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怯戰者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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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是當著張安、楊榮等一幹大明邊軍大佬以及巴圖蒙克父子說的,聽到這話之後,基本上能夠說得上話的人都皺起了眉頭。

    明軍這邊的想法是督帥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莫非少了一個巴圖蒙克,督帥還想要扶植另外一個韃靼小王子出來?

    韃靼那邊的想法則是,這年輕將軍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當著我們的麵說這些,就不怕我們來個魚死網破,讓那十萬大軍跟明軍死磕?

    滿都海麵色變得十分平靜,一雙眸子裏毫無生氣,口中說著十分流利的漢語:“這位將軍說的兩條路,結局不是一樣麽?”

    張儒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個風韻猶存的美人,不同於大明的女子,這個女人身上好像兼具了艱難女子的柔美和北方女子的豪爽。甚至,她骨子裏還有一種湖廣女子的潑辣。

    許是被一個比自己年輕許多的敵軍將領**裸的目光盯著,滿都海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如果要談,將軍是不是將我那侄兒先帶過來?”

    張儒回過神來,點頭道:“你侄兒本將自然會讓你見到,不過在此之前,本將還是想問問可敦,這兩條路,你怎麽選。”

    滿都海臉上充斥著譏諷的神情:“如果是正常人肯定會選擇第一條,可是我出賣了你們明國,讓你的手下被巴圖蒙克打了個半死,就算能讓我那可憐的侄兒成為蒙古的大汗又能如何,無非還是你明國手裏的傀儡而已。

    將軍能夠說動那些忠心於黃金家族的草原將領,一定不是等閑之輩。將軍想要控製草原上部落的發展,在大蒙古帝國元氣大傷的情況下,簡直易如反掌。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巴圖蒙克成為了你明國的階下囚,我這個所謂的可敦也隻是任人宰割的魚肉。將軍以為,說那些所謂的條件,還有用嗎?”

    阿裏布插嘴道:“可敦,我們.”

    滿都海厲聲嗬斥:“你閉嘴!阿裏布,你太讓我失望了。讓一個明國的將軍忽悠幾句就上了當,難道你想讓草原上千千萬萬的勇士全部變成明國的附庸嗎。”

    還沒開口說話就挨了一通罵,偏偏阿裏布還沒法反駁。

    張儒隻好幫腔道:“可敦,話可不能這麽說,阿裏布也是為了小王子才鋌而走險的。再說了,我大明可沒你想得那麽下作,你們要的無非就是中原的糧食、布匹、茶葉,而我們要的是一個公平交易的場所。

    以前大明和你韃靼互市,每次破壞規矩的貌似都是草原人,你們沒有銀子可以用牛羊來換,可是卻不能強搶。

    當今陛下仁厚,你們每年都來打草穀,每年拿走的東西都不少,隻要不是做得太過分,陛下都沒有興兵討伐。

    現在我給一個機會互市貿易,一勞永逸的好事,阿裏布將軍早已答應,就是不知道可敦是什麽意思。”

    滿都海瞪了阿裏布一眼,隨後眼中的憤恨變成了怨恨:“就因為他輕而易舉的答應了你的要求,所以才會有這麽蒙古的勇士死在這大同城外。

    以前互市的時候也不全是草原漢子的錯,他們一開始是拿出了牛羊來換東西的,可是你們明國的商賈卻欺負草原人實誠,貨物以次充好,缺斤少兩的事情時有發生,糧食裏麵都是沙子。

    你當草原上的漢子是任人欺辱的不成,莫非我們受了欺負還不能自己找回來。

    找你們的官員訴說緣由,你們的官員非但不徹查真相,反而還將我們的人扣了,最後他們的家人得到的隻是一具屍體。”

    兩人都是避重就輕的在說,兩人所說的都是實際情況,但是又都不是各執一詞的一方所說的那般。

    互市的時候過錯雙方都有,具體的由頭是怎麽樣的,現在誰也不知道,畢竟當事人已經都作古了。

    但是部分草原人和中原部分商賈都有其劣根性,這就好比猴子笑兔子沒尾巴,兔子笑猴子紅屁股一般。

    知道在這個問題上已經有些牽扯不清了,張儒也不想跟這女人糾纏不清,揮了揮手道:“阿裏布將軍,好好勸勸你們的可敦。巴圖蒙克和他的兒子們我先帶走了,等你們讓那十萬對峙的士兵心服口服之後,再跟我說其他的。”

    阿裏布點點頭道:“督帥放心,我會盡力。”

    說完,張儒帶著人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汗王金帳,遠處看著這邊的韃靼騎兵不敢妄動,生怕張儒會殺了巴圖蒙克。

    就這樣,大幾萬明軍帶著死去兄弟的屍體回了保安堡,臨走前留下幾千步卒大搖大擺的打掃戰場。當然,他們也沒做得太過分,隻是拿了一部分戰馬和韃靼彎刀離開,留下大頭給阿裏布的部下收拾。

    兩千根本不把張儒的命令當命令的老虎口新兵這下算是真正慌了神,在幾個膽大的新兵帶領下厚著臉皮綴上了隊伍末尾。

    他們還覺得慶幸,慶幸這一戰明軍勝利了,不然他們可就慘了。

    熟料剛一進保安堡的城門,張儒突然下令:“來人,把綴在後麵的那兩千多人拿下。”

    新兵沒經曆過戰陣,自然敵不過那些老卒,而且這些老卒裏麵還有許多都是已經殺紅了眼的。再加上王周麾下的飆雲騎一直都盯著這些人,所以保安口的老卒們很輕鬆就將這兩千多人給拿下了。

    在大家的簇擁下上了保安堡算不得寬闊的城頭,張儒俯瞰下麵,隻見到處都是死屍,地上的泥土被戰馬的鐵蹄犁了個遍,不少泥土都被鮮血給染紅了。

    他靜靜的看著下麵,對楊榮道:“我還有幾千兄弟在外麵,請楊宗兵派人出城接應,一路上隻要留下印記,他們就能找到地方的。”

    楊榮點頭道:“末將遵命。”

    張儒朝張安使了個眼色,厲聲道:“把那兩千多人給本將帶上來。”

    在飆雲騎的押送下,兩千人在城頭排成了一條長線,一字排開的跪在城頭,許多人惶恐不安,也有人嚇得瑟瑟發抖。

    “林無敵。”張儒喊了一聲。

    林無敵從人群中冒了出來,身上的箭傷還沒來得及收拾,他也不認為這點小傷需要治療。

    一把小小的折扇遞到了張儒手中,折扇上還有絲絲幹涸發黑的血跡。

    那折扇,是一個南方士子隨身攜帶的物品,也是那個文弱書生留下的唯一物品。

    張儒揚起折扇大聲道:這折扇的主人是個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來大同不過是負笈遊學,不是來參軍打仗的。

    他叫劉鵬,他的屍體現在就躺在老虎口外麵的墓地上,他臨死前老虎口守備林無敵問了他一句話,你這樣做值麽,你本來是可以高中狀元深居廟堂的人才,為什麽要為了這場無謂的戰爭白白丟掉性命?

    他說男兒何處不埋骨,縱然這是一場無謂的戰爭,但是看著那麽多袍澤兄弟在戰場上流血,讓我抱著四書五經咬文嚼字,老子做不到。

    你看看他,再看看你們!

    你們是大同的邊軍,你們和他一樣都是沒見過血的新兵蛋子,可是他直麵生死,你們卻戰場抗命。

    這把折扇就是劉鵬,抬起頭來,都給老子看著,看著這把折扇,想象它的主人是什麽人。

    文死諫,武死戰!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看看這個死在大同邊境的讀書人,看看這個本應該在廟堂之上噴吐唾沫星子的讀書人,看看這個不忍看更多兄弟死在邊境的讀書人。

    你們一個個手握長矛,腰佩腰刀,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大明的兒郎。現在,都他娘的給老子拍著胸脯問問自己,你配嗎?

    兩千人,整整兩千人怯戰不前,不妨摸摸你們襠下那隻鳥,看是不是還在。看著這把折扇,你們羞不羞,羞不羞!”

    在場的老卒無不愴然,就是某些悍不畏死的新兵也是一臉憤然。

    他們是戰士,他們不想在戰場上麵對敵人的時候,身後還有一群拖著自己前進步伐的袍澤,這些所謂的袍澤,不要也罷。

    跪著的人裏麵有人泣不成聲,似乎被張儒的這番話觸動了;也有人一臉麻木,認為讓自己活下去是理所當然的;更有人低頭沉思,似乎在思考張儒這番話到底有沒有到底。

    然而所有人都保持了一致的反應,那就是沉默。

    “張安,這兩千人是你的人,你說該怎麽處置?”張儒愣愣的看著身邊的老將。

    對於這些臨時征召過來的士兵,張安心裏直打鼓,他不知道張儒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一時間也不敢貿然回答。

    見張安半天不說話,張儒又道:“你不說,我替你說,按照軍規,戰場抗命者,斬!”

    “督帥.”張安下意識的想要求情,這些人都不是老卒,他們來當兵也不是他們自己的意願。

    張儒語氣來了個大轉彎:“不過,看在你們都是新兵的份上,這次暫且記著。從今往後,九邊邊軍多一條軍規,怯戰者,斬!再有下次,本將的刀,會喝血。”

    一群已經心如死灰的新兵頓時燃起了希望,馬上在地上磕頭不止。

    飆雲騎的人仔細觀察著每一個人的表情,真心悔過的自然會放過,那些依然一臉麻木的,很不幸的成了祭旗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