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惟恐、不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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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未明,帝妃遊湖之事便傳遍整個園子。尤其有一股風特意將此事吹到了儀鸞殿,儀鸞殿的主自然是各種不快,不過倒也沒有因此事說些什麽。隻是在載湉過來請安的時候,略微提醒了他幾句,不要過分寵愛某一個嬪妃。載湉便敷衍了幾句,快速離開了儀鸞殿。

    此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帝妃二人也並未聽從慈禧的話,該遊湖還是遊湖,該恩愛還是恩愛。慈禧是看在眼裏,聽在耳裏,記在心裏,恨在骨子裏!

    吹風之人見風力不夠大,未起效果。想起萬壽節那日帝妃二人在大戲台的對話,恨得牙癢癢。記起那個戲子對珍嬪的仰慕,便當下又生一計。又聽說了珍嬪寢宮內收著戲子的衣裳,不免仰天大笑,想著老天爺都在幫自己。

    這日酉時三刻,鈺舒與嫣然、鈺雅坐在園子裏乘涼,三人各拿著一把團扇,一麵搖著一麵說笑。鈺雅道“時間過得真快,又入秋了。這一入秋,早晚就明顯了,此刻,即使在太陽底下站著,也不覺得熱。”

    嫣然輕輕搖著團扇,笑了笑,道“既然不覺得熱,那你為何總是拿著把扇子,還一直在扇呢!雖然入秋了,但是晌午還是熱,你們聽,這蟬兒的叫聲絲毫沒有入秋的樣子。”

    鈺雅笑道“晌午還是熱的,早晚你們倆可要注意保暖。尤其是妹妹,你粗心大意的,夜晚出來記得加一件衣裳,不要被涼氣寒著。你小產過,身子弱,可千萬要多注意。”

    鈺舒笑著嗔道“知道了,姐姐,你都說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長繭了。”鈺雅正要說話,見靜芬扶著慈禧往排雲殿方向走來,三人好奇的對視一眼。嫣然驚訝的說“老佛爺好像往你的排雲殿去了。”

    鈺舒淡淡的道“我看到了。”希芸走在靜芬身後,正用異樣的眼神蔑視的瞟了一眼這邊的三人。三人起身疾步跟了上去,鈺舒回頭對高萬枝點了點頭。高萬枝心領神會,快步跑向玉瀾堂,將此事告訴了載湉。

    排雲殿內宮人見慈禧進來,嚇的齊齊跪在院中,大氣不敢出一下。慈禧與靜芬徑直走向殿內,鈺舒疾步走進去,跪在慈禧麵前請安,起身後問“老佛爺突然來臣妾的寢宮,所為何事?若是有什麽需要的,直接宣臣妾過去便是,何必大熱天要親自過來一趟呢!”

    慈禧瞥了她一眼,未回答,直接讓身後的宮女進殿搜。鈺舒感覺莫名其妙,大膽的展開雙臂攔著宮人,看著慈禧問“老佛爺這是什麽意思?您要搜什麽?總該有個理由吧?”

    靜芬怒道“珍嬪你好大的膽子,老佛爺想要搜,你竟然敢攔著,還不快快退下。”鈺舒不以為然,仍站在前麵攔著,看了靜芬一眼,問道“臣妾想要知道老佛爺到底想要搜什麽,老佛爺何不直接告訴臣妾,臣妾雙手奉上,不是更好嗎?為何要大動幹戈呢?”

    嫣然與鈺雅立在殿外,撚著錦帕,鄒著眉頭,為鈺舒擔心害怕。時不時往殿外盼望,希望皇上快快到來。

    靜芬上前,推開鈺舒,大叫一聲“搜”,幾名宮女疾步走進她的寢宮,開始翻箱倒櫃的搜查。鈺舒見她們暴力野蠻的翻著自己的衣物,憤怒之極,卻又不明白她們到底想要找什麽?心中懸著一顆石頭,見她們一直在衣櫃裏翻找,並沒有去床上翻找,略微有些放心,隻要不是尋找賬本,那就沒事。

    一名宮女在衣櫃裏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便去了床邊翻找。鈺舒的心繃得緊緊的,見她一點點靠近賬本,麵上雖是平靜如水,心裏早已是七上八下,砰砰砰的跳來跳去。

    “皇上駕到!”殿外太監高呼。

    正在搜查的宮女們停下了,走出殿來。鈺舒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心中緩了一口氣。看著載湉大步跨了進來,迅速的和他對視一眼,將自己的擔憂之心傳給他。他會意,眨了一下眼睛。

    還未等載湉開口,一名宮女抱著衣裳走過來,驚喜的叫道“找到了,老佛爺,奴婢找到了!”殿內與殿外的人皆好奇的看過去,隻見宮女將一套戲子衣裳撐開在眾人麵前。

    鈺舒心中冷笑不止,原來這些人大費周章的就是找這個衣裳,真是讓自己白白擔心一場。載湉譏笑了一下,未語。

    慈禧回頭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珍嬪在寢宮內放著男子的衣裳,皇上還能笑得出來!皇上的心未免太單純了,哀家瞧皇上的眼神,定是見過此衣物。那讓哀家來猜猜,珍嬪定是說這是她自己做的。”她拿起衣裳看了一眼,又道“如果哀家沒有記錯,這布料應該是萬壽節皇上賞給戲子孫菊仙的。不知為何這布料做成了衣裳,還在珍嬪的寢宮裏?”

    鈺舒笑道“讓臣妾來回答老佛爺的問題,第一,這料子確實是皇上賞給孫菊仙的料子,不過這衣裳不是孫菊仙,而是臣妾的。第二,這衣裳也不是臣妾做的,是宮中繡娘做的。”

    靜芬冷笑道“珍嬪的話恐怕不能自圓其說吧,這第一,料子既然是皇上賞給戲子的,那麽請問珍嬪,這料子為何轉手進了宮裏,還讓繡娘為你做了一套戲服。這第二,本宮聽說這孫菊仙曾在園子裏大聲的說仰慕珍嬪你。”

    鈺舒略笑了笑,看著靜芬,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沒有做過的事情就是沒有做過。看來皇後是見孫菊仙仰慕皇上與臣妾的情誼,便又開始大肆做文章。奈何臣妾向來喜歡迎難至上,皇後方才的話真是可笑之極。”

    靜芬啞口無言,怒瞪著她。慈禧緊鄒眉頭,道“皇後說這衣裳是戲子孫菊仙的,而珍嬪卻說這戲子的衣裳是你自己的,而並非戲子孫菊仙的。你們各執一詞,哀家應該聽誰的。把你們的證據都拿出來,若是沒有證據,哀家要如何秉公處理?”

    靜芬攙著慈禧,道“老佛爺,這衣裳便是證據。這料子就那麽幾匹,皇上都賞了戲子,珍嬪若不是和戲子有染,這料子又怎麽會在她寢宮。老佛爺,您可不能聽她說幾句話就信了。珍嬪向來能言善辯,巧舌如簧。”

    慈禧看著鈺舒,問“珍嬪你可有證據?”鈺舒略笑了笑,道“臣妾的話就是證據。”希芸小聲的嘀咕“自己的話都能算證據,那天下哪裏還有犯事的人,隻要上堂說兩句便可安然無恙的回去了。”

    載湉回頭怒瞪她,她連忙低下頭。

    嫣然一直看著鈺舒,心裏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自己倒是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這戲子的衣裳,這衣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自己聽的也是稀裏糊塗的,那個孫菊仙真是把舒爾給害苦了。她又焦急的看著載湉,見他麵色冷淡,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麽。她站在殿門外隻能幹著急,也不敢上前問。

    慈禧見鈺舒遲遲拿不出證據,想要仗責她。眾人都在等著看鈺舒的笑話時,載湉道“老佛爺在動怒之前,是不是應該問下同在場的朕呢!”

    慈禧道“珍嬪道德敗壞,即便是皇上,今日恐怕也救不了她。”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皇上既然想說,不妨說說看,哀家也想聽聽。”

    載湉拿起一邊放著的衣裳,道“這件衣裳是朕讓人做的,送給珍嬪的。而且不止一件,還有一件老佛爺應該沒有搜到。老佛爺若是想看,朕讓珍嬪拿出來給您看一眼,好解了您心中的疑惑。”不等慈禧開口,洛風連忙跑向寢殿,將另一件衣裳捧了出來,放在慈禧的麵前。

    慈禧看了一眼,甚是尷尬,略微蠕動了一下嘴唇,瞥了一眼靜芬,眼中有些怒氣,未語。靜芬羞愧的低下了頭,不敢看她。千算萬算竟還是輸給了皇上,不免有些後悔自己的魯莽。

    載湉心中譏笑不止,瞥了一眼靜芬,看向慈禧,又道“老佛爺一心向佛,又諸事繁多,偶爾被蒙住了心,實屬正常。這後宮眾人總是閑著無事,便喜歡嚼舌根,不做點事,心中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麽,朕看真要好好的整治一下這歪風。”

    靜芬微顫了一下身子,但她相信老佛爺絕對不會按照皇上說的,整治自己。

    慈禧終究是護著她的,見載湉給自己台階下,便順勢下去了,笑道“此風確實不可長,不過,念在皇後是初犯,而且她也是為了皇上好。她事先並不知道這衣裳是皇上送給珍嬪的,不知者不罪。”又轉身看向靜芬,道“皇後以後做事,還是要謹慎些,查清楚再來告訴哀家。”

    靜芬連忙低頭應聲,慈禧便沒再多說,客套的安慰了鈺舒一句,攜著一幹人等離開了排雲殿。等人都走後,鈺舒癱坐在軟塌上,載湉陪她一起坐著,她無奈的問“今日這事又是誰在興風作浪,是皇後嗎?”

    載湉道“不知道,看方才皇後的樣子,應該是的。”鈺舒倒在榻上,大聲的叫“怎麽沒完沒了,一件衣裳就想置我於萬劫不複。我做什麽了!道德敗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該怎麽辦?”她轉頭看著他問。

    他笑道“你就來找我!”她哈哈大笑,斂笑,道“方才你說衣裳是你送的時候,你有沒有仔細觀察到太後的表情。她鐵青著臉,瞅了一眼皇後,心中定是在責怪皇後將自己拖下了水。”

    他囅然而笑,道“經此一事,她們定會風平浪靜幾日,你也好清靜一下。”兩人笑了一會,載湉便回了玉瀾堂。鈺舒在殿內和芊禾、洛風一起收拾被慈禧翻亂的寢殿,尤其是賬本,她連忙將賬本換了個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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