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兩片情、相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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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零零年二月,嫣然和鈺雅坐在坤寧殿與靜芬說話。
靜芬看著嫣然,笑眯眯的說“嫣然你一年多未出來,乍一見你,本宮還有點兒不習慣呢!”笑了笑,又道“聽說你此次能出來,都是岑大人在老佛爺麵前替你說的好話。”
嫣然笑了笑,道“臣妾入冷宮本就有違祖製規矩,老佛爺禁足臣妾,也合情合理。家父隻是看臣妾禁足一年多,這才去向老佛爺求了個情。當然,家父也有家書送進宮中,讓臣妾好好服侍老佛爺和娘娘。”
靜芬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嫣然,道“本宮記得嫣然的父親好像是維新派,岑大人在一年多前支持皇上變法。皇上還因此特意提拔岑大人為廣州布政使,本宮沒有記錯吧?”
鈺雅看著靜芬,笑道“娘娘記性一向都好,又怎會記錯。再說嫣然是宮中姐妹,她的父親在前朝之事,我們在後宮自然也略有耳聞。”
靜芬點了點頭,看向嫣然,笑道“聽說年前岑大人也有聯名上書,反對老佛爺冊立新帝。”
嫣然垂眼看著靜芬的鞋麵,略笑了笑,道“前朝之事,臣妾作為後宮女子,哪裏會知曉。再說臣妾入了宮,就是皇家的人,家父做什麽事,和臣妾也沒有多大關係。”
突然,她轉移話題,又道“娘娘的鞋子挺好看的,以往好像沒有見娘娘穿過。這鞋麵的錦緞還有花色,應該是如今京中時新的吧。娘娘可莫要見怪,臣妾被禁足一年多,對宮外時新什麽是一點兒都不知。”
聞言,鈺雅也看向靜芬的鞋子,歎道“娘娘很少穿這麽鮮豔的鞋子,這鞋子看上去確實像時新的,以往沒有見過。”她盯著鞋子一直看,好似自己十分喜愛,不忍將眼神移開。
靜芬略笑了笑,理了理自己的旗擺,道“也不是什麽時新的,都是陳年舊貨,隻是本宮一直沒有拿出來穿而已。嫣然在景陽宮裏待了一年多,沒有見到也不稀奇。倒是瑾妃應該見過的,本宮這一年都有穿呢!”
鈺雅略笑了笑,微微點了點頭,將眼神移開,隨意的歎道“春天又來了,這一年一年過得真是快呀!”又看向嫣然,笑道“嫣然,我們又可以去禦花園采花,估摸著過幾日百花都開了。”
嫣然點了點頭,笑道“瑾妃說的嬪妾心裏癢癢的,好久沒有見到禦花園的景色了。以往每一年嬪妾都和珍妃”說到鈺舒,她的雙眸突然失了光芒,歎道“那已經過去很久了。”
跟著靜芬也假意的歎道“是啊,那過去很久了。以往珍妃總是喜歡跟大家打趣說笑,希芸總是喜歡和珍妃爭執。可每每又被珍妃數落,希芸便經常來本宮這裏訴說,希望本宮能幫她說說珍妃。”
“這一晃,本宮也有一年多未見珍妃了,不知她一人在冷宮過得如何?這次皇上差點被廢的事情,她應該也聽說了,隻怕她心中擔心皇上,卻又不得相見。這相思之苦,也隻有她自己心裏明白。”
她的一番感歎,讓殿內人瞬間垂下眼簾,心中不禁一陣酸痛。
良久,靜芬看向嫣然,笑著低聲道“嫣然若是想珍妃,大可去冷宮看看她,隻要你不進入冷宮,老佛爺是不會說什麽的。本宮這一年倒是偶爾想起珍妃,便想去看看她。可是本宮知道珍妃她不願見到本宮,所以每每有這個念頭,也大多隻是想想。”
嫣然聞言,略笑了笑,道“娘娘,待會臣妾見了珍妃,一定把娘娘的心意帶給珍妃。好讓珍妃知道,雖然她人不在大家身邊,但是大家的心裏都是念著她的。這樣,她在冷宮裏,也不會覺得那麽孤單。”
說起鈺舒孤單,鈺雅便忍不住紅了眼眶,可在靜芬麵前,又不敢哭出來。隻好把苦澀的淚水咽了,正色,道“其實妹妹的性子,住在哪裏都一樣。她在冷宮雖然孤單,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感到孤獨。”
此話靜芬懂得,她聽之突然哈哈大笑,道“本宮知道瑾妃的意思,珍妃雖然人在冷宮,但是她的心可是在瀛台。隻要皇上好好的,珍妃她就能好好的,她向來一心在皇上身上。說實在話,在這點上,本宮確實不如珍妃。”
嫣然和鈺雅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不禁嘲笑靜芬,想她自然不能與鈺舒相比。鈺舒對待載湉的心意,天地可表。而靜芬雖是載湉名義上的妻子,可心中卻裝著別的男子,這要是往深處追究,隻怕和希芸差不了多少。
隻因靜芬是慈禧的侄女,不然,她這皇後隻怕早已被廢。
三人在殿內坐了一會,嫣然便說要先回去了,接著鈺雅也回了自己的永和宮。
嫣然從坤寧宮出來之後,徑直往冷宮走。一麵走一麵和木英笑道“一年多沒有見舒爾,不知她是否變了樣。這一年我總是聽你們說她很好,皇後也不去找她麻煩。我雖放心,但是我覺得她肯定不好。冷宮那個地方,各種鼠蟻,從小錦衣玉食的她,哪裏能過得好。”
又對扶鬆道“你快回去,將我準備給舒爾的東西拿過來。”
扶鬆笑著應聲,低聲道“小主,雖然娘娘同意你過去見珍小主,不過,那裏可是冷宮,還是少去為好。一來你總是去會被老佛爺知道,二來你每次去冷宮珍小主都要傷心幾日。”
嫣然納罕道“可是我與舒爾已有一年多未見,就算被太後知曉,我也不想去管。但是你說舒爾傷心,我倒有些不忍,不過我還是想去看看她。”她歎了一口氣,道“以往我和她日日都要在一起的,可如今,我已有一年多未見她。”
見她憂傷起來,扶鬆連忙賠笑道“都怪奴才多嘴,小主與珍小主之間的情意,又怎會被這些事給絆住。小主盡管去,奴才這就回宮取東西。”說完,他打了個千兒,疾步往景陽宮走去。
木英攙著嫣然,笑道“小主很快就可以見到珍小主,珍小主雖然身在冷宮,但是她的心卻是和小主在一起的。每次奴婢過來看望珍小主,她總是會問奴婢,小主好不好。”
嫣然歎了一口氣,一麵疾步往前走,一麵蹙眉歎道“皇上與舒爾被迫分開,他們心裏都承受著前所未有的痛苦。雖說皇上被太後軟禁,隻有他一人獨居,但是涵元殿並不淒苦。若是皇上真的有需要,宮人們也會礙於皇上的身份,幫幫他。”
“可舒爾不一樣,她在冷宮裏。送飯和訓話的太監,根本不會給她一點兒好臉色。舒爾心裏的苦,我能理解。她這都是為了皇上在忍著,不管太後如何折磨她,她都沒有二話。”
她說著又開始流淚,見有宮人走來,連忙將眼淚擦了。
等宮人走過去,木英歎道“皇上與珍小主的命真苦,老佛爺太狠。還好老佛爺廢帝的計劃被壓下去了,不然皇上與珍小主的處境會更難。也不知皇上什麽時候能出來,隻要皇上出來,那小主和珍小主就又能在一起了。”
嫣然笑著點了點頭,擦了眼角的淚水,道“可不能讓舒爾看出我哭過,要是她看到我哭,她肯定會夜晚躲在被窩裏哭。上次你跟我說,她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後來星貴人半夜醒來聽見哭聲,還嚇了一跳。我聽了之後,真是難過。”
見冷宮快到了,木英低聲道“好了,小主,到了,快緩緩,千萬不要讓珍小主看出來。”
薛玳見嫣然走近,對她笑了笑,請安之後便退下了,給嫣然和鈺舒讓出一片空間。
木英大聲的對門裏叫了幾聲“珍小主”,沒多大工夫,見鈺舒從裏麵笑著走出來,便道“今日奴婢給珍小主帶來一個好消息,奴婢保證珍小主見了一定很高興。”
鈺舒略想了一下,一麵走一麵笑道“那肯定是嫣然被太後解了禁,而且她此刻就站在木英你的身後,因一年多沒有見我,嫣然她是害羞嗎?竟然還躲起來,嫣然。”
嫣然笑著站到她麵前,伸出手拉著她,鼻頭一酸,但又不敢輕易流淚,正色,笑道“一年多未見,你的聰明機靈樣絲毫未變。我可是一點兒聲音都未發出來,你是如何知道我來了。”
鈺舒攥著她的手,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笑道“我們是好姐妹,自然能感應到。而且我還知道你剛才哭過了,還有,你現在又想哭。”拿過她手中的錦帕,替她擦了一下眼角。
這個動作讓嫣然原本收起來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並且越哭越傷心,竟然止不住的顫抖身子。
鈺舒心中一酸,緊鎖眉頭,忍住肆意往上湧的苦澀。伸出手輕輕的拍了拍她,勸道“這麽久沒有見麵,難道見到我就隻會哭嗎?還是和我說說話吧,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你的聲音了。”
她低頭略笑了笑,蹙眉又道“我一切都好,今日你見到我,知道木英他們沒有騙你,你應該高興才對,為什麽要哭呢?現在你自由了,以後想要看我,就過來。”
哭了一會,嫣然漸漸收了哭聲,兩眼微微紅腫,看著鈺舒,略笑了笑,低聲道“我太久沒有見到你,雖然木英他們告訴我,你一切都好。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好,住在冷宮,哪裏會好!”
鈺舒衝她莞爾一笑,道“你是因為突然被太後關起來,心裏不舒服。我在這裏已經過了一年多了,又有星貴人陪著我,我自然好。就是擔心你和姐姐,害怕你們被皇後欺負。姐姐性子不喜與人爭鬥,皇後說什麽她便做什麽,而你的性子又好強,看不慣皇後就想說上幾句。所以,我擔心你們。”
嫣然搖了搖頭,道“我們都很好,你不用擔心。瑾妃也很少去皇後宮裏,我也隻是晨昏定省才會過去,大部分時間都是和瑾妃在一起說話。”
她攥著鈺舒的手,一年未見,心中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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