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9 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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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傍晚,細雨蒙蒙。
&esp;天涯道場東南地域,有著一處名曰海天一線的水域。
&esp;此地水流平緩,水質清澈,上可映襯星河,下能觀賞遊魚,景色之美也引得眾多遊人前來。
&esp;久而久之,漸成一方繁華之地。
&esp;水麵上,各色樓船穿梭,七彩流光閃爍。
&esp;有的舟船極盡奢侈之能,珠玉、珊瑚、明珠點綴,甚至不惜耗費靈石讓霞光籠罩全場。
&esp;嬉笑聲、打鬧聲、呼喝聲,絡繹不絕。
&esp;除了這等專門吸引豪客的船坊,也有靈舟靜靜漂浮,文人雅客、修士女冠在其間對飲。
&esp;百裏水域,一片繁華。
&esp;在這繁華之中,一葉扁舟隨風搖曳。
&esp;細雨滴落蓬頂,撞在八角銅鈴之上,發出清脆聲響,聲音不大,卻帶著股澄澈心靈之意。
&esp;蓬艙內。
&esp;一男一女對坐,案幾上有酒無菜,隻是細品瓊釀。
&esp;角落裏,一盞油燈輕輕晃動,如豆燈花紋絲不動,幽幽冷光灑落,映襯出兩人虛影。
&esp;“好酒。”
&esp;莫求放下酒杯,滿意點頭:
&esp;“梅觀主的梅花酒,果真名不虛傳,情絲纏綿、回味無窮,莫某此番算是見識到了。”
&esp;“不過是閑暇時的樂子罷了。”梅雀嫣然一笑:
&esp;“道友喜歡,過兩日我遣人送兩壇到你府上,此酒算不得珍貴,隻是費些心思罷了。”
&esp;“多謝!”
&esp;莫求抱拳拱手。
&esp;金丹宗師親手釀造的靈酒,豈是凡物。
&esp;這梅花酒內藏七情六欲,常人服之,怕是能在醉意醺醺中曆經一生,感悟生老病死。
&esp;一舉悟道,證得先天也不是沒有可能。
&esp;當然。
&esp;能否感悟出什麽,卻要因人而異。
&esp;“道友客氣了。”梅雀搖頭,美眸掃過角落油燈,在那燈花之上微頓,眼中露出驚訝:
&esp;“南明離火?”
&esp;“不錯。”莫求點頭:
&esp;“可惜,僅有一絲。”
&esp;“已經足夠了。”梅雀輕歎:
&esp;“據聞此火乃神鳥朱雀的本命靈火,有焚盡蒼生之能,遍觀一界之地怕也沒有幾朵。”
&esp;“確實。”莫求眼神閃動:
&esp;“不過也正是因為此火了得,莫某時至今日尚不能完全掌控,隻能暴殄天物在此懸掛。”
&esp;如若可以掌控。
&esp;就算是金丹後期修士,挨上一記南明離火,不死也要重傷。
&esp;畢竟朱雀與畢方一樣,都是火中之神,它們的本命靈火,即使隻有一絲也是天地奇物。
&esp;“嘻嘻……”梅雀抿嘴輕笑:
&esp;“道友過謙了,誰人不知莫道友控火之法了得,想來掌控此火,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esp;說著,她伸手輕撫船艙:
&esp;“聽高兄說,這艘四品禦水舟是道友親手煉製?”
&esp;麵前的這艘烏篷船不過丈許之長,木板、草蓬極其簡陋,但實則品階已經入了四品。
&esp;就算是雲夢川的金丹宗師,也甚少有四品靈舟。
&esp;“莫某可沒這個本事。”莫求搖頭:
&esp;“此舟本就不凡,隻不過受了損傷,在下修複了而已。”
&esp;“那也不錯了。”梅雀音帶讚歎:
&esp;“道友不止煉丹術了得,就連煉器,也天賦驚人,入手那碎天秘典似乎才剛剛七年?”
&esp;“嗯。”莫求開口,音帶感慨:
&esp;“七年,一晃而過。”
&esp;“是啊!”梅雀眼神深邃:
&esp;“七年時間,天涯道場總算走上正軌,不必整日擔心受怕,周遭萬裏盡數納入疆域。”
&esp;“不過,道友才讓人羨慕。”
&esp;“煉丹、訪友,閑暇時祭煉靈舟,同時不忘修行,遠比我等整日忙忙碌碌要瀟灑的多。”
&esp;“道友,才是真正的修行!”
&esp;說著,搖頭輕歎。
&esp;這些年,為了解決道場的麻煩,她即使貴為金丹,也要忙前忙後。
&esp;剛剛解決了麻衣教的偷襲、傳教,又有四大家族的勢力覬覦,更有聖宗修士的神出鬼沒。
&esp;幾乎沒有一日安寧。
&esp;反倒是莫求,一直待在道場重地,安全無憂,煉丹、煉氣,兼修行、行法,日子可謂逍遙自在。
&esp;“嗬嗬……”
&esp;莫求舉杯,淡然一笑。
&esp;對此,他沒有什麽好說的,相對而言自己確實過的較為悠閑,說多了反到惹人埋怨。
&esp;“周玄感前日來了道觀。”梅雀話音一轉,說起正事:
&esp;“他想見見道友。”
&esp;“周玄感。”莫求雙眼一縮:
&esp;“我們沒什麽好見的。”
&esp;當年他設計陷害自己,其後更是發動周家之力尋覓自己跟腳,這等事豈是說了就能了的。
&esp;“道友。”梅雀輕歎,道:
&esp;“現今道場初立,多有依靠四大家族的地方,周家更是行商起家,高兄不想得罪他們。”
&esp;“至少,現在這時候得罪周家,於道場頗為不利。”
&esp;“放心。”莫求了然:
&esp;“在下不會讓高兄難做。”
&esp;此前四大家族不想見天涯道場壯大,彼此敵對,現今卻已是合作夥伴,故此前來提醒。
&esp;於高衝而言,莫求一人,自比不上周家數千年積攢的勢力。
&esp;而且……
&esp;他也快走了,雖不至於人走茶涼,孰輕孰重卻也一目了然。
&esp;“那就好。”梅雀美眸閃動,再次詢問:
&esp;“真的不見?”
&esp;莫求舉杯:
&esp;“莫某與高兄的約定,所剩年限已經無多,這時候就不要提其他了,我敬觀主一杯。”
&esp;“……”梅雀張了張嘴:
&esp;“也好!”
&esp;“請!”
&esp;…………
&esp;夜色變暗。
&esp;朦朧細雨漸變急促。
&esp;雨幕如簾,懸掛天地之間,在幽暗水域砸落無數漣漪。
&esp;一葉扁舟穿梭於水麵,如同一道虛影,雨落無痕,偏偏又速度驚人,朝著前方急掠。
&esp;“叮鈴鈴……”
&esp;銅鈴清脆,在不大的地方回蕩。
&esp;莫求盤坐船艙,舉目遠眺夜雨,長發迎風飛揚,任由細雨斜斜落在身上,冰涼沁人。
&esp;放下酒杯,他悠悠輕歎。
&esp;油燈燈光昏暗,隻見他輕輕抬起雙手,如同白玉般完美無瑕的手掌上悄然浮現點點星光。
&esp;碎星手!
&esp;碎天秘典來自一個煉器宗門。
&esp;此宗萬年前興盛過,甚至傳聞出過一位元嬰真人,不過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破敗下來。
&esp;好在此宗所修法門與人無害,煉器之法更是了得,傳承不僅傳了下來,且散落四方。
&esp;高衝就認識這一宗門的一個分支。
&esp;更從對方手中,得了完整的傳承。
&esp;除了諸多煉器手法之法,碎天秘典還有一門煉體之法,可專門錘煉法器靈材的秘術。
&esp;玄極金身!
&esp;碎天破法神光!
&esp;玄極真身頗為不凡,但與五嶽鎮獄真身相比,卻要差上一籌,略強與九真中經的巨靈變。
&esp;七年來,莫求總算積累足夠的識海星辰,一一感悟諸多法門。
&esp;最終。
&esp;融三大頂尖煉體法門,秘法陰陽破、碎天破法神光等,演化為這一雙星光點綴的手掌。
&esp;莫求把它命名為
&esp;碎星手!
&esp;“嗡……”
&esp;手掌微微發力,周遭虛空震顫。
&esp;一層肉眼可見的波紋浮現,雨滴落入其間,瞬間崩散成純粹的天地元氣,化作水氣逸散。
&esp;眯了眯眼,一根三尖分水刺出現在麵前。
&esp;莫求未做遲疑,雙手前探,猛然握緊分水刺,掌心發力,扭曲虛空的力量湧向兵器。
&esp;“哢……”
&esp;“哢嚓!”
&esp;裂響傳來,這件硬度可與法寶比肩的兵器,竟是硬生生被他折斷,掌心處更是扭曲變形。
&esp;“彭!”
&esp;雙手一合,長達近丈的三尖分水刺,瞬間暴碎、變形,在恐怖巨力的擠壓下化作一個鐵疙瘩。
&esp;“咚!”
&esp;鐵疙瘩重重落在船艙,莫求也深呼一口氣,手腕輕顫,皮肉血管上的星光緩慢消散。
&esp;“煉體……”
&esp;“嗬!”
&esp;他輕輕搖頭,麵上略顯無奈。
&esp;現如今的他,單純的肉身之力,幾乎就可硬抗金丹中期,碎星手更是能夠生撕法寶。
&esp;反倒是法力,相對而言極其虛弱。
&esp;畢竟剛剛進階金丹沒有幾十年,且主修法門靈柩八景功也非頂尖傳承,有此成就理所當然。
&esp;“善於近戰的金丹?”
&esp;莫求抬起雙手,眼神閃動:
&esp;“想來偌大雲夢川,如我這般的也沒有幾位,可惜鬥戰再好,境界提升不上去終究難以持久。”
&esp;金丹境界。
&esp;金丹、法力,才是基礎。
&esp;肉身、秘法神通,都是輔助。
&esp;而且與此前不同,金丹之前,諸多法門他人很難修成圓滿,莫求卻可借助識海占盡先機。
&esp;金丹,卻不然。
&esp;魂魄顯現,智慧大開,再加壽元悠久,隻要專研一個法門,幾乎都能夠達到術法之巔。
&esp;就算不成,也差不了多少。
&esp;“施展秘法神通,耗費法力不說,也未必能夠占據上風,但肉身之力卻不然,同樣需要苦熬。”
&esp;“這點……”
&esp;“自己依舊占據優勢。”
&esp;“如若法相有成……”
&esp;他眼神閃動,肉身突然微微膨脹,隨即收縮,如此幾個來回,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強。
&esp;良久。
&esp;船艙內傳來一聲輕歎。
&esp;這幾年,莫求一直想在幽冥火神身的基礎上,再把十大限、肉身法相之威也加上去。
&esp;奈何,總是差些什麽。
&esp;太過強悍的力量爆發,身體、法力、神魂都難以承受,一旦破限,身體會率先崩解。
&esp;但要想維持住這等爆發,現階段的五嶽鎮獄真身,顯然做不到。
&esp;“叮鈴鈴……”
&esp;銅鈴突然急促震顫。
&esp;莫求眉頭一皺,側首朝遠處看去,身下靈舟隨即加速,化作一道烏光破開水幕駛向一處小島。
&esp;人還未至,濃鬱的血腥氣就已撲來。
&esp;即使是急雨,也不能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