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今又添、一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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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花將翎兒毀了的衣裳扔了,她也沒多想,就那麽隨意的一扔。

    卻被沈氏看見了,又悄悄的撿了回去,她將七零八落的衣裳拚在一起回來琢磨。她看著衣裳的做工,雖然翎兒告訴自己鈺舒如今紅女手藝大漲,但是自己還是不信。

    她讓人把幾塊碎片送入了永和宮,讓鈺雅去悄悄查一查,這衣裳到底是出自哪個宮裏人之手。為什麽誌淩要將衣裳藏在書櫃中,又為什麽不願意穿?

    鈺雅接到她的信件,又看了一眼衣裳碎片,笑了笑,道“這哪裏是五妹的做工,雖然五妹入宮三年女紅大漲,皇上的寢衣都是她親自做的。但她也做不出如此精細的活,瞧這紋飾繡的,栩栩如生,沒有個十年八年,很難成。”

    碧珠也湊上前,拿起衣裳碎片看了一會,微微蹙眉,在腦中搜索這是誰的手藝,過了一會,她道“這手藝看上去很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宮中人如此多,小主要如何查呢!這雖然不是珍小主做的,卻是珍小主親自送給侍郎大人的,想來也定是她信任之人做的。奴婢聽說洛風的女紅做的好,指不定是洛風做的,珍小主礙於麵子,故意說是自己做的。”

    鈺雅微微搖了搖頭,道“五妹她若是想要送給她的哥哥東西,絕不會假手於人,她定會親力親為,這是她對人對事的態度。”又看向碧珠,道“所以你說這是洛風做的,於情於理不通。”

    碧珠來回翻看衣裳碎片,好奇的嘀咕道“既然於情於理不通,那為何珍小主要如此說呢!難道這個衣裳真是她自己做的?可小主又說這個手工不像珍小主的,那奴婢就想不通了。”

    鈺雅將她手中的衣裳碎片拿過來,笑道“我們去看看五妹便知道了。”

    說完,主仆二人便一起去了景仁宮。

    鈺舒正在暖閣中撫琴,聽見殿外報“瑾小主到”,便停了下來,起身走到榻邊坐下,等著鈺雅進來。

    鈺雅進殿便脫了鬥篷,一麵走一麵笑道“妹妹,怎不撫琴了,可是因姐姐過來打斷了你!”說話間已走到榻邊坐下,看著鈺舒微笑,又道“若是因姐姐打斷了,那姐姐可真是罪過,饒了妹妹的好雅興。”

    這話說實在的,鈺舒聽著心裏確實不舒服,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和自己說話已經如此見外了,便隻對她笑了一下以示回答她的話。

    鈺舒明白她沒有特別的事,定不會來自己的景仁宮,雖然她麵上和自己還似往常一樣,但是自己實在沒辦法和她一起做戲,也沒用什麽好語氣,隻是淡淡的問了一句。

    “姐姐,此刻過來找我有事?”

    鈺雅見她低頭喝著茶,略笑了笑,道“也沒有什麽事,就是突然想過來和妹妹說說話。如今天氣越發冷了,雖說在殿中冷不著,可若是整日刺繡,這手也難免有些冷。”說完瞟了一眼鈺舒放在一旁的繡品,又道“妹妹還在做衣裳,這又是給皇上做的寢衣麽?”

    鈺舒笑了笑,拿起針線做起來,道“每年春節,我都會親手幫皇上做幾件,三年來從來沒斷過了,自然今年也不會斷了。”停了一會,笑著打趣道“如今我這手工越來越好,皇上說我一年好過一年,他說穿在身上也一年舒服一年。”

    這句打趣的話,真如鈺舒手中的針一樣,狠狠的紮在鈺雅的心裏,她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正在滴血,滴答滴答往下滴。

    她略緩了一會,藏起眼中的妒忌之色,抬頭看向鈺舒,又伸出手拿起她手中的寢衣,端詳了一會,笑著說“妹妹的手工確實大漲,這和往日在家的時候,相差甚遠。妹妹你是如何做到的,以往在家中,靜姨娘那樣逼你學,還有福嬤嬤幾乎日日教你,你都不曾學好。如今入宮才三年多,你這手藝就增長的如此之快。”

    說話間,她已看出,寢衣上的做工和她袖中藏得那塊衣裳碎片的做工,絕非出自一人之手。

    鈺舒隻顧著低頭做著寢衣,哪裏留意到她的動作和表情,還笑著說“我是跟嫣然學的,我們在宮中沒事的時候,我便跟著她一點點學的,這日子久了,自然就掌握了技巧,再多做幾件衣裳,這手藝就漸長了。”

    鈺雅心中一驚,恍然大悟,對,對,對,這是岑嫣然的手藝,她想起來了,就是岑嫣然!她不禁出了神,開始猜想岑嫣然為何要給三哥送衣裳,還故意說成是五妹送的?

    鈺舒見她盯著寢衣出神,還以為她又在思念載湉,便輕輕將寢衣從她手中拿走,又放到一邊,看著她,好奇的問“姐姐,怎麽出神了,是在想什麽?姐姐是覺得我這手工做的還不行嗎?”頓了頓,打趣道“那姐姐可就別在為難我了,這已經是我最大極限了,皇上也說我能做到如此,已經很好了。”

    鈺雅回過神,略笑了笑,道“我是見妹妹的手藝大漲,為你高興。妹妹為了皇上,竟然什麽事情都肯做。讓往日這向來不上手的女紅,如今都可以做的如此好。可見隻要心中有愛,是什麽事情都難不倒的。”

    鈺舒略笑了笑,起身走下榻,將雙手放在暖盆上烘了一會,看著暖盆對鈺雅說“姐姐還記得這句話,那還是我小時候對姐姐說的,我以為姐姐早就忘記了,沒想到姐姐竟然還記得。”頓了頓,又看了鈺雅一眼,緩緩道“那個時候的我們多好,不像如今,姐姐因為皇上不願意和我靠近,姐姐可知,我是多想念那個時候呀!”

    鈺雅心中一驚,回想小時候,情不自禁的起身走到她身旁,拉著她的手,笑道“隻要妹妹想,我們就還可以回到小時候,我還是你最親的姐姐,你還是我最可愛的妹妹。”

    她的眼眸如天鵝般,流出一絲的期盼看著鈺舒,隻不過是那一秒而已,鈺舒還未回過神,就再也找不到她的眼神了。她的手也在不經意見也鬆開了自己的手,快的連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她好像又回到了一秒以前,又或者將方才的那一秒跨越過去。

    但是,鈺舒肯定自己曾經捕捉到她的眼神,她相信姐姐確實是變了,但是也可以說她還未變,至少她還記得小時候的姐妹情誼。

    殿內安靜了,時間停止了,姐妹二人立在一起。誰也沒開口再說話,誰也不願意開口說話,害怕打破此刻的寧靜。

    鈺舒腦中回憶的都是曾經和姐姐的美好過去,自然也有對她的愧疚,連累她入宮,害了她一輩子。

    鈺雅腦中回憶的都是皇上如何和五妹恩愛,皇上對自己的態度又是如何的冷淡,還記得那次,第一次和他說話,他竟然說是因為五妹才錯讓自己入宮。這樣的話,不知自己傷心了多久,心裏的血早已滴幹了。那麽借老佛爺之手殺了他們的孩子,也算是給自己報仇了。

    如此心狠的自己,她被自己驚到了,猛地一下往後跌了一步。

    鈺舒見狀,一把拉住她,笑著問“姐姐,好好的站在這裏,為何突然要暈倒,可是身子不舒服。”說著便要扶她去榻上坐下。

    鈺雅回過神,心裏理虧的很,連忙推辭說自己確實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

    鈺舒便送她至殿門口,目送她離去。等她走遠,她自言自語的歎道“姐姐,希望你不要越走越遠,早點回來。無論你曾經做過什麽,你終究是我姐姐,我不會怨你,更不會怪你。你說過,我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妹!”

    洛風笑著走進來,扶著她走殿內走,一麵走一麵勸慰道“奴婢覺得瑾小主肯定有想明白的一日,小主你隻要耐心等著便好。方才奴婢見小主與瑾小主都沒有說話,是不是都在想著怎樣和對方回到以前?”

    鈺舒坐回古琴旁,一麵撫琴一麵笑道“姐姐,她永遠都是我的姐姐,我自然會等著她再回到我的身旁。方才我見她似有想要和我和好的樣子,不過隻有那麽一瞬間,她就又放棄了。”說著,停下手中的動作,歎道“我不知姐姐她到底為何如此,她到底做過什麽事,不願和我親近了。”

    洛風回想起那日在雨花閣的火盆,便道“瑾小主可能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吧,小主,你還是記得那日的火盆嗎?”

    鈺舒微微頷首,道“我怎能不記得!隻是不願去想,她可是我親姐姐,雖然我有愧於她,但是她真的如此狠心嗎?這麽久了,我也不敢去想這個事,一直不停的告訴我自己,一定是我自己多慮了,姐姐,她不絕不會殺我的孩子。可是,我無論如何安慰自己,心裏總是清楚,若不是她,我的孩子也不會被太後所殺。但是,即使我知道是她,我也不會怪她,事已至此,本就是我欠她的。”

    洛風歎了一口氣,蹲到鈺舒身旁,抬頭看著她,勸慰道“既然小主不想將此事挑明,你又何必這樣為難自己呢!皇子已經去了,他是為了保護小主才去的,小主可要好好的活著,等著皇子在天上養好了再來投胎。”

    鈺舒微微一笑,道“如今我可不就是在好好的活著嗎?你看我和載湉哪日不是開開心心的呢,我們正等著星河再次回來呢!說到有孕,這載湉吃藥有半年多了,為何我還沒有身孕,眼看著我過年就要十九歲了,我額娘在十六歲便生下哥哥了。”

    洛風笑道“這事不能著急,皇上忙於國事,本就心力交瘁,這治病自然比普通人要慢些。皇上昨日才和小主說過,他一直都在好好的吃藥,讓小主你放心呀!”

    鈺舒歎了一口氣,略笑了笑。又撫起琴來,一麵撫琴一麵想象著一家三口的美好畫麵,不禁甜蜜的微笑。

    洛風見她笑了,這便放心了,起身立在一側,安靜的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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