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不負師兄所望，將靈月惡徒斬於劍下。”叢心鄭重道。

    ……

    數日後。

    靈月派，素娥峰。

    一名女弟子神色慌張地跑到天字一號門前，用力地敲門大喊道：“元師姐，不好了、不好了！我有要事想上報給門派！”

    “嗯？”

    很快，屋舍的房門被一名女修打開。

    此女麵容姣好，姿色天然，身著一月二星的靈月道服，梳著簡單方便的馬尾辮，看上去很是幹淨利落。

    正是靈月十二晨星中的第七席——元秋雨。

    “怎麽了，喬芮師妹？何故如此慌張？”她秀眉微蹙，看向眼前女修。

    喬芮是上一屆的內門弟子，天賦尚可，相貌也不出奇。但她自從加入靈月之後，就很珍惜在門派中的修行生活，不知為何，每天都是元氣滿滿地在修煉學習著。

    “我……我表哥給我發來密信，說……說禦天劍宗聯合了三個門派要攻打我們的靈礦脈！”

    “什麽？！”元秋雨聞言一驚：

    “喬芮，你表哥是……？”

    “是……禦天劍宗的內門弟子。”

    喬芮麵上滿是躊躇之色，仿佛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把這件事說出來，然而在眼底閃過一絲堅定之意後，她還是毅然決然地將手中信封遞給了元秋雨。

    看著這早已被手汗浸濕、顯得皺皺巴巴的靈紙，元秋雨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將之展開，目光掃過紙上醜陋的字跡：

    “小芮，我是喬奈。我這邊得到消息，下個月初，我宗會聯合三大劍派的弟子，去突襲你們靈月在玉鉤山那邊占據的礦洞。

    我知道你身為內門弟子，經常需要去和那裏的人輪換值守。

    記住，下個月的守山任務，千萬不要接！表哥所在的劍宗，已與其他三派結成‘劍盟’，現今無論是實力還是弟子數量都遠非昔日可比。為了你的安全，我提前將此事告知於你，你定要保護好自己！並且千萬、千萬要對此保密！”

    “這……”元秋雨看完其上內容，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問向喬芮：

    “喬師妹，一旦我將此信上交給門派，可就意味著你與你表哥之間正式成為敵對關係，就算這樣也不要緊嗎？”

    “沒關係的！我已經想好了，我……我會給他回信，讓他也不要參與那種任務的！”喬芮天真地說道。

    元秋雨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隻是默默點了點頭。

    “要是禦天劍宗和靈月一樣，不會強迫弟子接取任務就好了。”

    心中無奈地這樣想著，她轉身走向通往白玉峰的勾鎖連橋。

    ……

    白玉峰，望舒閣。

    靖澤大長老緊盯著眼前的靈紙，八字眉幾乎擰成了一團。

    “梵心師姐，想不到這禦天劍宗竟然真的要動起手來了！他們連自己的門派到底有幾斤幾兩難道都心裏沒個數嗎？”

    大殿之內，除掌門和大長老之外，還有璿璣子在旁參謀。元秋雨默默站在一側，等待著長老們的發落。

    “秋雨，你先下去吧，去把白雪叫來。”梵心師太忽然說道。

    “是。”她領命離開。

    自陸靈秋和慕青等人以雷霆手段掌控了靈月後，除幾名長老和第二晨星外，其他弟子對當日異象的具體情況毫不知情。

    大家隻聽說：靈月派最新空降了一位晨星，位列第三席，是一個超漂亮的大姐姐，名叫藍雨柔。

    至於其它的，一概不知。

    隻有見過她一麵的玉桂峰的弟子們，能夠隱約猜測到，這位晨星和陸靈秋有著密切的關聯。然而陸師弟，他消失了。

    黃字十一間成為了禁區，被新任晨星藍雨柔所占據。

    銀弓峰的慕青師妹不見了，玉桂峰的陸師弟也消失了。就連，大部分男弟子的夢中情人——夏憐星，也沒了蹤影。

    一切的一切，仿佛自那次試煉結束以後，開始變得撲朔迷離。

    靈月派，到底怎麽了？

    像元秋雨這般在心底產生疑問的弟子不占少數，但她們明白，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才比較好。

    見她的背影漸漸走遠，靖澤終於沒了顧忌，大聲罵道：

    “這個蕭白！若非當日他做此惡行，我靈月又何須為他蕭家擦這屁股！現在倒好，一旦正式開戰，不知多少弟子又要死於這毫無意義的爭鬥之中！”

    梵心師太輕歎一聲，緩緩說道：

    “靖師弟，禦天劍宗覬覦天輪靈脈已久，想必你也是清楚的。

    那少宗主雲劍來乃‘禦天劍狂’——雲嘯天之子，完美繼承了他爹的野性。此番，就算他不借助蕭白之事作為宣戰理由，未來也必會通過其他手段挑起爭端。

    無論怎樣，我們都是避不過的。”

    她說的沒錯。

    靖澤又何嚐不知，雲嘯天原本就是元嬰中期的老怪裏，實力最為強橫的那一批之首，現在更是直接要突破至元嬰末期，成為大修士了。

    這讓一直以來就對望舒山虎視眈眈的禦天劍宗仿如嗅到了血味的餓狼，開始蠢蠢欲動。

    “唉，這……真是糟心！”

    靖澤捶胸頓足，顯是對於無謂的戰爭很是反感。

    雖然靈月現有六大長老，算上梵心掌門的話，單單是元嬰末期的大修士就已經有兩位，絲毫不懼那勞什子“劍盟”，但一想到自家的弟子們很可能會產生死傷，他就於心不忍。

    這時，一旁的璿璣子忽然靈光一閃，問道：

    “掌門師姐，那鏡花宮的聖靈殿下，陸靈秋，不是派了聖使來我們這兒嗎？”

    梵心點了點頭，不解其意。

    “那我們何必還要自己商量對策呢？直接交給她們花宮的人去解決豈不是更好？”璿璣子眼珠一轉，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嗯？師弟此言有點道理。”

    靖澤聽罷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連連點頭表示讚同。

    誠然，按照他的思路去想，確實沒什麽毛病。

    然而梵心師太卻搖頭說道：“數日前，我與那‘水靈守護’見了一麵。

    她的意思，即代表陸宮主的意思。

    她說，鏡花宮雖與靈月建立了關聯門派的關係，但一切不涉及到‘靈使養成’的問題，她是不屑於去關注的。”

    “靈使養成？”

    靖澤和璿璣子同時麵露疑惑。

    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詞匯。

    “嗯。”

    梵心師太心下悵然：

    “‘靈使’，就是那些‘有潛質通過鏡花宮考核、有可能成為花宮傳人’的弟子。她們隻關注這一部分存在。其他一切，都還是要靠我等解決。”

    “啊？？”

    靖澤撓了撓頭：

    “那這和以前的靈月又有什麽不同？要我說，這不就是相當於變相從我們這裏將最優秀的弟子奪走嗎？”

    璿璣子雖然讚同他的部分說法，但顯然，他懂得的隱門之事相對更多一些。

    “也就是說，除非門派麵臨滅門危機，否則她們是不會出手相助的，是這樣嗎，掌門師姐？”

    “是的。”梵心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這位‘水靈使’來我靈月的目的，就變成了對某些弟子進行暗中保護。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在靈月之中，又有誰，能夠滿足作為鏡花宮‘靈使’要求的人選呢？”

    殿內安靜了片刻。

    慕青妖化的畫麵立刻浮現在靖澤和璿璣子二人腦中，年紀輕輕、容貌傾世、天賦駭人、靈法頂階……

    他們知道，或許隻有身為“靈月最強戰力”的夏憐星有可能成為那種存在。

    可她已經被陸靈秋帶走了。

    至於其她人……

    “掌門師太，您讓秋雨喚我前來，有何吩咐？”

    就在此時，白雪安靜地出現在了望舒閣門口。

    ……

    ……

    三道目光齊射而來，看得白雪渾身不太自在。

    梵心師太當先開口：

    “白雪啊，近日裏，修行進度如何了？”

    “回掌門，弟子已修至大圓滿，摸到了金丹期的門檻。不出意外的話，數月之內便可結丹。”白雪恭敬地說道。

    “嗯，不錯。”老尼緩緩走到她身旁，圍繞著她的身體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重新打量了一番。

    “掌、掌門……？”

    白雪心中忐忑，不知道梵心師太這般舉動到底是要做什麽。

    我……我做錯什麽事情了嗎……？

    她慌亂茫然。

    一旁的璿璣子和靖澤對視一眼，皆是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

    他二人之前忘記了，晨星當中，除了正在閉關的首席之外，白雪似乎也完全能夠滿足作為“靈使”的天賦條件。

    “白雪，銀弓峰最近，忙麽？”梵心師太停下腳步。

    “啊，不忙的……”她小聲回道。

    “嗯。接下來這段時間，哪兒也不要去了。安心在門派裏修煉，爭取盡快突破。”

    梵心師太淡淡道：“晨星事宜，我會安排別人幫你處理的。”

    “誒？！”

    聽到這番話，白雪懵然不已。

    靈月派的晨星們往往要負責一峰弟子的日常修煉事宜，平日裏的工作量不小，如果沒出現什麽紕漏，通常不會突然換人。

    而現在，把她直接叫到主殿，如此正式地宣布這件事……

    這讓她感到絕望。

    “師太，我……我哪裏做得不好，請您直接說出來吧！您這樣讓我……很心慌。”

    白雪都要哭出來了。

    這些天裏，原本被陸靈秋拒絕就已經讓她有些心灰意冷了，如今聽到掌門對她說的這些話，更是如同當頭一棒，讓她本就低落複雜的情緒，直接被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白雪，勿要多想。”

    梵心師太感受出她的失落，立即輕拍了下她的肩。

    一道溫暖的靈力流化為熱氣，在她身周蒸騰了刹那，讓她冷若堅冰的心緒得以輕微的緩解。

    “我猜測，你已被鏡花宮看中了。”老尼一語驚人。

    “什、什麽？！”

    這下，不光是白雪訝然失色，就連一旁落座的兩位長老也是大感驚奇。

    “前些日，陸宮主離開靈月之前，特地見了老身一麵。”

    梵心師太看著她，回憶道：

    “他說，‘靈月第二晨星，蘭質蕙心、冰清玉潔’，希望我轉告於你，若在修行上有不懂之處，隨時可以去玉桂峰黃字十一間向‘水靈使’請教。”

    “這……這是真的嗎！”

    “當然。”

    聽到了掌門師太的確定言語，白雪雙手捂住自己的小嘴，眼裏閃過重新看到希望般的明亮。

    太好了，太好了啊。

    靈秋前輩，

    果然沒有對我完全放棄嗎。

    她本以為，陸靈秋前些天將慕青、奚飛鳥和夏憐星帶走，就意味著自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誰知……他居然特意安排了那位妖豔美麗的“水靈使”留下來指導自己？

    若掌門師太說的話是真的，那……

    那其實他對自己還是很看重的！

    陰霾的心情如雨過天晴般消散，情緒就像坐過山車一樣，由低穀再度回到高峰。最近經曆的事情，讓她覺得自己太需要緩和一下了。

    “多謝掌門師太！我一定會努力修煉的！”

    白雪深深地鞠了一躬，過於激動的心情讓她的身體微微發顫。晶瑩的淚滴仿似大雪山裏萬年不化的冰霧花瓣，悄然落在望舒閣內的石板地上。

    “謝我做什麽，是陸宮主給了你這個機會。老身隻不過是將原話轉告於你而已。白雪，若你能加入鏡花宮——”

    梵心師太話語一頓，後麵半句話是用傳音術來對她說的：

    “就意味著，

    大雪山宗，

    也會受到那位的庇護。”

    ……

    從望舒閣出來的時候，白雪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是恍惚的。

    “好好把握吧。”

    掌門的聲音回蕩在耳邊。

    她從未思考過，關於“關聯門派”這種複雜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最初被母上送到靈月時，是因為極北之地近年來的情勢出現了巨大的變化——

    “白雪，我與靈月掌門梵心曾是故交。大雪山暗無天日，這幾年間妖獸橫行，我不想再讓你陪我在這裏受苦了。”

    “母親大人，可我不想離開你！”

    “傻孩子，你要知道，生而為人，有些時候，是需要用理智壓製住感性的。”

    “可是……”

    “白雪。記住。

    你不止是我的骨肉，

    不僅是大雪山宗的聖女——

    你還是將太古冬夜一脈傳承下去的，

    唯一的希望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