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 霧雨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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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極北,大雪山。
&esp;蒼雪殿地下三層,妖神臥房內。
&esp;輕柔爽耳的閱讀聲從門縫裏悄悄傳出——
&esp;“當是時,天降血雨,時鍾停擺,白晝定格,黑夜不再……
&esp;天空裂縫下,兩道身影同時降臨,一左一右飛往遠方。
&esp;未及眾人反應過來,就見‘邪魔’從孔洞中奔湧而入。
&esp;霎時間,蒼天哭泣,大地哀鳴。
&esp;雷電風雨中,‘四相聖獸’相繼於東宮、南離、西海、北極發出預警……
&esp;天山腳下,人類最強古修與妖族翹楚首次聯合,欲要阻擋那邪魔蔓延之勢,卻見孔洞內部,又一魔物竄破天空,落於中州。
&esp;眾人定睛一看,卻見那是一隻巨如小山般蜘蛛精怪,同一時刻,灰霧大作,濃塵四起。所有靠近生靈,無論人形鳥獸還是天妖大能,皆於半息間湮滅成灰。”
&esp;“……”
&esp;將古籍《人類夢魘·初代靈使》合上之後,洛琳深吸了一口氣,思緒複雜地坐到了床邊。
&esp;這些天裏,為了更多地去了解關於鏡花宮的事,她不但將《六聖之戰及鏡花宮起源》精讀了兩遍,甚至還開始試著去了解“靈使”相關的內容了。
&esp;在她的印象裏,陸靈秋身為現任的鏡花宮宮主,表現出的樣子明顯是對現任靈使們非常關心和在意,不然也不會選擇不遠萬裏前來營救奚飛鳥。
&esp;可手上這本書裏麵,對“初代靈使”們的介紹……
&esp;就仿佛她們是十惡不赦的怪物,屠戮眾生,帶來災禍。
&esp;“這樣的存在,也可以成為鏡花宮的‘靈使’嗎……?”
&esp;洛琳將書籍收進儲物項鏈當中,眉頭微皺。
&esp;一直以來,她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esp;奚飛鳥給她的感覺,完全不像是什麽邪惡之輩,反而有種妖族之間難以描述的親切感。
&esp;而那名為“水蓮”的天一水蛇,雖然強悍冷豔,卻也明顯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的妖類,與書中對那些“初代靈使”們的描述相差甚遠。
&esp;“到底是怎麽回事……”
&esp;她緩緩站起身來,拿起手邊權杖,喃喃道:
&esp;“古籍胡言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若這些都是真的,那麽鏡花宮又為何會收留那般存在?‘初代’現在……會像我一樣,仍然存活於世嗎?”
&esp;心中的問題越來越多。
&esp;噠噠噠……
&esp;未及多想,忽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esp;“不好啦不好啦!!琳公主!外麵變天了!!!”
&esp;嘎吱——
&esp;隻見茜茜和雲雀先後出現在臥室的門口,氣喘籲籲地推開房門、大聲呼喊道。
&esp;“嗯?‘變天了’?”
&esp;洛琳聞言詫異,一時未能理解。
&esp;“就、就是,外麵!外麵那個……那個了!哎呀,怎麽說來著……”
&esp;茜茜語無倫次地手舞足蹈著,顯然很想通過肢體語言來精確描述出外麵正在發生的事,可她並不擅長表達,隻把自己憋得臉頰通紅。
&esp;這種時候,隻好由雲雀來說:
&esp;“是邪象!琳公主,外麵出現‘邪象’了!”
&esp;“邪象?”
&esp;洛琳目光一凝,隨後握緊神杖,立刻動身走向屋外:
&esp;“邊走邊說。”
&esp;“好。”二女趕緊讓出一條通道。
&esp;數息後。
&esp;“就在剛剛,我們看見,大雪山的天空,開始飄起了紅色的雨!”
&esp;緊緊跟在洛琳身後,雲雀心有餘悸地講述著親眼所見的離奇事件。
&esp;“而且,方圓百裏內,但凡是視線所能及的地方,都起了霧!!是很奇怪的、我們從來都沒見過的灰色的霧!!”茜茜補充道。
&esp;“紅色的雨……灰色的霧……”
&esp;洛琳陷入沉思。
&esp;近萬年裏,邪象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一次是不久前的黑夜深邃,另一次是更早一些的白晝推移,當然,前些日自己和那位宮主交手時引發的異象可以忽略不計,因為那並非“邪象”。
&esp;至於“紅雨灰霧”……
&esp;不過數息,她的瞳孔猛然一縮,腦中閃過一段話——
&esp;天降血雨,念咒成灰。
&esp;“不……不可能……難道是,她們!”
&esp;……
&esp;……
&esp;極北,黑域地帶。
&esp;天穹之上,一頭巨大骨龍懸浮於空,靜靜沐浴著那夾帶著紅色血絲的霧雨。
&esp;龍背中央,一道模糊的女子身影亦是凝望著這方天地,感歎不已:
&esp;“小穀,能沾染到如此至邪至惡之力,可真是神降之恩惠呀。”
&esp;“是的,大小姐。我能感受到,力量,在增加。”
&esp;骨龍微微抬首,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獠牙,喀喀低語道。
&esp;“可惜,小姐並不能一同享受到邪象帶來的能量。”
&esp;它極為人性化地一歎,言語之中充滿了遺憾。
&esp;“沒關係。”
&esp;女子微微一笑:
&esp;“小穀,你知道嗎?這些神昭,是在指引我,讓我繼續去堅定尋求真魔的決心。”
&esp;“真魔?決心?”
&esp;“嗯。你知道的,吾等鬼靈,無形無體。
&esp;白骨沒有血肉,煞魂需求宿體。
&esp;在人類與妖類眼裏,你我都是不完美的‘鬼物’。
&esp;當我們承載著怨恨和不甘死去的那一刻,甚至根本沒時間去思考,為什麽命運會如此可笑、為什麽死後,在那永恒而孤冷的黑暗中,就連輪回轉生都無法做得到。”
&esp;女子的聲音裏透著極致的平靜與淡然,仿佛在講述著一件無關痛癢之事:
&esp;“你知道的吧。以前,我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女孩罷了。但在死亡來臨之前,又有誰會知道,自己人生的下一秒會是一片虛無呢。”
&esp;她笑了笑。
&esp;笑容裏充滿難言的意味。
&esp;“大小姐……”
&esp;骨龍默然,不知該說些什麽。
&esp;納入體內的邪能精華,亦是突然變得味如嚼蠟。
&esp;“所以啊,要想改變現狀,你我隻有一條路可走。
&esp;——那便是修成‘真魔’,獲得新生。”
&esp;女子目光望向夜空裏交織在一起的邪象,並伸出纖手指了指,說道:
&esp;“很久以前,我見過它們一次。”
&esp;“是嗎?”
&esp;骨龍聞言一愣,詫異道:
&esp;“小姐,我怎不知?”
&esp;“因為那時候的事,我不想讓你回憶起來。”
&esp;“這樣嗎?”
&esp;女子輕笑一聲,似是刻意在回避什麽,對此不再多提。
&esp;無聲數息後,她再次開口道:
&esp;“講點有趣的吧。”
&esp;“好的。”
&esp;“當初我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還隻是一隻巴掌大小的骨頭架子,那時我媽媽差點兒把你當成廢棄的玩具給賣了。還記得嗎?”
&esp;“呃……”
&esp;“哈,還好有一天我發現,你在屋中沒人的時候,竟會跳下桌子左顧右看,就好像在覓食一樣。那時我才知道,你是活的。”
&esp;女子立於血雨之中,開心地笑著:
&esp;“現在,你也已經長這麽大啦。”
&esp;“如果,如果啊,我媽媽沒死、我也沒死的話。說不定,我們會跨越人類與鬼靈的界限,變成好朋友呢。”
&esp;“小姐……我們現在也……”
&esp;呼——
&esp;骨龍想要表達些什麽,聲音卻被淹沒在天空之上那驟然響起的劇烈響動當中,再也無法傳出分毫。
&esp;明亮詭異的夜裏,雨霧變得更加猛烈了。
&esp;“看來,真的要開始了呢。”
&esp;“小姐,那到底是……?”
&esp;“沒事的,小穀。安心享受吧。”
&esp;女子彎下腰,溫柔地摸了摸骨龍背上那極為明顯的某根黑刺,輕聲傳音道:
&esp;“——‘死神象’與‘魘神象’的交鳴。”
&esp;……
&e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