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子臨睡懵了，周一早上急匆匆下樓，“要遲到了！”

    慕輕:“這周不用去，請過假了。”

    羅子臨頓時像失去脊椎的動物，癱在座椅裏咬勺子，眼神也迷糊了起來，打哈欠:“怎麽這麽好？難道有記者知道我是你表弟，要私生我？”

    “霍時羽被綁架了。”慕輕餐刀切了塊鳳梨，拌在麵包醬裏吃。

    “什麽？！”羅子臨一下睜開了迷糊的眼睛，瞠目結舌:“怪不得他今天沒來找我上學，他會不會被撕票！”

    “救回來了。”

    羅子臨:“什麽時候的事？”

    “那天下午剛出我們家，”慕輕淡淡掀眼，眸光微凝看他:“不要亂跑，他們綁錯了人，本來該中招的是你。要是被綁走，別怪我不拿錢贖你。”

    羅子臨臉色一白，怏怏的:“我又沒股份沒分紅，他們綁我幹什麽。”

    “你問他們去。”慕輕看了眼時間，並不為綁匪所動，依然按照平常慣例換了外套，提車去公司。

    周一路上有些堵，九點鍾到公司。

    楊特助電話詢問:“有位很年輕的霍總，說是來找您談合作的，人在會客室，要見嗎？”

    慕輕略抬頭，“讓他等下。”

    今天是周一，霍時羽沒去上課跑來這裏談生意，慕輕稍微有些意外。

    楊特助看到她走出辦公室，隨後趕往會客室。

    慕輕看了眼換上西服的霍時羽，瞧著仍然朝氣蓬勃，挺拔的像棵小白楊，身邊還跟著一位金發助理。

    看到慕輕，霍時羽一張嘴就打破了年輕有為的精英形象，狐狸眼彎了一下，“姐。”

    “談生意別來這套，隔壁酒吧更有你的發揮空間。”慕輕坐在寬敞中央沙發上，看了眼一旁金發助理手裏文件。

    霍時羽接過來，遞給慕輕看，笑笑，老老實實喊:“慕總。”

    慕輕並不抱著跟霍時羽合作的打算，本來隻準備走個過場，交給楊特助打發，看了眼上麵內容，卻突然指尖停頓，眼神涼了片刻。

    “慕總。”楊特助不明就裏，端去咖啡。

    慕輕重新翻了一下，伸手接過來咖啡，並沒有回應楊特助關切的眼神，文件也隻倒壓在桌上，眯眼仔細看了對麵霍時羽，緩緩一抬眉。

    “你膽子很大。”

    霍時羽笑著說:“幸運而已，我覺得我們可以合作。”

    慕輕看了眼他身邊助理，霍時羽識趣的讓金發助理先去門外等著，就連楊特助也被一並趕到了門外。

    “這東西不該在你手裏，哪來的？”慕輕輕拿起桌上文件，目光鋒芒畢露，讓人不敢直視。

    “這我真不能說。”霍時羽有些無奈，幹淨的手指指了指文件，“但我能保證，上麵都是真實內容，包括轉讓協議跟簽字，不信你可以找專人鑒定。”

    文件夾裏有慕輕在秦汶家沒有找到的那份合同，還多了一份轉讓協議，受益人就是霍時羽，上麵秦汶的簽字絕對沒有問題，這點慕輕一眼就看出來，也才更不肯信。

    她合理懷疑是造假，盡管筆跡沒錯。

    可秦汶怎麽可能跟霍時羽扯上關聯，這完全就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人生軌跡也一點沒有重合。

    慕輕冷笑:“你知道葉氏法務部每人每月領多少工資嗎？”

    霍時羽搖了搖頭，“我沒有惡意。”

    “撕毀這份合同我就信你。”慕輕不為所動。

    霍時羽端起咖啡杯，許久之後道:“我們可以合作，這份合同裏的知識產權我可以放棄，隻拿股權。同樣我希望能跟葉氏集團進行深度捆綁，先從遊戲市場開始。”

    慕輕不置可否，略微偏頭:“你不是拿下了《魔界》的海外代理權。”

    霍時羽笑了一下，“我拒絕了。《魔界》這款遊戲我是十年老玩家了，它在國外確實很火。國內很多骨灰級玩家，也都對它評價不錯。但它們的開發公司是國外的，已有的商業模式對國內不適用。”

    慕輕聽他長篇大論，並不抬眼，低頭慢吞吞磨指甲，“說完了？”

    霍時羽眼神黝黑發亮，“我想做《天使之城》。”

    慕輕:“葉氏集團有遊戲研發中心。”

    霍時羽沒想到她這麽不買賬，他都已經退讓了合同上的大半利益，還是等不到鬆口:“可以把我公司收購，讓我當遊戲部門總監。”

    慕輕終於淡淡看向他，“你要多少錢。”

    “六億。”霍時羽不假思索。

    慕輕:“買不起。”

    霍時羽:“……”牙咬的腮幫子疼，“六億對於葉氏集團來說隻是九牛一毛而已，況且我們公司目前估值近十億，更何況收購了我公司之後，我還會成為遊戲部門總監，繼續為葉氏集團賣命。”

    慕輕漫不經心扯了扯嘴角，雲淡風輕道:“市場給你們估值十億，是因為你們傳出拿了《魔界》的海外代理權，現在它可值不了這個價，六億我能買十個你這種公司。至於你——”

    “一個大學還沒考上的年輕人，除了在打遊戲方麵有點天賦外毫無建樹。就這麽來獅子大開口，讓我惜才。就因為你拿了世界冠軍？不好意思，商業運營不是找代言人，你還不夠格替換掉我們的遊戲總監。”

    霍時羽創辦公司也已經有一年多了，商業談判不是沒見過，但這麽毫不客氣打壓……

    他這刻就明白了，葉氏集團能落在她手裏，且重新取代雲光集團成為海市龍頭不是偶然。

    “加上這份合同呢？”霍時羽拿回文件夾，目光微深，“如果我公布合同，無論是否能成功打贏這場官司，葉氏集團肯定會陷入糾紛，損失慘重。難道耗費的這些代價，還不值六億嗎？”

    “值，”慕輕微挑眉，道:“但我不想給。”

    霍時羽:“……”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他氣笑了，“總不能讓我把公司賣給你，還倒貼錢吧？你說個價格，我們再談。”

    “三個億。”

    霍時羽眯眼，“太少了……”這又是大賣場，怎麽能對半砍。

    “我還沒說完，”慕輕在指尖轉了一圈銀亮的指甲剪，定定看他:“第一種方案，我花六億收購你們公司，你可以按股份拿葉氏年度分紅，但遊戲部門總監，你當不成。第二種方案，三個億收購價，你可以去遊戲部門當總監，就按你說的，我把《天使之城》交給你運營，三個月試用期，失敗了你算自動離職。”

    霍時羽一番思忖，眉心擰成一道深刻的印記，終究歎氣鬆了口:“就按第二種來，三億……”

    果然國內套路深，他拿《魔界》海外代理權時，都沒這麽舉步維艱過。

    拿起文件，他起身:“我回去讓助理重新擬定合同，沒問題，再過來跟你簽字。”

    慕輕目光落在他硬挺後背上，“等等。”

    霍時羽回眸微微一笑:“怎麽了？姐。”

    “正事談完了，我可以這麽喊了了吧？”

    慕輕目光從他手上的文件移到他的臉上，幽寐眸子深不見底，抿唇:“你認識秦汶。”

    霍時羽愣了一下，似乎是對這個名字很陌生，片刻後才醒悟過來道:“不認識，這份合同是我從別人手裏拿到的。”

    “花了多少錢？還是付出了什麽東西？無緣無故的，秦汶為什麽要把這份合同給你？別告訴我是無償的。他不是慈善家，沒做好人好事的習慣。”慕輕眼含質問。

    霍時羽一時被問住了，“這我並不清楚，我隻知道拿到合同的時候，上麵已經簽好了轉讓者的名字，我是之後才簽的自己名字。”

    慕輕:“怎麽拿到的？”

    “從……我爸手裏。”

    “具體時間？”

    “大概是在兩周之前，我不確定交給我之前，我爸是否保管過這份合同一段時間。”霍時羽如實回答了，確認她沒再繼續問下去的意思，輕點頭，轉身離開。

    慕輕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門後，看著楊特助走進來，心不在焉的交代了剛剛的事情。

    楊特助略驚訝，並不多嘴。

    中午，蔣鬱把襪子送了過來，他這兩天帶小狸花去寵物店洗澡做驅蟲，回來襪子煥然一新，格外精神。

    慕輕拎它在電子秤上過了一次，近四斤，好吃好喝養著，胖了不少，都有奶肚子了。

    襪子成了筒子。

    蔣鬱並不知道兩天前的綁架，確認一切沒問題，在公司食堂吃了份飯，又回了學校看店。

    慕輕開了罐魚幹，拌著貓草一起喂給襪子吃，原本她在公司隻準備待一上午，可為了等霍時羽的新合同，就沒離開總裁辦。

    一點鍾，楊特助說收到了對方助理的消息，半個小時後到。

    慕輕把貓關進休息室，泡了杯蜂蜜茶，眉心微動。

    辦公室內響起了傳真機的聲音。

    她回眸，放下玻璃杯。

    這傳真機日常使用率不高，慕輕走過去以為是機器壞了，卻看到了一頁a4紙，打印出漆黑一行字。

    別簽，有詐。

    慕輕拿起這張紙，腦海裏一瞬間閃爍，目光緊緊盯著最下方一行幾乎看不到的小字。

    忽的握緊紙張一角。

    上邊寫著，發送人:秦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