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該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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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裏,一陣哄堂大笑。
    “公子豪邁!”有人大呼道。
    距離徐家府邸不遠處的一座酒樓三層靠窗戶的位置,謝一鳴一直都在這裏,他就是想要看看,宇文君給徐家準備了一份怎樣的厚禮。
    更想要看看,徐家會如何麵對這件事。
    “少年人終歸是少年人啊。”謝一鳴抿了一口小酒道。
    也幸虧,徐家在長蘭州的風評口碑極好,不然的話今日之事,不知會掀起多大的波瀾。
    有錯就認,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這是徐源的態度。
    但這並不是所有世家子弟的態度,如此一來的話,徐家無形之中,也是站在了其餘世家的對立麵。
    但事情遇到了這裏,也由不得徐家。
    “徐家的風浪,這一次算是應付過去了,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是誰家出事兒。”謝一鳴又抿了一口酒說道。
    在謝一鳴的印象中,宇文君做事情,從來都不會小打小鬧。
    好在這一次,徐源扛住了。
    徐家府邸內。
    徐源親自帶著程澤一家人在府邸裏四處散步賞景。
    “來到這裏就別客氣,也不要覺得拘束。”徐源柔聲招呼道。
    程澤內心誠惶誠恐,覺得太順了。
    徐源心裏也是稍微鬆了一口氣,如今南方各地的百姓,都在議論新政,若是這件事出現在了其餘地界,真不知會讓多少人群情激憤呢。
    遊玩了許久之後,宴席也準備好了,這一次徐源親自下場作陪程澤一家人。
    禮數極其周到,將程澤一家人當做了貴客接待。
    南方地界,能值得徐源親自下場陪酒的人,真的不多。
    當然,程澤不懂時政,更不懂能在徐家落腳意味著什麽。
    此事過後,往後臨縣境內,不知會有多少鄉紳土豪,主動巴結程澤,但那終歸是以後的事情了,而且,也不知以後會是怎樣的局勢。
    程澤心境,已經停留在走一步看一步的狀態中。
    隻能但願,往後歲月可以順風順水。
    “心意都在酒中,我們一口幹了。”徐源溫和一笑道。
    與程澤喝酒,徐源用不著刻意整理一番話術,一切隨意,越是隨意,便越是能讓程澤等人的心裏放鬆。
    這場小小宴席,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
    宴席結束之後,徐源便將程澤一家人安頓在了東麵的廂房裏入住。
    並且派出了四五個丫鬟仆人前去伺候。
    忙活完之後,徐源便來到了後庭裏麵見老爺子。
    徐老爺子的麵色如常,他心裏很清楚,謝一鳴一直都在暗中觀察此事。
    桌子上,茶香依舊。
    “你處理的很好。”徐老爺子微微點頭道。
    徐源卻是麵露難色道:“可我覺得,我們被架起來了!”
    “類似於這樣的事情,可能會在近些日子變得越來越多。”
    “今日之事過後,南方地界,會在短時間裏,發生許多命案。”
    “因為涉及到了土地兼並,資源分配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而且許多事情,根本就說不清楚,在這樣的一股洪流麵前,我們徐家應該如何端正自己的姿態?”
    “若是走身正不怕影子歪的路子,仇人就會越來越多。”
    “一個何青隻是其次,我擔心的是,旁支血脈中,絕對不止一個何青。”
    “這麽發展下去,總會有名門望族徹底做實殺人滅口的罪證。”
    “一個身份高貴的人,殺了一個身份卑微的人,這筆賬該如何算?”
    徐源在這些事上沒有經驗,今日,也是徐源第一次實打實的麵對貧苦寒門,他處理的很周到,但豪門與寒門之間,本該是沒有任何交集的才對。
    當然,徐源也是心懷百姓的人,可當一件件特別具體的事情,擺在自己眼前時,那種感受與心裏的情懷會形成很大的矛盾。
    徐老爺子依舊穩如泰山。
    “若是所有事情,都需要給世人一個交代,那的確很麻煩,會忙死我們的。”徐老爺子似笑非笑道。
    徐源見老爺子這般風采,微微低頭請教道:“爺爺的意思是?”
    老爺子尷尬一笑道:“我可沒有殺人的心思,而且因為這種事殺人滅口,本就是不對的,我們要去做正確的事情。”
    “我隻是覺得,有人想要徹底的將新政落實下來。”
    “這個人可能在京都。”
    徐源微微一怔,道:“丞相大人有這般立場,也在情理之中,因為丞相大人本來就出自於寒門。”
    老爺子搖了搖頭道:“丞相大人的份量,或許還沒那麽重。”
    徐源瞳孔微微震動,半信半疑道:“幕後主使是陛下?”
    “那麽,此事的幫凶是誰?”
    “宇文君如今遠在神域,自然不可能歸來插手這件事。”
    “井寒清鎮守恒昌宗,也沒有精力來插手這件事。”
    老爺子道:“在咱們徐家為奴為婢的人有多少?”
    徐源心裏一沉,說道:“所以,我們要主動在小範圍內,將新政落實下來?”
    徐老爺子道:“曆史的風口如此,由不得我們。”
    徐家的奴才與婢女,其實收入不錯,日子過的很體麵,因為這些奴才與婢女是世代傳承下來,也算是徐家的家眷,徐家對自家人的態度一直都是不錯的。
    “這裏麵的糊塗賬可就太多了,會讓許多人白撿便宜的。”徐源甚是無奈道。
    有些人之所以當奴才婢女,是因為他們的父母做了賣兒賣女的事情。
    一旦廢除這些人的奴籍,這些人恢複自由之身隻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這些人需要自己的田產,需要有自己的山林。
    也就意味著買主的錢算是白花了。
    當然,奴才與婢女,他們的人生意義就是伺候自己的主子,至於他們自己,是沒有理想的,也沒有能力去做伺候主子之外的事情。
    這也是一種悲哀,但這種悲哀,也並非他們的過錯,而是這個世道的過錯。
    世家豪門裏的奴才婢女,日子其實很舒服,但那些小門小戶家裏的奴才婢女,日子就很不舒服了,人生歲月當如猶如牲口般。
    徐老爺子道:“沒辦法,仇官仇富的人太多,新政的威懾力,對於人族內部太大。”
    “當然,我也沒覺得新政不好。”
    老一輩的眼光是毒辣的,謝一鳴來到了長蘭州,也就意味著謝一鳴心裏也是支持新政的,即便他們明明知曉新政就算落實下來,奴才始終都還是奴才,但也能多少做一個有點尊嚴的奴才。
    徐源微微思量道:“我會在短時間內落實此事,隻在我們徐家內部落實此事。”
    老爺子含蓄點頭道:“一些生活困難的旁支血脈,你也看著扶持一二,說到底,那也是咱們徐家的血脈。”
    徐源重重點頭道:“我會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很體麵。”
    老爺子的眼神有些耐人尋味。
    在當下的這股浪潮前,徐家第一個低頭的人。
    但若是各地官府縣衙不低頭,這股浪潮還是會繼續下去,到時候注定會有許多人掉腦袋。
    大勢當前,還是慫一點比較好。
    “記住了,神域即將開始這場朝華試,也會懸在我們人族頭頂上的一柄利劍!”老爺子再度開口提醒道。
    徐源嗯了一聲,轉身離開後庭。
    ……
    一日後。
    玉華州,一座幽靜的庭院裏。
    何青沒能等來一個好消息,而是等到了徐貴。
    麵對這位大管家,何青躬身到底道:“見過叔叔!”
    徐柔也在何青的身邊,不知為何這位大管家來了,而且這位大管家還帶著十來個護衛。
    這陣仗,有點嚇唬人。
    徐貴看了眼徐柔,說到底,徐柔也是徐源的堂妹,隻是血脈關係已經隔了好幾代。
    “你先進入屋內,叔叔找我有事。”何青對著妻子柔然一笑道。
    徐柔一時心裏也沒多想,心想著都是自己人,再加上何青的確能力出眾,或許這一次,也可以受到主家的一些照拂。
    徐柔對著徐貴等人微鞠一躬後,便進入了屋內。
    男人談事情,也不需要女人在一旁聽著。
    “所以你都知道了?”徐貴看著何青沒好氣道。
    何青頓了頓,苦澀一笑道:“昨夜我就知道了。”
    “我一直都在這裏等著,但這些事情,都是我一個人所為,與徐柔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我一個人跟你們走。”
    何青很從容,當做出一些決定,便自然會有一個相對應的結果,隻是這一次的結果不太好。
    也不知那位八顧之一的大少爺會如何處置自己。
    “你還有機會,至少程澤他們沒死。”徐貴好心提醒道。
    隻要沒有真的鬧出人命,何青便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以及目前的家產。
    何青低頭道:“可是我終歸給徐家丟人了!”
    徐貴拍了拍何青的肩膀,說道:“走吧。”
    “當下,會有許多人遇見與你類似的事情。”
    “當初若是花一筆錢,直接買下程澤的家產,就不會有這麽多的事情了,當然,你就算願意花錢買,程澤也不一定願意賣。”
    “那兩座藥山也的確是讓人眼紅,可以為你這個小門庭提供源源不斷的修煉資源。”
    “但是你走錯了路,欺負人,終歸是不對的。”
    不知不覺間,徐貴帶著何青走出了這座庭院,街道上一輛馬車等候多時。
    徐貴與何青同時上了車。
    “少爺的意思是?”何青底氣不足的問道。
    徐貴沒有正麵回應,而是反問道:“昨夜你就知曉了消息,所有長蘭州內,也有你的眼線?”
    何青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徐貴道:“你的手伸的太長了,不過徐柔這一脈,有你這麽一個好女婿,這些年來倒也有些起色。”
    “你發了多少不義之財?”
    “我要聽實話!”
    麵對其餘人,何青還可以展示一下自己的雄辯之才,可是麵對徐貴,何青萬萬沒有這個膽子,而是如實說道:“很多。”
    “但大多數人,都已經死了,也沒有留下任何證據。”
    “不該得罪的人,我也是一個都沒有得罪。”
    “若是這一次我死了,還希望往後可以幫扶一下徐柔這個家門,你們才是一家人,你們都姓徐,我隻是一個外人而已,死了也挺劃算。”
    徐貴長歎息道:“這些事,我無法做主,一切都取決於大少爺。”
    “不過我可以保證,你能活下來,隻是家產會損失掉不少。”
    “這件事的本質,就是破財消災。”
    “你應該感到慶幸,徐家這個門庭,口碑名望極好。”
    “徐家積德行善多年,算是搭救了你一把。”
    何青低著頭默不作聲,若是可以重來這一次,他大概還是這樣,人生如棋落子無悔,凡事不過成王敗寇而已,也不必放在心上。
    “謝謝。”何青有氣無力的應道。
    ……
    臨縣,縣衙內。
    徐家派來的馬車,在外麵候著。
    馬鋒這會兒渾身癱軟,徹底倒在了地上,眼眶紅潤,淚如雨下。
    周發也是強裝鎮定的坐在自己的縣令大位上。
    “這一次我們完了!”馬鋒哭訴道。
    周發則是站起身子,撣了撣衣袖,冷笑道:“也不一定,雖說我們的確有殺人的動機,但是程澤活下來了,死去的那幾人,本來就底子不幹淨。”
    馬鋒言道:“我說的是完了,是因為我們的仕途走到了盡頭。”
    “此事過後,我們將會成為尋常百姓。”
    “一旦沒了權力的加持,我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人頭落地。”
    周發聽到這話,頓時麵色蠟黃,這些年來,他得罪過多少人,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外麵,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該走了!”
    接下來臨縣的大小事務,都會落在縣丞,縣尉的肩膀上。
    或許,縣丞與縣尉也會因為周發與馬鋒兩人的落幕,從而官場上更進一步。
    周發起身,故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無非就是一死了之罷了。”周發昂首挺胸道。
    馬鋒卻依舊癱軟在地上,死活都不願意離開這裏,但是很快,兩位身著輕甲的勇士便走了進來,強行將這個幕僚拖拽了出去。
    拉車的戰馬乃是頂級的龍鱗馬,可想而知,徐家大少爺對此事看的有多重。
    ……
    恒昌宗。
    宇文君亦是第一時間得知了消息。
    “沒想到啊,這個徐源還真有些領袖才能!”宇文君耐人尋味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