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酒話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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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科的攤子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

    圍觀的則滿滿當當裏三層外三層,急的中年犬人渾身大汗,艾斯特斯卻絲毫不以為意。

    是個瘌痢頭的胖男人,滿臉橫肉將眼鼻口都擠得失去了形態,再加上那滿滿當當的一臉痘疤和幾條蚯蚓一樣的刀疤,實在是醜陋,如果不是肥大的豬耳和勉強看得出朝天鼻的模樣,還看不出他的種族。

    “這位大人,您這酒咱們可喝得?”胖子操著一口不知哪裏的方言語調,堆了笑臉問林科道。

    “當然,隻是……”林科刻意拖長的音調打斷了胖子端酒碗的動作,“喝也不能白喝,一杯酒,換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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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話?一句什麽樣的話?”胖子還沒回話,一旁圍攏的看熱鬧的人倒湊趣道。

    “一句概括自己這半輩子人生的話,”林科文縐縐的模樣頓時惹得周圍眾人哈哈大笑,覺得他是腦子壞掉了,他卻隻是看著眼前的胖子,“一句話一碗酒,兄弟,喝不喝得?”

    “喝得!”胖子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依我的酒量肚量,怕是至少要喝一壇子酒才能夠,可如果是拿這樣一句話來換的話,也就一碗,咱們得好好想想。”

    他一邊思考,一邊自顧自的給自己麵前的碗裏添滿了酒,“好酒,”他端起來聞了聞,讚歎著看向林科,“大人慷慨,小人便也不渾,這條命過了三十二個年歲,要說夠本也算夠了,殺過男人,玩過女人,從過軍,當過匪,沒啥成就也沒啥遺憾,不算波瀾卻也精彩,大人,這些話句句都是掏心窩子的,咱們可幹了!”

    林科笑著點了點頭。

    一片笑鬧聲中瘌痢頭胖子一口把酒喝幹,叫了聲好酒後擠出人群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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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科也不挪動,隻是那麽等著,酒香漸漸便飄散開來,不一會兒,又一個饞酒的擠進人群坐到林科對麵,是個鼠頭鼠目的鼠人,他先是小心的看了看林科的酒壇酒碗,然後又謹慎的看了看林科和他身後的男精靈與中年犬人,“大人掛了三個十字,可看著確實麵生啊。”

    “我才來了沒幾天,如今在分派司做事,兄弟沒見過我實在正常,”林科笑道。

    一片嘩然。

    分派司從來都隻有一個職務能夠佩戴三個十字的標誌,那是尋常四個十字的高層都會以禮相待的角色。

    “是聽說新來了個分派使大人,說是重新要給咱們這一段配女奴名額呢……”

    “我聽說前些時候招募處出了大事,有高人強闖了進去還殺了人,後來被至高長老大人帶走了,該不會就是他吧……”

    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大,林科不為所動,對麵的鼠人一雙眼睛卻滴溜溜的亂轉,耳朵一動一動的,隻聽了一會兒就想起身離開,但看了看地上的酒壇子便又走不動,一咬牙坐了下來,“大人這酒真是給咱們喝的?”

    “前麵已經有一個匹格人兄弟試過了,一句話換一碗酒,說說自己的人生,多快意的事情?”林科給自己倒了一碗酒抬手一飲而盡。

    鼠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端起酒碗給自己滿上,鼻子聳動著吸了又吸,“一句話怕是說不清,小人這一輩子做過的事情太多,樣樣都記在心裏,說個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但非要概括起來……”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劃出個夾東西的動作看向林科,“成也取物敗也取物,如今這手絕活派不上用場,反倒靠蠻力拚生活,頗為感慨。”

    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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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圍觀的人群裏一個熊人模樣的大漢不由哂笑,“鼠人鼠類盡幹些下三濫的勾當,說什麽取物,原來是個偷兒!”

    鼠人也不動怒,隻是放下酒碗一樣擠出人群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先前出言嘲諷的熊人才怒吼一聲大步離去,他的錢袋丟了……

    人群越聚越多,在好事者的傳播下,西麵這一段半城裏的人們很快就知道這條街裏待著個分派使,正以酒換話,看熱鬧的便紛紛趕來。

    這一次等候的時間更短,一個在匹格人喝酒時就在旁邊一直看的狼頭人坐在林科對麵,幹幹脆脆的端起酒碗給自己倒滿,端起來對林科道,“大人,小人這輩子本也沒啥好說的,既然為了討大人這杯酒,便想了想,這真到了想的時候,腦子裏又一片漿糊,前二十幾年除了殺人放火搶劫勒索以外也就沒啥值得說的,後十幾年到了這獸人城,過得辛苦些卻少了些顛沛流離的日子,也算是個命吧。”

    林科點了點頭,狼頭人一飲而盡。

    再之後等待的時間便越少了,圍觀的人們紛紛待不住,跑到林科麵前七嘴八舌的甚至為了個順序問題爭吵起來,林科也不製止,好一會兒紛紛擾擾才決定排個序,先來後到。

    於是乎,獸人城西麵一段的這條大街上就出現了這樣的奇景,一個掛了三個十字的分派使擺酒,麵前排出去老長的一條隊伍,就為了蹭那一碗好酒。

    一個接一個,都是知道了林科規矩的,一句話換一碗酒,三壇良酒很快便見了底,後麵排著的人卻還很多,林科讓中年犬人又去酒館買了這一段最好的酒來繼續進行到太陽落山,才最終起身,朝著四麵八方滿滿當當聚了的人們擺擺手道,“就到這裏,諸位兄弟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人們議論紛紛,看著那個灑然遠去的貓人背影,怎麽看都有些朦朧。

    這半天裏發生的事情更像是個令人沉醉的美夢。

    從來沒有一個如分派使這樣身份尊貴的人會在這一段擺酒停留,也從來沒有一個取得了那樣高位的人會喊他們這群卑微的可有可無的小角色兄弟,更不會問及他們過往……

    於是乎,哪怕是最桀驁的凶徒也在這個午後,對這個突然而至又倏忽遠去的怪人留下了一些印象。

    有人罵他吃飽了撐的發神經,也有人說他沽名釣譽賺人心,反正嘴頭上沒一個客氣的。

    至於心底裏到底怎麽想的,隻怕就誰都不知道了。

    這座城裏,誰能信任誰到什麽都說的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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