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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聰明人說話有時候是極費神的事情。

    小院石桌，兩個男人對坐，兩個女人靜立，一時間有些詭異的安靜。

    好一會兒，粗曠白狐人才緩緩開口，“獸人帝國被人族國度封鎖在這北地萬載，消息相對還是閉塞的厲害，但即便如此，西語也經常能聽到科恩使者的故事，戰龍族、盟精靈、驅魚人、戲魔獸、解矮人，無一不是震撼大陸的動作，似乎你就是命運之神派駐人間的代表，一舉一動都在撥動萬載不變的大陸格局，隻是不知道這一次科恩使者來到獸人帝國這個異族大勢力的最後一站，帶來的是機緣還是毀滅？”

    “其實科恩不是第一次來獸人帝國，那個時候，我隻帶走了一個未化形的狐族侍女，可見，科恩真的沒有聆聽到命運之神的法旨，”林科哈哈大笑著道，“西語兄長不是凡俗人，自然是明白的，麵對大陸格局，科恩這樣的小角色，哪怕如今頂著戰神帝國伯爵的名頭又能算是什麽？”他自嘲的笑了笑接著道，“不過是取了巧，順著格局變遷的勢頭忘乎所以的縱身一躍，就恰好做了那個推動曆史車輪的人罷了。”

    “至於說此次出訪獸人帝國……”林科舉起自己的酒杯示意了一下道，“就像我曾對所有這樣問我的人說的一樣，科恩是帶著戰神帝國巨大的誠意和善意來的。”

    粗曠白狐人盯著林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後忽得笑著舉杯，“科恩使者是帶著誠意和善意來的或許不假，但卻要明白，像獸人帝國和戰神帝國這樣的大勢力，即便彼此友好相交了一千年，想要達成一致的結果都是極其艱難的，更何況.……”他飽含深意的看了林科一眼道，“獸人帝國內的不少人可都還記著五百年前那一戰的仇怨呢。”

    林科頓了一下，壓低了些語氣問道，“戰神帝國的使節團初入貴國境內，便遭遇過大軍圍困的窘境.……”

    粗曠白狐人點了點頭，然後去聞酒杯裏的香氣，林科便看不到他的眼睛，“獸王.……老邁，就像曾經的那些獸人王者一樣，他也開始將更多的事務交給他鍾愛的幾個王子去處置，他隻是看著他們，”他停頓了一會兒後緩緩道，“大王子殿下自幼從軍，西進南下功勳卓著，在西南各部族之間是極有威望的，哪怕五百年前.……也沒有太過折損了他的力量……”

    “二王子殿下就不同了，他沒有生在狂熱的年代，又是善良的性子，從小就是愛護各族關注民生的，他心思奇巧又細膩非常，於是便多幫助獸王陛下完成些治國方麵的事務，這些年帝國多處革新有道，實在也幫助獸王陛下解決了一些問題，得到了不少皇族權貴們的讚許，”粗曠白狐人抬頭看一眼白狐美人對林科道，“四王子殿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就連獸王陛下也隻能時不時的抓著遞一兩個並不容易的任務，七王子殿下卻與四王子殿下性格相反，從小便穩妥踏實，這些年幫著獸王整頓北地，征戰安撫，也是功勞不小的。”

    林科一邊笑容不變的品酒，一邊腦子裏飛快的轉著念頭，粗曠白狐人今天找他喝酒自然不是真的隻是為了喝酒，恐怕這些話裏的每一個字都有他身後二王子殿下的囑意在其中，這一番話說出來，內裏的意思就多的很了。

    “前些天，咱們發覺邊境軍隊異動的時候，大王子殿下往七王子殿下那裏去的就有些頻繁，出於好奇便也打聽了打聽，這才知道科恩使者代表貴國皇帝陛下的意誌北上求見的事情，可那個時候，科恩使者已經被圍在了圈子裏，”粗曠白狐人頗有些憤慨的道，“這就是天大的無理了，我獸人帝國曆來待客以誠，什麽時候做過這樣無理的事情？！於是二王子殿下便往獸王宮裏遞了消息，又親自去了一趟七王子那裏曉之以理，直到四王子殿下領了獸王令牌……這才沒有讓事情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也是保住了我獸人帝國的威嚴名聲.……”

    林科收起笑容肅然點頭，內心裏卻是洶湧澎湃，如果說粗曠白狐人前一番話是鋪墊介紹，隻是讓林科心裏對這一場獸人帝國的頂級權力爭奪大戲有一個大概的認知的話，這後一番話就算是借著那一番使節團被困的案例，將這四位“獸王鍾愛”的王子之間的利益糾葛幹淨利落的掀開一角！

    此刻再去回想他原本以為平靜安寧的被圍困的三天，背後凶險的模樣頓時讓他後怕不已。

    在林科與二王子殿下碰麵之後，此刻的粗曠白狐人撒謊的可能性極小，他的話隻要大體是真的，那麽要不是二王子殿下入局出手，獸人帝國與戰神帝國的邊境線上有可能已經天地變色，重燃戰火.……

    哪怕那戰爭的規模注定不大，卻極有可能暴露了西北望的大局……

    “人族的使節團已然一萬年不曾踏上獸人帝國的土地，就像我們同樣一萬年不曾踏上精靈大陸一樣，想要做成這樣的事情必然坎坷非常，科恩是無知無畏冒冒失做了兩次先行者，兩次將自己置於險境，二王子殿下卻是明明了然仍舊勇而無畏，更加令人敬服，”林科肅然舉杯對粗曠白狐人道，“曆史終將銘記，二王子殿下為獸人的付出。”

    粗曠白狐人同樣肅然舉杯，“曆史總是需要一些帶著奇跡光環的人來推動的，這不是西語說的，而是二王子殿下說的，他說，科恩使者就是這樣一個滿是奇跡光環的人，哪怕想要做成對獸人子民有益的事情十分艱難，我們也要拚盡全力的去做去爭取，以至不負祖宗，不負子民。科恩使者既然是帶著有利雙方子民的誠意和善意而來，就要找對與貴國相向而行的人，我是很欣賞科恩使者的‘天平論’的，與貴國相向而行的人多了，事情也便成了大半。”

    林科點頭，“科恩初入獸人帝國，就好像蒙著頭闖入了陌生處的黑夜之中，二王子殿下和西語兄弟的這一番話為我照亮了太多太多，我想獸王陛下必然也是位心懷子民的偉大領袖，那麽兩位帝王意誌的碰撞就要成了大勢所趨，曆史的天平總會選擇同樣心懷子民的人，”他一字一頓飽含深意的道，“一如二王子殿下。”

    兩人對視良久。

    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