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針鋒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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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鴉雀無聲的大堂,隻有煮茶的聲音。

    黑漆漆的小火爐,咕咚咚冒著熱氣,一麵落地窗,垂著黑棕色落地窗簾,葉熙容翹腿坐著,叉至膝蓋的黑褶裙垂落。

    她靠著椅子,眉眼間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段的意氣風發,並非是多年輕的容貌,而是那股野心勃勃的味道,讓她整個人都顯得凜然不可侵犯。

    比年前更有威嚴。

    慕輕卻是摔門進來的,“咣當”聲顯然冒犯到了她的權威,葉熙容明顯擰了下眉,卻忍了沒詰責教訓。

    對她而言,這算是給了對方天大的麵子了。

    “你這脾氣不好,要改。”葉熙容看著站在對麵卻遲遲沒坐下的慕輕,以一種長輩教條式的態度,抬起了下巴。

    “怎麽改?”慕輕就那麽直視她,太久沒見,熟悉的臉早已比陌生人還陌生,“不如你教教我。對一個隻會躲在背地裏玩弄陰謀詭計,死之前都對我漠不關心的母親,我該怎麽報答她。”

    “把腦子都扔了還是把感情都掃空,跪在這裏痛哭一場?繼續任你擺布,做你手下用來操控葉氏集團的棋子?用的時候摔在黑白棋盤裏粉身碎骨,不用的時候一輩子埋在四方盒裏藏灰?”

    慕輕冷笑聲幾乎比茶壺的水聲更沸騰,“你在做夢。”

    茶蓋清脆磕在茶杯上,“別這麽對我說話,你是在怪我讓他受傷了?”

    葉熙容眼裏既沉涼又不屑,語氣滿滿麵對叛逆孩子的態度,緩緩舒了口氣,“他姓司,叫司祁對吧。”

    慕輕沉著臉一言不發。

    “我沒你想得那麽冷漠無情,幸幸。”葉熙容臉上帶著些許無奈,緬懷的看著早已高過自己的女兒,慢慢說:“我對你的關心,你可以視而不見,但沒權利否認。”

    “秦汶是你自己選的,他不適合你,我是用了一點手段,所以很快證明了我是對的,這是在減少了你的犯錯成本。”她娓娓道來,“你為這恨我,對我有芥蒂,作為母親,我可以容忍你偶爾的任性,但別親疏不分,”

    “關心我所以操控我的人生,用自己的死讓我任你擺布。”慕輕看著葉熙容,已沒了氣怒隻剩冷淡,“我們之間的嫌隙,你不用拿別人來講。我不恨你用自己的手段驅除秦汶,逼我走上你安排的路,我隻是嫌髒,瞧不上你把手段用到不應該用地方。”

    直白剖析的話,讓葉熙容變了臉色,麵容沉白:“你要是為了跟我吵架,找不痛快才來的,可以走了。”

    “吵架隻會傷感情,你最好冷靜下,考慮清楚。”

    傷感情?早就沒感情可傷了!慕輕聽她說幾句話,覺得自己至少短命十年,就連質問都不想多說,轉身就要走。

    葉熙容卻攥了茶壺提柄,眯著眼說:“就是可惜來某位。那一刀,白挨了。”

    慕輕頓住腳步,霍然回眸:“你要他命,就是要我命。”

    “人隻會拿自己威脅在乎他的人。”葉熙容不合時宜的勾了勾唇角,帶著掌控全局的淡然,“你也知道,我是不會害你的。”

    慕輕這輩子雖然過得不算平坦但至今為止沒過不去的坎,若說唯一能讓她走上絕路,把她逼進死胡同的克星,就是生下她的葉熙容。

    從她被她生下來那一刻,就注定這輩子必須低她一頭,欠她還不清的孽債。

    她看著被倒進玻璃壺的茶覺得有些諷刺,她就像是被悶死在壺中的茶葉,泡了水留下價值,轉手風幹進垃圾堆。

    “為了某些原因,我很關注司祁這個人,他的住所最近隻有一個外人能進。是位姓梅的精神科醫生。”葉熙容麵無表情的倒了杯茶,“他或許比秦汶更適合你,但一個隨時可能失控的危險分子,我不允許他跟葉家、跟你有關係。明白?”

    慕輕壓下的邪火忍無可忍,寒著眉眼:“你呢?不先管好你自己嗎?霍時羽是你跟誰生的?京市的霍君城?我不知情多了個後爸,怎麽?不提前跟我打招呼了嗎?”

    葉熙容聞言擰了下眉,靜靜看她一會兒,似乎也沒那麽生氣,“這件事我是隱瞞了你,但你不用因為霍家或者時羽誤會了我對你的關愛。時羽搶不走你的任何東西,我聽說你連羅子臨都收留在家,拿他是當親弟弟了嗎?”

    慕輕抿唇一言不發,眉眼間已清楚表露出“拒不配合”的意思。

    葉熙容有些不滿,“我告訴你葉幸,這件事我沒必要向你交代,但既然提了,你有權利知道,你口中的後爸,就是你的親生父親,比起跟你毫無關係的羅子臨,時羽才是你同父同母的血緣兄弟。”

    “你再說一遍,”慕輕瞳眸微緊。

    葉熙容偏頭不去看她,歎息:“當初不讓你知道,是為了全葉家的體麵,畢竟我跟羅建文還有名義上的夫妻關係。這件事到此為止……”

    “把分公司賣給沈家,為了報複我。我還以為當了年的董事長,能讓你穩重些,這些旁門左道的招數,虧你能想的出來。”到底葉熙容還是耿耿於懷,葉幸寧願把破釜沉舟把分公司賣給沈家,也不願再相信她一次。

    “葉氏集團現在歸我,你最好取消你的打算,不然哪天把葉氏白送給沈家,罵我混賬也沒用。”慕輕並不妥協,甚至直言威脅。

    “混賬?”葉熙容氣笑了一聲,不緊不慢道:“你以為我不明白你,這話是在向我示威?”

    慕輕說:“隨你。”

    葉熙容:“隨我怎麽理解?還是為了司祁?你難道不是不怕我拿了葉氏集團,用來對付他。感情用事會讓人誤事,你別犯渾,別以為領了個結婚證,這事就算塵埃落定了。明天一早就去離婚。”

    慕輕眸光濕冷:“我不是你丟在搖籃裏半歲大的小娃娃,我能過好我自己。”

    “或者,你想明天一早讓他上政治頭版,候選人需要看精神醫生才能維持正常人的生活,花國的選民可不是傻子。”葉熙容拍案定斷,冷冷道:“要葉氏集團還是要他,要他一敗塗地還是順風順水,葉幸,你給我好好選。”

    慕輕能聽到牙根磨響的那一聲,她看著麵無波瀾,卻有那麽一瞬間,甚至後悔過來見葉熙容,“非要逼我不可?!這二十餘年,但凡是件值得拿上台麵討論的事,看似由我全權做主,實則全是你暗中把控。你不應該養女兒,養個木偶傀儡才完美。”

    “沒有一個母親,不希望女兒過得好。我也不例外。”葉熙容有那麽一瞬間的動容,卻絕不可能退讓。

    “我不答應。”快到讓人猝不及防。

    慕輕打斷了她還想說下去的打算,“你可以盡情用你從前的手段鎮壓我,但隻有那一刀,下一刀,你敢往他身上紮,我即可白送葉氏集團給沈迦燁,綁了霍時羽,當真霍君城的麵沉江。”

    葉熙容聽不下去了,臉色難看至極,茶杯“當”的一聲四分五裂,“我看你中毒不淺!你自己聽聽自己說的什麽……你的眼光就沒準過,別忘了秦汶的前車之鑒!”

    慕輕已不回頭的走了,她從沒感覺胸口中的情緒,能這麽猛烈奮亢過,就連死而複生那一刻都不及此刻的萬分之一。

    不做點什麽,她會死,心髒驟停猝死。

    風馳電掣的跑車劃過黑夜,不知撞翻了何處的燃燒瓶,車輪一路冒火星,撞停在某家便利店門外。

    出格的事她也幹過不少,撞壞便利店門,偷酒賣醉卻是第一回。

    慕輕枉顧了如今市區的危險,街頭巷尾陰魂不散的極端分子,一瓶接著一瓶,毫不留手的要把自己灌到失去思考能力。

    比起極端分子,她現在的狀態不遑多讓。

    留下的錢包裏有多少錢她沒數,隻管用酒精麻痹沸騰的情緒,怎麽推門走的,車鑰匙扔在了哪個角落,車又停在哪裏,她根本不管不顧。

    隨它,隨她。

    順著小巷漫無目的流浪時,她甚至想碰瓷一個極端分子,用拳腳,用肉搏,用最原始的方式,處理掉無處安放的壓抑跟憤慨。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那刻,竟當真有一雙手鋼鐵般從暗夜裏伸來,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勢。

    實在是醉的過分,她眼花了錯過了01秒的反應時間。

    對付一般人,錯過一秒鍾都不成問題。

    但這襲來的手,顯然不是沒練過的人。

    鐵手無情的沈迦燁,本來是要出街巡邏,抓個是膽大包天,敢襲擊他車截他路的極端分子,一雪前恥,沒想到在公司樓下,卻碰上了個天大的麻煩。

    他手指頭碰到肩膀,就知道不是男性,反手扣著對方肩膀向後帶,借昏暗路燈處掌眼一看,眉頭一下就擰成了死疙瘩。

    沈迦燁直抿唇:“你泡酒壇子睡的?”

    慕輕甩開他,自己也沒站住,後背頂了牆,唇臉煞白的讓人不敢多看,“大晚上不睡覺,滾邊去。”

    無緣無故挨了罵,沈迦燁怒笑了:“誰說我不睡覺,正愁沒人站街陪睡,你不就來了。”

    慕輕緩緩抬眼看他,眼神像井水裏撈出來的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