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兄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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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早,用一天時間安排了個大概的張儒入宮求見朱佑樘,朱見深如今停靈,禮部在準備皇帝大行的禮儀,朱佑樘傷心也隻能窩在毓慶宮內。

    每天都有奏折通過司禮監送到毓慶宮,盡管傷心,朱佑樘還是強打起精神在處理國家大事。

    坐在案頭處理奏折的朱佑樘一臉疲態,眼眶紅腫,剛哭過不久,在覃吉的勸說下,這才勉強拿起朱筆批閱奏折。

    覃吉邁著小碎步出現在毓慶宮正廳:“殿下,張大人來了。”

    朱佑樘愣了愣,飛快放下朱筆,大聲道:“快請。”

    張儒進入正廳之後,單膝跪地行了個武將禮:“臣張儒,參見太子殿下。”

    有了上次的說教,朱佑樘這次沒有執拗的要求張儒不要客套,有些激動的說:“快快請起。”

    張儒起身,徑直走到桌案前,語氣低沉:“殿下,節哀。”

    不提這一茬還好,一提這一茬,朱佑樘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了下來:“虎哥,我沒有父皇了。”

    悲切的語氣,讓覃吉都忍不住老淚橫流起來,張儒鼻子一算,伸手想要拍打朱佑樘的肩膀,手到了半空,卻又縮了回來。

    現在是朱佑樘最為脆弱的時候,他需要一個人安慰,可是自己是臣子,自己不能不分尊卑的安慰。

    看他的動作,朱佑樘索性趴在一堆奏折上大哭特哭起來,他根本就沒有做好成為一國君王的準備。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雖然朱見深十年如一日將朱佑樘帶在身邊,教他如何處理國事,教他如何駕馭群臣,可是心理上麵,朱佑樘依然是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可能在其他臣子麵前他能夠擺出一副君王的麵孔,可是在最熟悉他的張儒麵前,他卻怎麽都做不出這種姿態。

    張儒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等著朱佑樘哭完之後,這才不顧身份的伸手幫朱佑樘擦掉了兩腮的淚痕:“振作起來。”

    “那麽多大臣,那麽多心懷不軌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朱佑樘心裏完全沒底,有些彷徨道。

    張儒斬釘截鐵道:“你是大明的皇帝,等先帝出殯之後,你便要繼位。這些朝臣和武將,你不喜歡,可以換,換一些聽話的,你喜歡的人上來。但是現在你不能亂,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盯著咱們,你亂了,所有站在你這邊的人都會亂。我們不能給任何人可乘之機,不能白白送給別人機會。”

    朱佑樘一愣:“皇姑就這麽不想我當這個皇帝?”

    張儒冷哼道:“何止是不想,先帝仁厚,不曾對他們動手,可是他們的篡位之心,卻沒有絲毫消減。殿下放心,有臣在一日,他們就翻騰不起什麽大浪來。現在十二團營和騰鑲四營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些宵小,鬧不起來的。”

    “你會幫我的,對不對!”朱佑樘眼中滿是期盼的目光。

    張儒堅定的點頭:“殿下放心,臣不死,殿下可安枕無憂。臣答應過先帝的事,就算是死,也會做到。隻要臣在一日,就斷然不會任由這些宵小作亂。來一個,殺一個,來一百,殺一百。”

    他的話,讓朱佑樘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心裏有很多放不下的東西,擔心自己無法治理好這個國家,擔心父皇走了會有人為難他。

    覃吉在一旁不鹹不淡的道:“張帥的殺心,未免有些太重了。”

    張儒毫不留情地道:“殺心不重,怎麽震懾那些宵小,覃公公若是覺得自己有這個能力,本將可以將錦衣衛交給你,本將倒是願意作壁上觀,看看覃公公是怎麽兵不血刃的將那些宵小拿下的。”

    覃吉看不慣自己,張儒知道,但是他沒有跟覃吉之間起什麽衝突,一來怕朱佑樘難做,而來這個老太監除了狗眼看人低之外,對朱佑樘還算忠心耿耿。

    可是現在是危急關頭,他可不想平白生出什麽事端。

    朱佑樘也看出了二人之間的火藥味,趕緊拉著張儒道:“虎哥,接下來我該怎麽辦?”

    張儒道:“殿下這些日子暫時處理國事,其他事情有朝堂官員去辦,禮部那邊會拿出章程來。”

    靜觀其變,是朱佑樘最好的選擇,卻不是張儒最好的選擇。

    作為當政者,朱佑樘可以選擇暫時躲避,張儒卻不行。他是九邊總督,也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每天要處理的錦衣衛公文就不在少數,更何況城內錦衣衛已經傳來了龍興穀那邊異動的情報。現在,他必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決不能出半點紕漏。

    “罷罷罷,這些事情,有勞虎哥了。”朱佑樘有些悵然道。

    張儒笑著安慰道:“先帝給殿下留下了一個江山,殿下切不可鬆懈。”

    朱佑樘臉色微變,沉重的點頭:“孤知曉了。”

    “臣告退。”聽到這聲孤,張儒就知道到了自己離開的時候了。朱佑樘已經將自己放到了大明的統治者這個身份上來,他擔心的自暴自棄將不會出現在這個性子綿軟卻行事果決的帝王身上。

    前世看曆史書,不管是當朝的臣子還是後世的人,對這位大明的中興之帝,評價都是非常不錯的。

    出宮之後,縱馬疾馳,回到北鎮撫司沒多久,就聽手下人匯報說有神秘人求見,張儒皺著眉頭讓人將那求見之人帶到了值房。

    門外,是飆雲騎的五六個好手,這些人都是王周專門派來保護張儒的。雖然他知道張儒身手不弱,但是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來人用黑色的帶巾鬥笠將臉和頭都蒙住了,牟斌出現的時候他都不曾摘下麵罩,當看到張儒後,這人這才將臉上的麵罩摘了。

    看到這張臉,張儒著實嚇了一跳。

    這人不是別人,竟然是當朝內閣大學士劉吉。

    張儒做了個請的手勢,似笑非笑的看著劉吉:“劉大人忽然造訪,不知有何要事?”

    這劉棉花以前可是給自己使過絆子的,張儒不得不小心對待。而且劉棉花能夠在朝堂上這麽久還屹立不倒,肯定有他的本事所在。

    正統十三年中進士,宦海沉浮二十七載才入閣,入閣之後十二年巋然不動,這份能耐,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劉吉苦笑一聲,知道張儒對自己印象不佳,苦笑道:“老夫貿然造訪,給張帥帶來不便,還請張帥不要介意。”

    張儒淡淡道:“本將是個武夫,不喜歡彎彎繞繞,劉大人有什麽請直說。”

    劉吉從懷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用雙手展平之後遞給張儒:“這是長公主給老夫的。”

    張儒乜了一眼紙條,隻見紙條上寫有兩個字:動手。

    他漫不經心的將紙條放在桌上,中指和食指微微彎曲,開始輕輕敲打桌麵:“閣老神神秘秘的進入北鎮撫司,給本將一張這樣的紙條,用意何在?”

    劉吉深吸一口氣道:“明人不說暗話,大同一戰,老夫的確聯合兩都禦史、十三道監察禦史和六科給事中反對過為那些戰死沙場的武夫樹碑立傳。其中有長公主殿下的意思,也有老夫自己的意思。大明文武向來相互輕賤,本官乃是文臣,沒理由讚同。原本長公主殿下要求老夫在陛下駕崩之後聯合六科給事中和兩都禦史彈劾張帥擁兵自重,並且乘機鼓動廢君之事。

    吉乃三朝老臣,自知廢君之事可大可小,長公主此法可謂倒行逆施。

    而今滿朝文武,敢和長公主殿下爭鋒者,為張帥一人爾。

    老朽不願倒行逆施,故特來求見張帥,隻求張帥能看在老朽還沒老糊塗的份上,不要在意老朽之前的刻意刁難。”

    大明的文官都是不怕死的主,可是明麵上的不怕死,不代表他們真的不怕死。文臣們頂著皇帝幹,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忠臣一樣。一肚子男盜女娼的文臣也不在少數,分散在大明各地的文官不說,光是京城就有不少。

    劉吉能夠在朝堂上翻雲覆雨這麽多年,靠的就是識時務三個字。

    當十二團營重兵布放,錦衣衛十四個衛所紛紛調動,這老家夥就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故而在看到長公主的命令之後,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如何聯合兩都禦史,而是先找張儒把事情說清楚。

    看他表情不似作偽,張儒忍不住問道:“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她憑什麽認為幾個言官就能讓大明天子易主?”

    劉吉舒了口氣:“這個就不是老臣能知道的了,長公主經營這麽多年,在京城乃至大明各地都有不小的勢力,不容小覷。”

    “小不小覷那是我的事,你隻需要做好你該做的就行。好了,劉大學士的好意,張某已經收到了,接下來還請劉大學士跟那些言官好好說道說道,別鬧出什麽幺蛾子。”張儒站起來笑道。

    能夠得到劉吉的投誠,這對他來說,真的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滿天下,這麽多莽夫糙漢都好收服,唯獨這些讀過書的文官最是讓人傷腦筋。

    讓劉吉敲打那些言官,也是一種保護劉吉的措施,畢竟,固倫長公主那邊,也是樂得看到劉吉拜訪言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