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驚魂纏、舊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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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貴自從在珍貴妃祭日撞見鬼魂之後,就一直躲在宮裏,自是不敢再回自己的宅裏宿了。這事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他也沒再遇見冤鬼索命,於是便放鬆了警惕。
慈禧大壽將至,他開始忙起來。今日出宮采買,不禁想回自己的宅子看看,亦可稍作休息。
可是剛進門,就聽見有人進來了,他好奇的看著來人,頓時一驚,高林!
頓時想起那夜陳舒對他說的話,不禁脊梁直冒汗。他想,此事恐怕是真的。便迎上前,看著高林,問“你為何突然來到咱家這裏,咱家還以為你在當年那場國變裏去了呢!”
一麵笑著說,一麵引高林進屋坐下。
高林神經兮兮的看了一眼屋內,湊近崔玉貴,低聲道“崔公公,先不要管我的事,我問你,你是否經常夢見珍小主?”
崔玉貴一聽,心中大驚,又見高林神色不好,眼神中帶有恐懼。便明白自己確實被鬼魂纏上,連忙點頭道“確有此事,兩個月前,珍小主的祭日,我宿在家中,半夜就被珍小主給叫醒了。”
“珍小主就站在我的窗外,跟我說‘崔公公,井裏麵真的好冷啊!你好狠的心啊!’,我一聽,立即從床上驚醒。起床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沒想到珍小主還穿著當時冷宮裏的長袍,就站在我的窗外。”
高林嚇的大叫一聲,往後縮了一下身體。倒是把崔玉貴給嚇到了,他眼中的恐懼之色,正是高林想要的。
怔了一會,高林伸出手指頭,指著他的窗戶,低聲問“珍小主就是在那個窗戶外嗎?那,那,那崔公公你還敢回到這裏,你不怕珍小主再次過來找你索命麽?”
當然怕的,但是當著高林的麵,崔玉貴自是不願承認的,所以他笑了笑,道“我倒不是害怕,我隻是可憐珍小主,那麽年輕就歿了,實在有些可惜。她與皇上之間情深似海,如今皇上卻成了形單影隻,我為他們感到惋惜。”
高林心中冷笑不止,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窗戶,低聲問“兩個月前,珍小主也來找我了,她告訴我是崔公公將她投入井中的,讓我過來找你。我來了好多次,一直未見到你。正巧今日過來,遇見了你。”
事到如此,崔玉貴也隻好說實話,他對高林招了招手,低聲道“你服侍珍小主多年,她不找你找誰。那夜她對我說,讓我幫她殺了老佛爺,替她報仇。可是這樣的事,我一個奴才,怎麽敢做。所以這兩個月,我一直宿在宮裏,不敢回到家中。”
低著頭的高林,偷偷的笑了笑,又抬頭看向他,緊鎖眉頭。過了一會兒,猛地一下起身,在屋內來回走,不停的歎氣,停下腳步,道“看來這事是真的,我還以為是我半夜做夢呢!珍小主真的來找我了,她找我幹什麽?又不是我殺了她。”
說完又在屋內來回走,一副焦急的表情,顯得非常害怕和焦躁。
崔玉貴起身拉住他,低聲問“珍小主找你說了什麽?你跟我說說,我們看看能不能找個驅鬼的道士,好好的驅趕一下珍小主的魂魄,順便再幫她超度一下,讓她早登極樂。”
高林跟著他又坐回凳上,歎了一口氣,低聲道“珍小主跟我說,讓我來找你,替她報仇,不然她就夜夜過來纏著我。我服侍珍小主多年,對她的性情自是了解的。她可是個說到做到的人,若是我不幫她,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再說,珍小主可是被崔公公投入井中的,那一定是冤死的。當初老佛爺下旨說珍小主是殉節,自行投入井中的,我還為珍小主傷心的哭了一場。哪成想,原來她不是自己跳入井中,而是被崔公公給扔下去的。”
想起當年的畫麵,崔玉貴心中亦有些難過,他道“當初我也是奉了老佛爺的旨令,我是一個奴才,主子讓我做,我還能反抗麽!隻能是珍小主命苦,遇上老佛爺這麽個厲害的主。”
高林跟著也歎了一口氣,道“珍小主是個很好的主子,隻是命太苦了。”靜了片刻,他又問“那崔公公接下來要如何做,可是按照珍小主的指示?”
可崔玉貴不知接下來要做什麽,於是他一臉驚愕的看著高林,問“我也不知珍小主的指示是什麽?她那夜讓我等你,我方才一見到你過來,我的脊梁後背全濕了。”
高林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低聲道“珍小主如此糾纏你我,看來我們需要幫她做了這件事,她才會放過我們。不然,我們在明,她在暗,指不定又在哪夜突然出現在我的床頭,那我不死定也活不成。”
這樣的畫麵,崔玉貴想都不敢想,連忙問“那我們要如何幫助珍小主呢?”頓了頓,低聲又道“難道要殺了老佛爺,珍小主才能放過你我嗎?”
高林緊鎖眉頭,道“你我哪能直接殺了老佛爺,珍小主跟我說,北街有個酒樓,那裏都是珍小主的人。我們隻要把他們帶進宮裏,接下來的事情,全部交給他們,我們隻要站在一旁。”
“如此一來,我們既幫了珍小主,也沒有謀害老佛爺。等珍小主再來糾纏我們之時,我們也能有話回她。”
崔玉貴想了一會兒,問“那要如何把他們帶進宮裏呢?”點了點頭,又道“其實也不難,過幾日就是老佛爺的壽宴,而老佛爺又喜歡佳肴,到時候我就給她推薦這家酒樓的廚子。”
“這樣,酒樓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入中南海。不過這事,可不能做的太過於明顯,不然,我會陷於此事之中。到時候,雖然珍小主不來找我,但是大總管會來找我的。”
高林點頭,笑道“你放心,此事我也害怕,我要不是為了讓珍小主安心。謀殺當今皇太後,我哪裏敢。反正我們隻是帶著他們進宮,我們什麽都沒做,自然什麽都不知。”
“等他們安全出了宮,我就立即離開北京城,從此以後,崔公公我也不見,這事也就成了秘密。雖然珍小主說要報仇,但是我覺得此事沒有那麽簡單,也許他們進宮之後,並不能如願。”
崔玉貴笑道“這樣最好,我們幫了珍小主,她就沒法子再糾纏我們了。”頓了頓,又道“那你知道酒樓的地址麽,我在宮裏和老佛爺說這事,你就在宮外張羅此事。”
高林點了點頭,道“珍小主都告訴我了,到時候我也會混在廚子裏,隨著他們一起入宮。我想去瀛台看看皇上,這也是珍小主吩咐我的,我也不敢不去啊!”
崔玉貴歎道“珍小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上,你能進宮幫珍小主看看皇上也好。這麽些年,皇上一人在瀛台,我看著也有些不忍心。前些年,皇上的鞋子破了,也沒人給皇上縫補,我知道皇上他不在意這些,但是我看著心裏不好過啊!”
聽說載湉是如此的境遇,高林心中是真的難過,他也不願再多說什麽,隻是搖頭歎息。略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了。
當日崔玉貴回到宮裏,委婉的將宮外酒樓有好廚子的事告訴了慈禧。
慈禧聽了之後,想到她的壽宴將至,便道“小崔子,你說的這家酒樓裏的廚子,廚藝真的很好麽。若是廚藝了得,那此次哀家大壽,便讓他們進宮,給哀家做壽宴。”
可是李蓮英卻反對,他道“老佛爺,從宮外請廚子,老奴不放心。宮外的人,畢竟不熟悉,若是出現紕漏,那後果不堪設想。老奴覺得還是像往常一樣,就讓禦膳房裏的廚子做宴,也是一樣的。”
此時,崔玉貴見慈禧蹙眉,便猜想她定是已經打定主意了,為了擺脫嫌疑,他道“老佛爺,老奴也覺得大總管說的在理,這突然從宮外請廚子,確實有些不放心。”
“雖然這家酒樓廚子的廚藝好,但是老奴也不放心,不如,就聽大總管的,還是讓禦膳房的廚子做吧。”
二人越是勸說,慈禧反而越是不願,她道“廚子未進宮之前,你們好好的排查,進了宮,你們再派人看著他們,能出什麽事。而且禦膳房裏有那麽多的宮人,他們不敢。放心吧,這事就這麽定了。”
見她下定決心,崔玉貴鬆了一口氣。出了儀鸞殿之後,他去了頤和軒,跪在井邊,小聲的說了自己對井中人的忠心,希望她夜半三更的時候,不要再來糾纏自己。
從頤和軒出去之後,他又去了瀛台,見載湉坐在桌前看書,便上前打了個千兒,笑道“皇上,過幾日老佛爺大壽,老奴想告訴皇上,皇上就待在涵元殿,哪兒也不要去。尤其是壽宴,皇上更不要去。”
他話裏含著話,載湉自然聽得出來,看了他一眼,因知曉他是當年將珍貴妃投井之人,所以對他亦是恨之入骨。突然見他進殿低聲說話,有些不解,便問“你來幹什麽?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崔玉貴回頭看了一眼,雖然瀛台並沒有他人,但他還是不放心。又往前走了兩步,低聲道“皇上痛恨老奴,老奴明白,但是這次老奴卻是受人之托,皇上還記得當年在珍貴妃身邊的高林麽?”
見載湉頷首,他又道“壽宴那日,高林會來瀛台見皇上,他想替珍貴妃看望一下皇上。”
載湉心中一驚,頓時覺得高林定是有特別的用意,可能跟鈺舒有關。但這事他不敢在崔玉貴麵前提出來,所以他隻對崔玉貴點了點頭,沒有多問,便讓他退下了。
臨走之前,崔玉貴又叮囑一句,千萬不要在壽宴那日去席上。繼而打了個千兒,笑著離開瀛台。
載湉起身,走出殿內,看著湖上的岸邊,想起當年高林時常幫鈺舒渡河的畫麵,不禁笑了笑。
“高林,你不是出宮了麽,為何要在太後壽宴那日回到宮中,你想和朕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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