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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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牟斌在侯府外麵苦守一夜,直到第二天張儒帶著隊伍離開都沒能見到張儒,最後,這位錦衣衛新任指揮使,神情蕭索的離開了定邊侯府。

    從京城順天府到南京應天府路途遙遠,所幸張儒一行都是騎著快馬,一路疾馳,雖然辛苦,所用的時間倒是不是很多。

    到達南京的時候,正好是江南最為美麗的五月,說江南風景溫潤如玉,那詩詞中的描述一點都做不得假。

    天氣回暖,大地複蘇,蕭索的北方都沒了那種光禿禿一片的景象,就更不要說溫潤如玉的南方了。

    官道兩旁種植著的綠樹盡情在微風中搖曳著枝椏,已經接近南京城,所以隊伍放慢了腳步,而且官道上行人比較多,也不方便縱馬疾馳。

    這次來南京隻帶了一百五十多人,北鎮撫司下轄十四個衛所的千戶幾乎被抽調光了,這樣既可以留給牟斌發揮的餘地,也可以讓自己的人抽身出來。

    不過張儒算是留了一手,以前東司房第一批他親自帶出來的錦衣衛中,官職在百戶和百戶以下的,他是一個都沒動。不管牟斌是不是真的存著其他心思,如果真到了要翻臉的時候,他至少能夠保證錦衣衛有六成人馬聽候調遣。

    本來還沒什麽事,老百姓走老百姓的,他們這一行近兩百人慢慢騎馬跟在後麵,可是就在離金陵城不過一裏地左右的時候,遠遠能夠看到的金陵城內突然出來一支馬隊。

    這支隊伍大約三十人左右,馬背上的騎手都是身手矯健之輩,馬的速度很快,才幾個呼吸時間,就衝到了人群附近。

    “閃開閃開!”馬背上的騎手揮舞著手裏的長鞭抽向堵住了官道的百姓。

    年輕一些的老百姓快速朝官道兩邊跳開,可是年老體弱的人卻躲避不及,一個老者和兩個抱著孩子的婦人硬生生的挨了一鞭子。

    為了保護懷裏的孩子,兩個看上去像農婦的婦人躬下身子,將懷子深深的藏進懷中,硬生生用血肉之軀扛了一鞭子。

    已經是五月天了,江南天氣本就比北方要暖和,身上穿著也比較單薄,一鞭子下去,帶著倒刺的鞭子直接從幾人身上帶走了一片血肉。

    可馬背上的漢子視若無睹,見依然有人當著去路,再次揮動長鞭。

    一馬當先的張儒看到那兩個很普通的婦人下意識的動作的時候,恍惚間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在安樂堂保護自己和朱佑樘時的情景。

    情急之下,他也沒管這些人是什麽身份,抓起馬鞭直接甩了出去。

    馬鞭如離弦的箭一般射向那個揮舞鞭子的漢子,那漢子大驚,匆忙之中連鞭子都丟了,身體一矮,整個人伏在馬背上,躲過了這淩厲的一擊。

    等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張儒已經騎馬上前,目光森冷的在他身上打轉。

    馬背上的漢子年約三十,一身短打勁裝掩飾不住渾身肌肉,左臉一側有塊青紫色胎記,一雙三角眼正乜著眼打量張儒。

    “哪個不要命的,敢管你爺爺我的閑事。”明明已經看到張儒身後有大概兩百人的馬隊,那三角眼的漢子依然不知好歹的罵道。

    “你們是什麽人,難道不知道這是管道嗎?管道縱馬,傷了人怎麽辦!”張儒厲聲喝道。

    那三角眼漢子乜眼不屑道:“這些賤民,死了便死了,有什麽了不起的。趕緊讓開,大爺還有事,沒時間跟你糾纏。”

    張儒冷哼道:“我要是不讓開呢?”

    三角眼漢子眼中厲芒一閃,驟然出手,雙腿一夾馬腹,腰間腰刀出鞘,竟然不管不顧朝張儒當頭砍去。

    本以為對方隻不過是跋扈些,沒想到竟然猖狂到了這個地步,張儒冷哼一聲,身體往後躺,躲過了快如閃電的一刀。然後在起身的瞬間拔出了腰間繡春刀,反手一刀砍在對方的馬臀上。

    吃痛的戰馬嘶鳴一聲,瘋狂的朝前麵跑去。

    前麵就是數百錦衣衛,那漢子臉色大變,目光流轉,竟然抬手就是一刀,鋒利的刀鋒直接將馬腦袋砍了下來。

    馬血噴出,灑在地麵上,染紅了一小片土地。戰馬四蹄跪地,頹然倒下。

    三角眼漢子一個鷂子翻身,轉身之後朝張儒衝了過去。

    張儒也不策馬上前,隻是在那漢子即將到達的時候輕輕拍了拍已經和他有了默契的戰馬脖頸。戰馬揚蹄,直接將那三角眼漢子給踹飛了出去。

    那漢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捂著胸口吐出一口淤血,將已經脫手而出的腰刀拾起,再次衝了上去。

    對方這種不要命的打法,張儒還是頗為讚賞的,隻可惜,那三角眼漢子草菅人命在先,出言不遜在後,張儒已經對他沒有絲毫好感了。

    這次,張儒不再留手,從戰馬背上一躍而下,手中繡春刀從上往下劈向三角眼漢子的腦袋。他出手的速度很快,那漢子見狀大驚,此時也隻能勉強抬手用腰刀格擋。

    隻可惜,他低估了張儒手上的力道。

    兵刃交錯,漢子隻覺虎口一麻,緊接著,撕心裂肺的痛楚沿著小臂臂骨傳到肩膀處。腰刀帶著一道口子落地,虎口直接流出絲絲鮮血。

    一個交鋒,這漢子的一條右臂就被張儒給廢了。

    張儒看都不看便還刀入鞘,然後冷冷的看著漢子:“現在,可以跟我說道說道了麽?”

    漢子咬著牙,牙縫之間隱約可見血絲,已經落得如此田地,他依然沒有鬆口的意思。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張儒,獰聲道:“小子,不管你有多大的背景,竟然敢在金陵城招惹爺爺我,你會後悔的。”

    張儒冷冷道:“我很期待你讓我後悔,不過現在,我想讓你告訴我,你是誰,是什麽樣的要緊事,竟然讓你罔顧百姓性命。”

    身後,那漢子帶著的二三十騎有躁動的傾向,不過這漢子做了個十分古怪的手勢後,那些人並沒有進攻。

    這個小動作沒瞞過張儒的雙眼,他心裏不由暗忖:這小子看上去也不像表麵上那麽莽撞,敢用二三十騎跟數百騎對峙,他哪裏來的底氣?

    正想著,三角眼漢子說話了:“小子,你爺爺是金吾前衛衛指揮使,此番外出有重要軍務要處置。攔了老子的去路,還敢打傷老子,耽誤了朝廷大事,老子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張儒輕蔑道:“看不出一個二流子模樣的人,竟然還是朝廷命官。你當我是傻子不成?如果是重要軍務,你會便衣出行?如果是重要軍務,需要你這個南京金吾前衛的衛指揮使親自前往?”

    南京的衛很多,北平四十八個,南京作為曾經的國都,足足有四十九個。一個衛指揮使是掌控五千人的軍官,一般軍務,根本不需要衛指揮使親自出麵。就算真如這漢子口中所說是緊急軍務,作為拱衛南京的金吾衛指揮使,也不可能便衣出行。

    三角眼漢子臉色連變數次,心中暗自慶幸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其實他根本就不是衛指揮使,隻是一個千總而已。而且這次出行,他的目的也不是緊急軍務,而是一些私人事情要處理。

    沒想到對方還是個懂行的,他隻好閉上嘴巴不說話。

    心中開始思索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路,畢竟他在金陵這一畝三分地上橫行了這麽久,還真沒見過張儒這號人物。

    看對方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富家公子,可手底下的功夫卻極為硬,一般的富家公子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本事。而且對方的行事大有行伍之風,這就愈發讓他不敢小覷了。

    三角眼漢子還在考慮,張儒已經揮手示意身後的二百騎兵將那幾十個人團團圍住,周圍的百姓唯恐避之不及,都跑下官道躲到一邊荒地上去了。

    一眾被圍起來的漢子神情略微有些慌張,畢竟自家大人都被對方拿下了,他們也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反抗。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那三角眼漢子身上,不等三角眼漢子發話,那些看上去隻是護衛身份的人竟然紛紛從馬鞍下麵的掛袋裏掏出了軍中才有的輕弩。

    麵對這麽多明晃晃的弩箭,本來想做困獸鬥的一眾軍漢再也沒反抗的心思了,這可是要人命的東西,誰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這種玩笑。

    錦衣衛在範統的帶領下將那些人的兵器下了,然後讓那些軍漢一個個蹲在地上等候張儒發落。

    “既然來了,不妨去這位指揮使大人的營房看看!”張儒冷冷道。

    金陵四十九衛的營房幾乎全部在南京城外,唯有金吾前衛和金吾左衛的營房是在外城內部的。

    一行人直奔金吾前衛駐地,到達駐地之後,大家才發現,這個所謂的軍營,竟然成了養豬場。

    本該住人的營房裏麵圈養著豬,本應該用來訓練的校場上到處都是奔跑的雞鴨。

    看到這一幕,張儒不怒反笑:“好,好一個金吾前衛,我大明竟然是靠著這些畜生上陣殺敵的。好啊!金吾前衛威武,壯哉!”

    三角眼漢子的囂張氣焰徹底被打壓下去,羞愧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