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深夜驚魂(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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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批下來的知青一共有5個人,  兩女三男,女生裏麵就包括虞燃。
    簾沉開車過去接人的時候路上還碰到了一個人,對方大概六七十歲,  因為常年的營養不良所以非常瘦,  肩膀上還扛著一個鋤頭,  看樣子是要去下地幹活。
    老人正是劇情裏最後一把火燒了小赫村的人,他在見到簾沉的時候還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是小年啊,今天去接人?”
    有知青下來的事情小赫村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  而且村裏的拖拉機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會開的,  所以簾沉去接人的事情並不難猜。
    “嗯,  村長昨天打過招呼。”
    兩個人也就交談了這麽一句話,畢竟車子和人的腳步相比,  前者要更快一點。
    簾沉大概開了一兩個小時才接到了人,村長特意挑選他過來接人還有一層原因,  那就是小赫村裏的人並不會說普通話,  讀過書的人可以跟知青更好的交流。
    他在把人接到以後,簡單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村長的安排,  然後就載著知青回去了。
    跟知青相比,簾沉身上的衣服稱得上是破舊,但他的氣質卻非常出眾。
    半長的頭發,  大概是一路過來有些熱的緣故,被他整個捋到了後麵,露出一張剛毅俊美的臉。他明明是笑著的,  跟盛年平時一樣,  但隻有其中一個人可以看出來,對方是淡的,是出於劇情的偽裝。
    湖黎這回在簾沉的劇情過去兩天後才找到對方,  他混進了知青的隊伍裏,用的是自己本來的樣貌,不過頭發變成了黑色。<101nove.com有些也是初始考驗中出現過的人,所以即使任務者看到對方覺得眼熟也不會懷疑什麽,更何況他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找出凶手。
    “我現在帶你們回知青宿舍,等到了後村長會進一步安排你們的任務。”簾沉一邊開車一邊對來的知青說道,“宿舍裏還有一些其他的知青。”
    前麵來了兩批知青,每次都是六七個人,有的人已經跟本地人結婚了,所以也就不住在宿舍,現在的知青宿舍裏零零整整隻剩下了八個人。
    簾沉在說話的時候,有一道尤為灼熱的視線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直到又過了一兩個小時,知青點到了後,這道視線才挪開。
    “歡迎,我們已經把舊房間收拾好了,男同誌跟我一起住這邊,女同誌跟魏水同誌一起住在那邊。”
    說話的是知青裏麵比較管事的人,男同誌當中以最早一批過來的易賦為首,女同誌則以剛才他說的魏水為首。
    村長收到消息也已經趕過來了,禮節性地跟幾個人握了握手,又說了一下明天到大隊裏開個會就走了。
    他是坐著簾沉的車子一起回去的。
    這樣一來,湖黎想找機會跟簾沉表明自己的身份也就沒辦法了。
    上一關卡當中,因為沒有第一時間跟簾沉主動說明自己的身份,所以害得他遲了好幾天才吃到對方。想到簾沉的香味,還有對方給予自己的感受,湖黎這一次過來即使恢複了原本的樣貌,也還是想要立馬就跟對方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想早一點吃到對方,不想再等幾天。
    這會兒他見人要走了,腳步情不自禁地往對方的方向挪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想到自己扮演的角色,因此才挪動的腳步也就停了下來。
    眼睛裏帶了點不能馬上告訴簾沉自己來了的委屈。
    湖黎臉上的表情原本就是冷冷的,一路以來大家也都習慣了,即使現在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更冷了,也沒誰覺得奇怪。
    “同誌,請問這粒扣子是你的嗎?”
    就在湖黎垂下眼皮,一張冷臉繃得越來越厲害的時候,旁邊突然伸過來了一隻手。
    是一隻常年拿筆的手,骨節寬大,又十分好看,就像他的人一樣。
    湖黎的眼睛立馬往上一抬,話還沒有說,原本的委屈就已經去了幾分。
    他將簾沉遞過來的扣子接了過來,臉上還是冷冷的樣子:“是我的。”
    是非常短暫的接觸,外人看來根本就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可能待會就忘記了。
    但湖黎卻在接過扣子的時候,手指悄悄地在簾沉的手心劃了一下,同時又眼巴巴地看了看對方,“我找到你了。”
    是別人都聽不到的聲音。
    簾沉表情不變,隻在湖黎的手快要收回去的時候,捏了捏對方有些泛紅的指尖。
    輕微電流竄動的感覺從兩個人接觸的地方升起,等湖黎把扣子揣進自己口袋裏的時候,還撚了撚自己剛剛被捏過的指尖。
    他想要跟簾沉更多一點的接觸,是整張手,整個身體的接觸。
    湖黎的眼睛往已經走遠了的人身上又看了一下,過後才轉過身,同一時刻,那些微妙的情緒也都消失不見。
    簾沉是特殊的,也隻有他才可以看到湖黎不同的一麵。
    “湖黎同誌,你身上的扣子不都好好的嗎?沒有掉啊。”
    跟湖黎一同過來的一位知青看了眼對方身上的衣服,衣襟和袖口的扣子都工工整整的,沒有一顆掉落。
    他說這話的時候隻是純粹的疑惑,並沒有什麽找茬的意思。
    不過易賦好像十分重視,聽到他的話後還特意問了問湖黎。
    “是自己帶的扣子掉了嗎?”
    “嗯。”
    自己另外帶的扣子掉了。
    湖黎隻看了一眼易賦,然後就冷著一張臉答道。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掉扣子,簾沉遞過來的扣子也不是他的。但是想到兩個人在其他人的眼皮子底下悄悄相認了,湖黎就十分高興。
    他想,他可以不用等很長時間就能吃到簾沉了。
    “不好意思啊組長,他這人就是這個性格,您別見怪。”
    剛才說話的知青見到湖黎的反應,想到大家以後都要在這裏一起住著,不想把關係弄得太僵,於是出來打了個圓場。
    “沒關係,有個性是好事。”
    易賦倒是平易近人的很,也沒有介意湖黎剛才的表現,大家相互介紹了一下後,就各自回去休息了。
    另一邊,簾沉拿了紅包以後也回了家。
    盛年的母親並沒有將紅包收上去,而是讓簾沉自己留著,以後在學校裏餓了就隨便買點東西吃。
    “路上還順利嗎?那些知青我聽說不是好對付的,有沒有為難你?”
    盛年的母親一心擔憂自己的兒子會不會受了委屈,真要是受了委屈,就算這紅包不拿了,她也是要去算賬的。
    “挺順利,對了,我在路上還遇到王爺爺了。”
    王爺爺就是一開始他遇到的那位老人,簾沉喝著水,像是無意間提起的一般。
    他看了一眼盛年的母親,對方的臉色稍微變了變。
    “以後再遇到他你打個招呼就行了,不用多說什麽。”
    一副很明顯的不願意過多接觸的樣子。
    “為什麽?”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你這孩子。”
    盛年的母親笑笑,還打了打簾沉的肩膀,“休息一會後就去喊你爹回來吃飯。”
    說完話,對方就又掀開門簾出去了。
    盛年是被寵著長大的,家裏人緊張的厲害,小時候就連跟其他小孩子一起玩都不允許。
    等到七八歲大,父母就湊著錢給他念了學校。
    可以說他完全是在象牙塔裏長大的,跟整個小赫村的人都有壁。
    這座村子應該隱藏了一個眾所周知的秘密,這個秘密是大家不願意提起來的。
    簾沉放下手中的杯子,又過了會後按照盛年母親的要求出了門。
    他再出門的時候,外麵的太陽都已經落山了,周圍都是灰蒙蒙的。
    像他這樣出門的人還有楚雲希,對方暫居在村長的家裏,每天都會找機會出來溜達一圈。
    兩個人碰了麵,因為是村子裏認識的人,所以還打了聲招呼。
    這一回大概是盛年的人設關係,所以楚雲希並沒有第一時間認出簾沉的身份。
    “爹,王爺爺這麽大年紀怎麽還下地種田?”
    簾沉到了地裏將盛年的父親喊上來後,看了眼依舊在田裏做事的人問道。
    小兒子從來都是一心隻讀聖賢書,他們也有意不讓對方接觸到村子裏的事情,所以對於王爺爺的情況不清楚也不奇怪。
    盛年的父親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他們家家道不好,生下兩個兒子都出了事,家裏隻有他一個人,不下地能怎麽辦?”
    王爺爺早年跟老伴生了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也很爭氣,一個在城裏找了一個工人的崗位,一個是村裏的大隊長,可誰知道後來兩個人都出了意外。
    王爺爺的老伴因為經受不住這個刺激,當時也就跟著一起去了,隻剩下王爺爺一個人。
    “原來是這樣。”
    “嗯,怎麽今天好好的問起他來了。”
    盛年放假在家的時候,經常會幫著喊自己的父親回家,每次也都會看到王爺爺,但都沒有問過對方的事情。
    “今天在路上碰見了,跟他說了幾句話。”
    “你們說什麽話了?”
    盛年父親連腳步都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跟盛年的母親一樣,似乎極為緊張簾沉跟王爺爺之間說的話。
    “沒說什麽,就是打了個招呼。”
    能夠看到盛年父親在簾沉的這句話後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而後他也同樣叮囑了簾沉一句:“以後看見了就打個招呼,不用多說什麽。”
    “知道了。”
    這回簾沉沒再問為什麽。
    他們在回去的時候又看到了楚雲希,對方跟唐暄碰到了,不知道在聊著什麽。
    盛年的父親拽了拽簾沉:“咱們從這條道走。”
    “那邊走不是快一點嗎?”
    “唐暄這個人最好別挨上,你以後碰到他也繞路走,這種人……”
    話音被淹沒在逐漸發黑的天色中,盛年父親並沒有將剩下的話說完。
    小赫村的一天在這樣詭異的環境中又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村長就召集了知青開會,給每個人都分配了任務。會議開完後,知青們還有半天可以自由活動的時間,村長讓他們自己在村子裏到處逛逛。
    湖黎直接去找了簾沉,如果不是不方便的話,他可能昨晚就偷偷找到對方了。
    “簾沉。”
    這應該是湖黎在這個世界第一次叫簾沉的名字,上一關卡中,他可是跟著簾沉後麵重複了許多遍對方的名字。
    說話的時候,湖黎就直接把自己的手遞給了對方,讓簾沉牽著自己。
    “怎麽晚了兩天?”
    知道湖黎會來找自己,所以簾沉早上就在外麵等著他了。他把主動遞過來的手握住,又把人拉到自己身邊,兩個人的身影隱匿在稻草堆後麵。
    “那個主神給了我一樣東西。”
    有其他任務者取到了原主的另一滴心頭血,這滴血被主神給了湖黎,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吃下去。因為這滴血的香味很熟悉,是跟簾沉一模一樣的味道,而且他上次因為某些意外,嚐過一次簾沉的血。
    他既然答應了不吃簾沉,當然也就不會再吃他的血。
    就因為這,湖黎耽誤了兩天時間才到這裏。
    “等下次我吃你的時候,就把血還給你。”
    湖黎雖然不清楚主神給自己的血是簾沉的心頭血,但他直覺這對對方很重要。他說過要保護簾沉,當然會一心為他好。
    說到這裏的時候,湖黎就又想起了林眠。
    “那個人也來了嗎?”
    簾沉知道對方說的是誰,於是點點頭。
    “來了,不過現在還沒露麵。”
    對方是跟在九九後麵的,九九的角色是李大妞,李大妞在縣裏工作,隻有節假日的時候才會回家。
    “你還是要等其他人一起再說答案嗎?”
    “嗯。”
    “那你現在知道答案了嗎?”
    湖黎擔心林眠又提前把答案告訴了簾沉,問完以後還添了一句:“你想知道答案的話,我也可以告訴你。”
    引路者跟任務者泄露答案也並不是不可以的,他們擁有這個特權。
    “主神對於泄密沒有懲罰嗎?”
    “他懲罰不到我的。”
    湖黎難得露出有些神氣的表情,主神說是操控所有的人,但如果湖黎不願意的話,對方是懲罰不到他的。
    在這個空間裏,他才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他們躲在草堆後麵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同是知青宿舍的易賦往這邊走了幾步。大概是看清楚了兩個人的情形,所以腳步聲又逐漸遠去了。
    “這回不在乎被別人看到了?”
    並不是沒有看到,而是不在乎被看到,簾沉跟湖黎在易賦出現的時候就發覺到了對方的存在,但兩個人還是沒有放開牽在一起的手。
    “但我想跟你這樣。”
    湖黎在上一關還因為自己引路者的身份,想要維持劇情,不想被別人看到自己跟簾沉在一起,可在遲到了兩天抵達這一關後,他又突然想通了。
    反正這個空間的掌控權在自己手上,他想喜歡誰就喜歡誰,想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至於主神的劇情,也是要為簾沉讓步的。
    “而且我們在一起跟他的事情也沒有關聯,他不會管我們的。”
    “也是,他應該是忙著跟易斐見麵去了。”
    “你剛才還說不知道答案的。”
    簾沉剛才對湖黎說的提供答案的話隻反問了一句,更像是在回答對方,自己不清楚答案,誰知道轉頭他就把正確答案說了出來。
    “是不清楚,隻是有點猜測而已。”
    易斐跟易賦,兩個人同樣的姓,名字裏麵又是一文一武,很容易猜出來他們之間的關係。
    易賦今年二十七歲,是前年來的小赫村,易斐今年二十五歲,年初的時候在城裏遇見了李二妞,並對對方一見鍾情,而後展開了熱烈的追求,現在兩個人已經交往了有一年時間。
    “易斐追求李二妞的事情本身就疑點重重,如果對方不為名也不為利,那麽隻可能是為了仇。”
    “主神給的劇情裏,唐德跟唐暄是在第一批知青過來的時候突然生了病,表麵上看隻是因為氣候的關係,但是太巧了。”
    之所以說太巧,是因為那一年的知青裏麵恰好就有易賦。
    “唐家人世代都生活在小赫村,如果說他們有什麽仇人的話,隻可能是丁言靈的家人。”
    “而丁言靈已經死了二十一年,她的兄弟姐妹不可能會是這個年紀,當然,兄弟姐妹的兒子就更不可能會冒險給對方報仇。”
    因此有一個完全合情合理的猜測,那就是丁言靈在被賣到小赫村之前曾經結過婚,並且生過兩個孩子。
    這兩個孩子就是易賦跟易斐。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他們的父親曾經找到過丁言靈,隻不過被唐家人發現了,並且殘忍殺害。”
    殺父殺母之仇不共戴天,隻有這樣才能解釋這兩個人會願意犧牲自己的幸福,來報複小赫村的村民。
    “目前我隻推測出了這麽多,至於其他的事情還沒有想出來。”
    其他的事情,比如易斐為什麽要挑李二妞下手,村長最後為什麽會殺了自己的兒子,盛年的父母為什麽不讓盛年接近村裏的人,都還沒有什麽線索。
    “你說的都是對的。”
    既然簾沉都已經知道最後的凶手是誰了,湖黎幹脆將所有的謎底都告訴了對方。
    丁言靈在被賣到小赫村之前,確實已經結過婚了,她在二十歲那年生下了易賦,在二十二歲那年生下了易斐,二十四歲的時候出門給孩子買衣服,結果再也沒回來。
    原本其樂融融的一家四口隨著丁言靈的失蹤而變得支離破碎,對方跟自己的丈夫感情十分好,所以在她失蹤以後,易賦跟易斐的父親沒有一天放棄過尋找丁言靈。
    人海茫茫,尤其是那個年代,想要找到一個失蹤的人,又談何容易。
    但不知道是上天眷顧還是什麽,在丁言靈二十六歲的時候,真的被自己的丈夫找到了。
    她的丈夫是聽賣豆腐的人說起的,賣豆腐的人經常會挑著自己的攤子去各個村子吆喝,丁言靈人長得好看又溫柔,跟小赫村的其他人都不一樣,一來二去就給他留下了印象。
    後來這個賣豆腐的輾轉去了別的地方,有一天路過易賦的家,就去問對方討了一口水,結果恰好看見了他們家牆上掛著的一幅照片。
    是一家四口的照片,丁言靈在裏麵非常矚目,他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雖然他碰見的丁言靈已經在唐家人的折磨下十分憔悴,但大致輪廓都是錯不了的。
    於是後麵就有了丁言靈的丈夫帶著兩個孩子去小赫村的事情。
    小赫村那時屬於四不管地帶,就算報了警也不會有人去管,所以丁言靈的丈夫就提前將自己的兩個孩子安排好了,然後在一個深夜裏抹黑找到了丁言靈。
    那時候丁言靈被關在祠堂,準備第二天就要被燒死。她的丈夫聽說了對方這些年來的遭遇,自責得無以複加,隻想把人盡快救出去,結果卻被發現了行跡。
    那天晚上在年幼的易賦心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整個小赫村的人都舉著火把出來了,將自己的父母圍在了正中間。
    他們先是把丁言靈的丈夫殺死了,然後說是提前獻祭,在丁言靈的丈夫還沒有徹底斷氣以前,把人拉到了河邊燒死了。
    第二天就輪到了丁言靈。
    易賦跟易斐藏得非常好,所以沒有人發現他們,等到第二天自己的爹娘死去後,他們也就偷偷離開了小赫村。
    這份仇恨從此就埋藏在了他們心底。
    原本易賦還苦於沒有理由正大光明的回到小赫村,像這種做過許多肮髒事的鄉村,是非常排斥外來人的,他想要實行自己的報仇計劃,就一定不能被注意。
    後來知青下鄉給了他機會,易賦第一時間就報名參加了,並且主動要求把自己放到小赫村來。
    小赫村是有名的比較艱難的地方,其他人都不願意到這個地方來。原本是要來這裏的知青聽說易賦願意跟自己交換,簡直求之不得,甚至過後還送了他許多禮物。
    跟簾沉猜測的一樣,易賦過來這裏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折磨自己母親多年的唐家人下了手。
    他並不想唐德跟唐暄死得太輕鬆,所以下的是慢性藥,誰知道唐德身子骨太差,沒撐過那年冬天。
    隨著易賦在小赫村呆的時間越長,了解到的事情也就越多。
    比如丁言靈在來到小赫村後,不止懷過一次身孕,被燒死之前,在她二十四歲的時候,曾經生下來一個男孩。
    但這個男孩的命被唐暄賣掉了,原因是家裏太窮,而李家剛好出了一大筆錢。
    整個小赫村都是非常迷信的,這種迷信即使在破舊後好了許多,可私底下還是在流傳著。
    比如誰家的小孩生了病快不行了,就可以通過買命的方式,把其他孩子的命續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村長是這些事情的最大經手人,他認識一個神棍,並且還會介紹許多人過去。
    當年唐德要買媳婦的錢就是唐暄從村長那裏勒索回來的,這些年下來,唐暄來來回回又勒索了許多事,尤其是到後來。
    李家一共隻有兩個孩子,還都是女孩。這個年代的女孩是不值錢的,但李家卻相反,對李二妞疼得如珠如寶,究其原因,是對方出生的時候有算命的人給她算了一卦。
    講她福運深厚,可保家宅平安。
    果然,原本還不十分富裕的李家在李二妞出生後真的就漸漸走上了正軌。如此一來,他們可不就對李二妞疼得跟什麽似的。
    可好運不長,李二妞被精心嗬護著,身體反而越養越糟,最後就這樣死了。
    李家當然不能放棄這個金娃娃,連夜帶著對方到了村長家裏,村長又找了神棍,對方說可以以命續命,他們就想到了唐家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到底是自己的骨血,來的時候是憎恨的,可是看著那小小的一團在懷裏的時候,丁言靈又怎麽忍心將自己的孩子賣給別人,還是把命賣掉。
    但是唐暄卻不管這些,他隻認錢,不認人。
    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就這樣死了,而李二妞卻活了下來。
    但這樣以命續命,實在有違倫常,也因此,李二妞從此以後身形大變,奇醜無比。
    至於唐家那個出生沒多久就死去的孩子,唐家因為嫌晦氣,所以沒人再主動提起。
    村裏的其他人自然就更不會提起來了,這樣陰私的事情從前也是有人做過的,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說多了對自己也不好。
    易賦了解到了這些後,當天又做了一個夢。是他那個還沒出生,在丁言靈的肚子裏就被燒死的弟弟托的夢。
    對方說自己的運被偷了。
    人活於世,就算死了,也會有一定的運。有些人有財運,有些人有黴運,有些人有官運,有些人有福運。
    盡管丁言靈最後一個孩子還沒出生,但他運格極好,所以最後就被村長給盯上了。
    村長的兒子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料,他望子成龍,求神棍幫忙轉運。
    神棍算到了丁言靈的身上,他們就榨幹了對方最後一點價值,將她的墳墓挖開,又剖開了她已經被燒焦的屍體。
    就這樣,村長的兒子在休學一年重新回到學校後,突然變得茅塞頓開,學什麽會什麽。
    易賦醒來後,才終於從李二妞出發,製定了一套完整的複仇計劃。
    他要讓整個小赫村都付出代價。
    易斐和李二妞的相遇也是他們故意製造的巧合,在兩個人結婚當天,是易賦特意放的火,他看準了唐家的幾個鄰居在田裏的時機放的火。
    因為這些畜生毫無人性,他們心裏也覬覦著丁言靈,但又顧忌到對方是唐德的媳婦,所以不敢怎麽樣,可他們會在唐家人打丁言靈的時候特意跑來,拿對方作樂,甚至還會鼓動唐德打得更厲害一點。
    尤其是跟唐德關係比較好的那個人。
    後麵那些接連不斷發生的意外也是易賦跟易斐兩個人聯手做的,包括李二妞一家被火燒死。
    一開始易斐覺得李二妞是無辜的,他以為對方不知道自己這條命是怎麽來的,所以他對李二妞的好並不是完全虛假。但後來他在無意當中得知當年的事情李二妞一直都是知情的,並且絲毫沒有愧疚,反而還覺得自己的弟弟為她續命是對方的福氣。
    就這樣,他才會親手送對方上了斷頭台。
    到這件事情為止,都是易賦跟易斐兩個人的手筆,但村長兒子的死卻跟他們沒有關係。
    對方當年借了死嬰的運後,就開始慢慢發生了變化。先是一些好的,令村長非常滿意的變化,比如對方在學習中次次都取得了名列前茅的成績。
    可到了後來,這些變化就有些讓人心底發毛。他的喜好有了明顯的改變,以前喜歡吃甜的,現在喜歡吃甜的,以前愛穿藍色的衣服,現在愛穿顏色鮮豔一點的衣服。
    不僅如此,他的言行舉止也漸漸跟以前有了區別。
    易賦是在對方過來找自己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村長的兒子早就被自己的弟弟吞噬了,他以另一種方法得到了新生。
    對方將村長的兒子完完全全吞噬掉是在寒假以前,放寒假回來後,村長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自己的兒子已經不是自己的兒子了,他的身體被另一個怪物占據著。
    “你究竟是什麽人?”
    村長跟那些神神鬼鬼打交道多了,家裏自然也有一些護身符之類的東西,他立馬將其拿在了手上。
    可誰知道“兒子”不僅不害怕,反而還朝他露出小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容來。
    “爸爸,你不認識我了嗎?”
    說話的時候他還慢慢地朝村長走近,對方手裏拿著的木劍立刻就揮舞了起來,過不久,房間裏就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出來,你出來。”
    村長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就連瞳孔也都是放大的,可消失的另一個人依舊沒有出現。
    房間的門發出了吱呀的聲音,村長連忙握著木劍到了房門口。
    然而房間裏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任何人。
    村長握著木劍的手鬆了一點,等到他轉過身的時候,突然貼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他的兒子在對他笑著,臉上的表情卻異常扭曲。
    “爸爸,你在找我嗎?”
    “我就在這裏啊。”
    村長就是在這時候發的瘋,他舉的是一把木劍,木劍本應該對鬼嬰產生作用,將對方驅逐出自己兒子的身體,可他砍過去的時候,卻像切豆腐一樣。
    他把自己的兒子一塊塊地切了開來。
    村長最後也並不是自殺而亡,他是被鬼嬰殺死的。
    死後鬼氣附體,讓對方變成了僵屍,從而咬死了更多小赫村的人。
    在這之前,易賦就已經通過舉報的方式,讓村長的職位被撤銷了。
    所以他死以後,很長時間才被發現。
    在村長死後,村子裏人心惶惶,他們想要離開這裏,但鬼嬰卻不讓他們離開。
    易賦知道王爺爺年輕的時候兩個兒子死得十分蹊蹺,後來經過打聽,才知道他們的兒子當年也找人續了命,不過續的命太差了,沒過幾年兩個人又死了。
    續過一次命的人是不能再續第二次命的。
    他讓鬼嬰假裝當年被續命的孩子,出現在了王爺爺麵前。對方心虛不已,還有當年村子裏集體燒死丁言靈的事情,其實也是對方一力主張的。
    最先被選中的人並不是丁言靈,而是王爺爺的老婆,可他為了保住自己老婆的命,偷偷換了紙條。
    到最後,他其實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丁言靈的孩子來索命。他跟小赫村的其他人都逃不了了,所以才會一把火把這裏燒了個幹淨。
    值得一提的是,盛年當時剛好在外麵讀書,所以恰好避開了這次火災。
    他的父母或多或少都參與到了小赫村的事情裏麵,可自從這個兒子生下來後,他們總是覺得無法心安。
    所以在教育盛年的時候,他們始終竭力避免著對方跟村子裏的人沾上關係,盛年的父母希望自己這個兒子可以平安長大,不用參與到這些事情裏來。
    他們成功地將自己的兒子跟村子隔離了起來,最後也成功地保住了盛年一命。
    “所以凶手究竟是算易賦,還是那個鬼嬰?”
    簾沉聽完了湖黎說的劇情問道。
    “要選人的,是易賦。”
    在這場案件當中,易賦是主要的謀劃者,易斐隻是參與者,所以凶手還是前者。
    “我告訴你了,等以後那個人過來找你的時候,你不許理他。”
    “醋勁這麽大?”
    “什麽叫醋勁?”
    湖黎有些聽不懂簾沉說的話,從他死後,生前的東西也就不記得了。空間裏有各種各樣的劇情,可在簾沉到來以前,他總是不在意的,既是不在意,就更不可能會留下印象。
    “阿黎不許我理別人,就是醋勁。”
    聽到簾沉這樣的解釋,湖黎有些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如果說他不希望簾沉理會別人就是醋勁的話,那他應該有好多醋勁,因為他不希望簾沉理會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
    “我喜歡你。”
    “我不想你理別人,你理我一個人就好。”
    是有些笨拙的表白,屬於惡鬼的。
    眾所周知,惡鬼沒有感情,他們隻是憑借著自己的本能來行事。
    簾沉聽到湖黎的話後眼眸動了動:“你知道喜歡是什麽意思嗎?”
    “我知道的,就是這樣。”
    湖黎踮起腳親親簾沉的嘴唇,還非常貪心地學著對方之前的樣子好好品嚐了一番,他自己把自己弄得快要窒息的時候又想退開了,但簾沉卻摟著人不讓他撤離。
    “我回答對了嗎?”
    等結束的時候,湖黎兩隻手搭著簾沉的肩膀,身體有些站不穩,茶色的眼眸晶瑩如水,在日光下泛著好看的光澤。
    “隻答對了一點點。”
    惡鬼如果生出了感情,會從空蕩蕩的身軀內再長出一顆跳動的心。
    湖黎的胸膛內有一顆心,但卻不是跳動的。
    “剩下的是什麽?”
    “阿黎以後會知道的。”
    “不可以提前告訴我嗎?”
    “等你這裏會跳了以後,自然就會知道。”
    “這裏?”
    湖黎順著簾沉的手摸了摸自己胸膛的位置,這裏一向都是空的,但如今卻多了一顆心。
    “隻要它跳了,我就能懂嗎?”
    “嗯。”
    “那沒懂之前我還可以吃你嗎?”湖黎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我想吃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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