我,看我學的如何了?”

    鈺舒拿著詞匯本,隨意的挑了一些,他皆一一答出。便對他豎著大拇指,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優秀,兩年不到,竟然將這些全部背下。你每日工作那麽忙,哪裏還有時間去學習的?真是個學霸,讓在下著實佩服。”一麵說一麵抱拳作揖。

    載湉挺直腰板,雙手抱臂,驕傲的說道“隻要有心,時間總是會有的。”鈺舒略笑了笑,見茶幾上隨意放了一本《校邠廬抗議》,便拿了起來,一麵翻看,一麵問道“這書是?”

    載湉看了一眼,放下手臂,湊過來道“這是《校邠廬抗議》,作者叫馮桂芬,曾在金陵,上海和蘇州培養西學人才。他主張西學,洋器,他在書中說他痛感‘人無棄才不如夷,地無遺利不如夷,君民不隔不如夷,名實必符不如夷。’在這本說中他提到對西方國家要‘始則師而法之,繼則比而齊之,終則駕而上之,自強之道,實在乎是’。我對他的這本書很感興趣,如果大清能按照他說的這樣進行轉變,說不定會是另一番景象。

    鈺舒道“如今大清確實需要改革,我們在宮中過著富足的生活,卻不知國家積攢了多少貧窮,多少弱勢群體。西方的鴉片,不知殘害了多少老百姓,從那時便已經是千瘡百孔了吧?”

    載湉歎了一口氣,道“所以我這兩年一直在看此類的書籍,他們的政策比我們的更為科學,若是能將西方的政策引用到我朝,或許我們又可以回到往日鼎盛時期。”

    鈺舒看著滿臉笑容又洋洋得意的他,心中甚是心疼他,因為隻有自己知道他熱愛的事業最終隻能走向滅亡。但是不想打擊他,便道“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是第一個支持你的人,還有如果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定會肝腦塗地。”頓了一下,又道“宮外的照相館,盈利全部拿來給你做重要的事。”載湉微笑點頭,拿起《校邠廬抗議》孜孜不倦的看,看到精彩的部分,不停的和鈺舒解說。鈺舒雙手撐著下顎,見他眉飛色舞的解說,時而提出問題,時而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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