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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德仁按了電梯1層鍵,電梯開始下行,這才感覺到有人將他的手用力甩開,而甩開他手的人正是孟鱷寒。孟鱷寒一雙眼睛目不斜視,狠狠白了梁德仁一眼,吐了一口惡氣,像是剛剛被梁德仁給捂壞了,半天呼吸不過來似的。電梯裏麵,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和電梯呼呼下行的聲音,當然,還有孟鱷寒的殺氣騰騰。
“你還是不是…”孟鱷寒已經張嘴,準備劈裏啪爆發怨氣的時候。
“小姐,你很喜歡往別人家裏跑嗎?”梁德仁先發製人地問道,順道將孟鱷寒甩開的手插進褲兜裏。
“等一下。”孟鱷寒又憤怒又驚訝又好笑,再次說了一遍“等一下。能不能搞清楚,現在是你做了壞事,你是怎麽還有臉和勇氣質疑我的人品?”
“我看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說完這句話,孟鱷寒第一次覺得梁德仁這麽正經地想要和她談一談,或許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子終於要同她解釋近日來搞這麽多事情的緣由,這個跟他在一個月前素未謀麵的人,到底是為什麽跟自己的生活參和到一起?
“那就麻煩你解釋一下…”孟鱷寒剛要問清楚。
“錢,你已經拿了。”梁德仁一句話打破了孟鱷寒想平心靜氣跟他談一談的美好念想。這一句話,讓孟鱷寒頓時啞口無言。
梁德仁繼續說:“拿了錢,我們之間的交易就結束了,到此,你跟我,就應該是互不認識,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孟鱷寒現如今,硬深深體會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梁德仁他說的沒錯,或許,這終究是一場買賣,你再怎麽理直氣壯,被人這樣一問,說什麽都是蒼白。
“我今天來,不是來跟你吵架的。我隻想問清楚一件事。”
“ok,你問。”
“為什麽要買我們公司員工的信息?為什麽要跟蹤我?”
聽到這樣的問題,梁德仁先是一驚,跟著,從褲兜裏把雙手拿出來的。當時兩人本是站在電梯間的左右兩邊,而此時的梁德仁,從電梯左邊緩慢走到電梯右邊的孟鱷寒,雙手貼在孟鱷寒的左右耳兩側的電梯不鏽鋼壁麵上,身體傾斜,輕輕靠近孟鱷寒的臉部,全神貫注地看著她。孟鱷寒瞠目結舌,完全不明白梁德仁在想什麽。
“你幹什麽?”孟鱷寒想要掀開梁德仁。
梁德仁雙手貼在電梯牆壁上非常牢固,像是怎麽撥也撥不開一樣。梁德仁問:“我為什麽要買你的信息?我為什麽要跟蹤你?”
“是我在問你。”孟鱷寒自知掀不開他,轉而放慢語速。
兩人就這樣目光對峙了好幾秒鍾。突然,孟鱷寒突然發出“哼”的一聲冷笑。
“你笑什麽?”
“我笑,堂堂一個大公司的老板,一個哈弗大學畢業的好學生,做了下三濫的事情,可以麵不改色心不跳地問我笑什麽。算了,我什麽問題都沒有了。”孟鱷寒最後一次努力掙紮,用力甩開梁德仁的胳膊,就像把困在梁德仁雙臂之中的自己解救出來。
電梯門,這麽巧,開了。孟鱷寒甩頭朝公寓大門走去。麵對這些年自己遇到的不公平的事情,孟鱷寒很想得開,也很會勸慰自己,既然雞同鴨講何必再講,既然人家存心捉弄何必搞得自己像跳梁小醜?那晚,錯隻錯在自己沒有好好保護自己,不怪人,隻怪己。
梁德仁看著走遠的孟鱷寒,竟目瞪口呆說不出任何話。買資料的人的確是他梁德仁,跟蹤她的人也的確是他梁德仁,因為太多話不能說,以至於被這個女孩冷笑到轉頭就走。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孟鱷寒漸行漸遠小小的身影像是留在梁德仁瞳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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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鱷寒坐上公交車,看著窗外,外麵的夜景是這個城市最迷人的時刻,花燈鬧市,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一對母女上車來,母親幫女兒背著書包,一邊刷公交卡,一邊罵著女兒今天在學校裏表現不好。這情景,好像幾年前,自己媽媽接自己放學回家,那一次,因為有男生上課的時候給自己寫了情書,同學們從最後一排傳情書傳到坐在第二排的孟鱷寒手裏,好奇的小鱷寒打開情書,馬上就被老師發現了,在課堂上批評,課後請家長,老師和家長一直談到天黑,媽媽才和小鱷寒回家。那一次,孟鱷寒極力跟媽媽解釋,媽媽不僅不聽解釋,還認為這是孟鱷寒成績下滑的原因。
上車的小女孩一邊吃著冰棍,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她媽媽的教誨。公交車重新開動了,小女孩的媽媽見小女孩沒怎麽理她,便不再指責,隻是開始抱怨這趟公交車的冷氣不足。孟鱷寒聽著這個年輕媽媽的自言自語,想到自己當年的百口莫辯,哭哭泣泣坐在公交車,更別說什麽冰棍了,孟鱷寒隻歎了一聲氣。這一聲氣,包含太多,孟鱷寒說不清,也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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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還可以嗎?”張姐問道。
“我是吃張姐您做的飯長大的,怎麽能不可以呢?”梁德仁回到家裏的時候,飯菜已經做好了。
“那行,你慢慢吃,我把廚房收拾一下。”
“一起啊,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
這桌飯菜是準備給梁德仁媽媽、舅舅和他三個人準備的,現在媽媽被氣走,梁德仁當然覺得多了。
“沒事兒,你先吃吧,我先幫你把家裏收拾一下。”
梁德仁也沒多勸。
等張姐走了,梁德仁關了電視機,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郵箱裏還有那個“藝能設計”拍攝的視頻,梁德仁剛想打開來重新看看,門鈴又響了。
“今天怎麽回事?”梁德仁一邊關上門,一邊說。
“什麽什麽怎麽回事?”範一鳴一臉無法理解的表情。
“今天巧了,來我家的人跟看診所一樣。”
“你家很多人嗎?”範一鳴問著,目光也到處搜索著:“沒人啊,哪有人啊?”
“不是說現在,剛才!”
“剛才誰來了?”
“算了,沒什麽。”
“為什麽呀你說呀為什麽呀快告訴我啊幹嘛這麽神秘啊。”範一鳴娘炮起來,感覺天空中都在掉雞皮疙瘩。
“你這麽晚來我家幹什麽?”梁德仁走向冰箱。
“沒什麽啊,我寂寞啊,孤獨啊,難受啊,想你了唄。”範一鳴往沙發上一窩,抱著抱枕,懶洋洋地往把腳擱到沙發上來。
“你喝酒了?”梁德仁打開冰箱。
“是啊,又去上次那個酒吧了。”
“給。”梁德仁拿出一瓶冰礦泉水,扔給範一鳴。
“我現在就想喝這個,口幹舌燥的。”
“你別打算今晚在我這裏睡啊。”
“嘿!你怎麽知道的?我就打算在你這睡。”
“你想都別想。”
“我失戀啦!”
“你失戀不是常態嗎?”
“你知道我這次失戀的對象是誰嗎?”
“不知道。”梁德仁走了過來,坐在範一鳴旁邊,找了找遙控器,重新打開電視機。
“給力點兒行麽?能不能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
“那是哪家姑娘呢?”梁德仁很不耐煩地馬虎著問,按了下遙控器,換了個頻道。
“就是上次那個俄羅斯姑娘。我跟人談戀愛了。結果她把我給甩了。”
“甩得好。人姑娘這叫慧眼。這次失了戀才跑來宣揚?不像你的風格。”
“因為我這次很認真。”範一鳴突然一絲不苟地看著梁德仁,眼神像要把梁德仁對他的深深誤解硬生生掰過來。
“那天晚上我們就一夜情了。”
“一夜情?”梁德仁突然變得敏感起來。電視機裏的球賽,正好一個射門,群眾們都高聲歡呼。
“對啊,一夜情啊。我們都很happy啊。”範一鳴先是愉快地說著一夜情,跟著瞥了一下嘴:“可惜啊,我犯了大錯,我怎麽能對一夜情的對象動感情呢?這就像一個人一直喜歡吃牛扒,突然有一天吃了一塊雞扒,覺得還不錯,於是深深愛上雞扒,等到有一天雞扒跟你說,從今天以後不準吃牛扒,否則就沒有雞扒吃了,於是,你隻能忍痛放棄雞扒。”
“那你完全可以不吃牛扒,吃雞扒啊。”
“不可以啊。你想,牛扒貴、有營養,飽肚子,不同的牛扒,口味不一樣,雞扒不一樣啊,吃膩了就會沒味道。”
“那你就再找一塊雞扒啊。”
“不行,這塊雞扒太吸引人了,以至於我再也找不到好吃的雞扒了。”
“你要真的不能自拔,你就會放棄所有牛扒。”
“所以我痛苦啊。哎呀,快解救解救我吧…”
“你基本上已經病入膏肓了,你自便,我要加班了。”梁德仁說著,準備從沙發上起身。
“別啊…”範一鳴準備哀求之時,梁德仁的手機響了。
“沒辦法了。”梁德仁向範一鳴表示無奈,然後接通電話“喂?大舅?怎麽了?”自己朝書房走去。
“你媽啊,剛才太激動了。但是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明天公司召開董事會,你勸你啊,還是來參加吧,這樣是對大仁負責。父子之間的事情是小,公司的事情是大。”大舅魏國民在電話那頭說道。
“好。”
“還有,你一定不能讓他進公司,否則你媽媽她肯定…”
“大舅,我知道了。”
梁德仁掛掉電話,從窗戶邊回過頭,看見範一鳴正坐在自己的書桌上津津有味地不知道看著啥。
“一鳴!關上!”梁德仁三步並作兩步上前。
“幹嘛啊?這麽緊張?看看不行嗎?不就是個美女嗎?這麽緊張。”範一鳴關上電腦,嘴裏漫不經心地說著:“不看就不看咯。”
“你,現在,馬上回去。”梁德仁把範一鳴推出書房外。
“放心,放心,我不會說的。”範一鳴笑臉嘻嘻地被梁德仁推出門外。
“出去,出去。”
“哈哈哈哈,這個女生看起來不錯啊。”
就在倆人僵持不下,範一鳴還不停“調戲”梁德仁的時候,門鈴又響了。
“我來,我來開門,肯定是這個美女來找你了。”範一鳴風馳電掣般奔向大門。門剛一打開,範一鳴就被一拳孔武有力的拳頭狠狠揍了一拳。
“你他媽誰啊?”範一鳴罵了起來,抬頭一看,此人正是梁格峰。
梁德仁聞聲趕了出去。
“你來幹什麽?”梁德仁見到梁格峰打了自己朋友,趕緊去扶範一鳴。
“我來幹什麽?你好意思問我來幹什麽?”梁格峰說著便要再次動手。
梁德仁一把按住梁格峰的雙手,對這個吹胡子瞪眼的來客給與最大限度的忍讓和製止。梁德仁和梁格峰在個頭上,顯然梁德仁要遠勝一籌;梁德仁有北方人的基因,而梁格峰呢,175的個頭,在南方,不算矮,可惜在梁德仁麵前,差就差在了一個腦袋的距離。
“我警告你,你有什麽話,就好好說,別在我家鬧事。”梁德仁說道。
“為什麽要是她?”梁格峰憤憤不平地問道。
梁格峰問出這樣一句話,梁德仁不是沒聽懂,隻是他也不知道如何作答。梁德仁剛想鬆開手。
靠在牆邊捂著鼻子的範一鳴,這會兒,鼻子也不疼了,起身撥開梁德仁,朝梁格峰的腹部揍過去;梁德仁趕緊拉住了範一鳴。
“你他媽什麽玩意兒?敢揍我?你是不是活膩了?你有種,站在那別動,信不信,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範一鳴別的本事沒有,說到撂狠話,跟個臭流氓也沒啥差別。
梁德仁把嘴裏連珠帶炮漫罵著的範一鳴拉開,範一鳴可不依,一邊踢著腳,一邊吵著鬧著要向梁格峰報一拳之仇;梁德仁把範一鳴關進自己書房裏,密碼鎖上房門,任由範一鳴在書房裏繼續罵。
“梁格峰,你個雜種,你有種別走,你打我,我跟你沒完!”範一鳴在書房裏抓耳撓腮,又恨自己朋友把自己關起來:“老梁,你把我放出去!你看我不打死他!”
梁德仁重新走到門口,梁格峰還在,捂著腹部,難受卻堅決不走。梁德仁從客廳茶幾抽屜裏拿出一包煙,又拿起茶幾上的煙灰缸,走到梁格峰麵前;梁德仁抽出兩根,遞給梁格峰:“疼就來一根?”
梁格峰看了他一眼,沒理他。
梁德仁沒有把煙收回去,繼續說:“好好談?”
梁格峰接過梁德仁的煙。梁德仁笑了笑:“你大老遠跑我這裏來,就為了挨揍?”梁德仁給梁格峰點上火,給自己也點上。
梁格峰深吸一口,很低沉地問:“你以前不抽煙。”
“現在壓力大。”梁德仁說完,也深深吸了一口。
書房裏的範一鳴還在慘叫著:“喂!老梁!你聽見我說話沒有!你給我把門打開。”
梁德仁壓根沒理範一鳴,吐了一口煙,繼續說:“你想問什麽,我都告訴你。”
“我問你,你是不是和她發生過什麽?”
“我勸你,不要跟她來往。”
梁格峰驚悸不安:“你真的跟她發生過什麽?”
“我當時不知道你跟她認識。”
“你算不知道,你也…”梁格峰話還沒說完。
梁德仁直接主動說道:“我跟你說過吧,我在夜總會遇到過這女孩,還有,那天晚上,她跟我開價,後來也找我拿了錢,你說她會是什麽樣的人?”
“你撒謊!她根本沒在夜總會上班!”
“我沒必要騙你。你可以去問她,看看我有沒有說謊。”
“好,我問你,你為什麽要買我們公司的員工資料?你不要說跟這件事沒關係。”
“一開始,跟這件事的確沒有關係,至於為什麽要買你們公司的資料,抱歉,我不能說。如果你要指責,你最多說我不潔身自好,其他的,我看我必要回答你。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剩下的,你自己去問她。你回去吧。”
“為什麽?為什麽你總要把我逼成這樣?為什麽你不能放過我?梁德仁,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麽對我?我從來不跟你搶,不跟你爭,到頭來,你還是要這麽對我?”梁格峰把手中的煙扔向梁德仁,抓緊梁德仁的衣領,咬牙切齒,怒發衝冠,眼珠裏滿腔火焰,噴出來怕是要將梁德仁的房子燒個精光,最好將梁德仁燒成一堆灰燼,最好灰燼之後不再轉世為人。這種恨,沒人體會得到;這種恨,梁格峰像是從出生到現在,都未曾熄滅過。
“你先冷靜點。”梁德仁抓住梁格峰的雙手,使勁鬆開他;衣領被勃然大怒的梁格峰抓得緊緊的,透不過氣來,若是玻璃製成,怕是早已碎了。
“為什麽?我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知不知道,你把我最後一點希望都毀了!都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