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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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份精心準備的小禮物是從京城各個地方搜羅而來的,雖然算不上珍貴,卻頗費了些心思。

    從錦衣衛中選出來護送的人手都是精銳之中的精銳,包括黃圖、張富貴在內的精幹力量,幾乎在這幾天時間裏被抽調一空。

    這裏所說的錦衣衛精幹力量,隻是張儒麾下的人馬,不包括牟斌麾下的人馬。

    由於張儒不停的刻意給牟斌創造機會,論單體能力可能牟斌麾下的人比不上黃圖和張富貴等人,不過群體能力,比之這些精銳卻不遑多讓。

    這些人一離開,不等還在考慮之中的牟斌發話,他手下的人立馬就開始安插自己人占據主要位置。

    這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本能反應。

    一旬之後,一切準備妥當,張儒進宮辭行。

    在他十分熟悉的東暖閣內,卻遇到了一個自己想不到的人。這個人就是說要考慮,一考慮就考慮了一旬時間的牟斌。

    聽到覃吉小聲說張儒求見,朱佑樘又笑著說了聲請,牟斌弓著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這個小動作很快便消失了,卻被一直都在觀察牟斌的覃吉盡收眼底。

    張儒進入東暖閣後,看到牟斌,很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笑著對朱佑樘道:“陛下今日難得清閑,這跟牟大人在聊什麽國家大事呢?”

    朱佑樘很輕鬆地道:“還能聊什麽,無非就是聊一聊以後錦衣衛的發展而已。文軒你是不知道,那些大臣得知你要離開京城,最近幾天都消停了不少,聽牟斌說有不少大臣都在私下裏宴飲,慶祝你的離開。”

    張儒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看來我還真是萬人嫌,人還沒走,就有人巴巴的盼著我走了。”

    牟斌見縫插針朝張儒拱了拱手:“下官見過侯爺。”

    張儒理都不理牟斌,看著朱佑樘道:“陛下,臣明日啟程前往應天府,今日特來辭行。”

    朱佑樘哈哈大笑:“你一走,京城估計得跟過年一樣,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張儒以手撫額:“唉.陛下這麽一說,臣倒是有些不想走了,真想看看那些家夥到底是怎樣一副嘴臉。”

    完全被忽視了的牟斌尷尬的站在原地,雙手抬在空中,放也不是,舉也不是。

    覃吉很敏銳的察覺到了牟斌的尷尬,輕聲細氣提醒:“侯爺,牟大人向你問好呢!”

    張儒冷冷瞥了覃吉一眼,似乎在怪他多管閑事,而後轉向牟斌,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呦,原來是牟指揮使當麵,小侯眼拙,一時沒認出來,指揮使大人大人大量,可不要見怪。”

    牟斌身上穿著的已經不是之前張儒幫著從朱佑樘這裏討要的鬥牛服了,而是一件蟒袍。要知道這蟒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皇帝能夠賜給牟斌一件蟒袍,足見他對牟斌有多看重。

    看似恭維,實則諷刺。

    話裏有話的言語讓牟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低頭訕訕道:“侯爺嚴重了,是下官聲音太小,怪不得侯爺。陛下,侯爺,臣先告退。”

    張儒一把抓住牟斌的蟒袍,笑眯眯道:“牟大人急什麽,大家都是自己人,聊聊也沒什麽。呦嗬,這衣服不錯,恩,跟覃公公有得一拚。”

    覃吉身上穿著的也是蟒袍,因為他是一個宦官,是天子身邊的人,穿蟒袍並不代表有其他意味。這一點上麵,覃吉跟牟斌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被比喻成一個宦官,牟斌就是不想跟張儒有爭吵,也不由有些怒氣。

    其實他是有些心虛的,那天跟張儒說自己要考慮,可是考慮的時間這麽長,偏偏一直都沒給過張儒這個老上司任何答複。如果光是這樣也就算了,偏偏他沒有答複張儒,卻以錦衣衛指揮使的身份出現在東暖閣內。

    不管這個人是不是張儒,就算換一個人,隻怕心裏也不會太舒服。

    隻是張儒發泄心中不忿的方法有些特殊,那罵人不帶髒字的方法,著實讓牟斌有些難以接受。

    一起共事這麽久,他還是頭一次發現,張儒竟然是這樣一個陰狠的人。

    朱佑樘也看出兩人之間有些不對勁了,趕緊站出來充當和事佬:“好了好了,文軒,牟斌是朕叫進宮來的。”

    張儒目光森冷:“如果沒有什麽事的話,臣先告退。”

    說完,他直接轉身就走,根本就不給朱佑樘說話的機會。

    牟斌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什麽都沒能說出口。

    直到張儒快走到門口,朱佑樘才醒悟過來,張嘴大喊:“文軒,文軒,虎哥!”

    喊文軒的時候,張儒沒有停住腳步,虎哥兩個字,卻讓他渾身一震,停住了腳步。不過他沒有轉身,而是站在原地說了一句:“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信任,什麽時候這份信任消失無蹤了,彼此之間的情分也就淡了。陛下珍重,臣告退。”

    朱佑樘站在原地,嘴巴微張,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他知道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奶兄弟是個心性很高的人,他叫牟斌進宮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讓牟斌抓緊對京中官員的監控而已。甚至牟斌進宮的時候都是蕭敬親自領著的,如果有意隱瞞,他也不會大張旗鼓的讓牟斌進宮。

    可是沒想到,牟斌的進宮,卻讓張儒誤會了。

    作為皇帝,他沒有必要解釋,可是作為兄弟,他覺得有必要給張儒一個解釋。

    在張儒離開沒多久之後,朱佑樘有些頹喪的讓牟斌回去好好處理錦衣衛的事,然後帶著覃吉換上便服,在已經成了老供奉的許海保護下,出宮前往定邊侯府。

    牟斌心中五味雜陳,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的老上司了,今日在東暖閣那一刻,他從張儒臉上看到了失望。

    那種失望,就像小時候在私塾讀書的時候因為背不出三字經而被先生責罰,在責罰過後先生眼中露出來的神情。

    張儒對他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張儒,或許他還在北鎮撫司當一個小小的校尉,或許,他已經被清除出去了。就算平穩發展,他的仕途也不會如此順暢,至少,他不會在這麽年輕的時候成為錦衣衛的指揮使。

    出宮之後他想都沒想就直奔定邊侯府,可是門口兩人卻臉色冰冷的攔住了他的去路:“侯爺吩咐了,今兒心情不好,誰都不見。”

    “你們不認識我?我要見侯爺。”牟斌沒想到幾個離開了錦衣衛的無名小卒都敢攔住自己的去路,有些惱怒地道。

    這時,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錦衣衛的指揮使大人,誰能不認識。不過指揮使大人如果要找侯爺麻煩的話,還請拿出證據來。不然大人也可以讓北鎮撫司的緹騎把侯府給圍了,然後把侯爺抓走。”

    說話的是黃圖,在錦衣衛一直被牟斌打壓的黃圖。

    侯爺是冷著臉回來的,剛回來沒多久就把自己關在書房不露麵,而馬上,牟斌就****了,用膝蓋想想都知道,鐵定是牟斌得罪了侯爺。

    牟斌指著黃圖道:“你.”

    黃圖也挺光棍,從腰間摘下一塊鐵牌子:“指揮使大人如果覺得屬下忤逆犯上,大可將屬下趕出錦衣衛。反正沒了侯爺的錦衣衛,再待下去也沒什麽意思了。”

    被氣得七竅生煙的牟斌差點沒衝過去揍黃圖兩巴掌,好在還保留著些許理智,不至於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正在僵持之際,朱佑樘帶著許海和覃吉正好過來了,看到門口的牟斌,朱佑樘點了點頭,然後對黃圖道:“去稟報一聲,就說宮中故人來訪。”

    已經到了侯府門口,隱瞞身份已經沒了必要,不過朱佑樘不是一個喜歡用身份壓人的人,所以隻是說宮中故人,而沒有自稱朕。

    再說了,他現在來是以兄弟的身份拜訪張儒這個兄長,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屈尊來定邊侯府。

    黃圖一愣,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對麵那個臉色有些病態白的年輕人的穿著打扮,同時也看了看他身邊的覃吉和許海。好一會之後,一個稱呼鑽進黃圖腦海中,他立馬雙膝跪地:“臣錦衣衛百戶黃圖,參見陛下!”

    朱佑樘抬了抬手,語氣急促:“起來吧!帶我進去。”

    黃圖這次沒有刁難,馬上爬起來帶著朱佑樘朝張儒的書房走去。牟斌也想跟著進去,可是還跪在地上的兩個殘疾前任錦衣衛,卻硬生生站起來再次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些經曆過戰火的漢子可以在皇帝麵前跪下,卻不意味著他們會對牟斌低頭。

    “咚咚咚。”

    書房的門被敲響,外麵傳來黃圖的聲音:“侯爺,陛下來了。”

    張儒沒做聲,手裏握著繡春刀,一塊白布正在慢慢的擦拭著繡春刀光滑的刀身。

    “咚咚咚。”

    “侯爺?”黃圖提高聲音又喊了一句。

    這次,裏麵的張儒有了反應:“不見。”

    普天之下,敢在皇帝來了還說不見的,怕也隻有張儒這麽獨一號了。

    朱佑樘一點都不生氣,反而有些低聲下氣道:“虎哥,你真的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