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有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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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救命——”
山坳之中, 突然傳來一陣求救的聲音。一名獵戶連滾帶爬,似乎身後有什麽駭人的東西般。
他的胳膊已經受了傷,腿上也在流血, 即使是這樣, 獵戶也仍然拚命往前跑著。因為他知道,隻要他停下來,那怪物就會立即生吞了他。
村子裏已經有不少獵戶遭了殃,要不是家裏實在揭不開鍋,他也不會趕在今天上山。
獵物沒打到,如今卻平白送了性命。
想到這裏, 那獵戶頓時後悔不已,同時往前跑的步子更加快了一點。不過越是著急,動作上就越容易出錯。
他一時不慎,竟然踢到了一塊石頭,而後麵帶絕望地撲到了地上。
“不——不——”
猛獸在他摔倒的瞬間就撲了上來, 一張血盆大口咆哮著, 發出惡臭之味。銳利的爪子拍在獵戶的背上, 使他的心肺遭到損傷,鮮血從喉間湧出,已然是半條命都不見了。
就在這生死一刻,一行仙風道骨的人從雲頭之上緩緩落下。當中之人指尖輕動,原本還在作惡的猛獸立刻爆發出一陣淒厲慘叫,而後倒地不起。
由於體型的過於龐大,使得它在倒地的時候濺起了一陣灰塵,不過這灰塵沒有半點沾到另一邊眾人的身上。
“寧壇,你將獵戶送回去,然後再回碧霄宗。”
說話之人正是剛才動手的人, 隻見他一身素白,發如潑墨,五官立體深邃,是有別於其他幾人的矚目。
“是,大師兄。”
寧壇先是行了一個宗門之禮,才抬腳往獵戶那裏走去。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枚丹藥,讓獵戶服了下去。
臉色蒼白的人在吞下丹藥後,瞬間就恢複了氣色,就連他身上那些傷也都一並痊愈了。
那獵戶剛才就想感謝一行人的救命之恩,隻是苦於受傷太重無法起身。此時有所恢複後,立即就由躺改為跪。
“多謝仙人救命之恩,多謝仙人。”
獵戶一開始還不知道誰救了自己,剛才他躺在地上聽到其中一個人提起碧霄宗,立刻就清楚了這群人的來曆。
紫藺山碧霄宗在塵世是鼎鼎有名的存在,蓋其緣由,乃是此宗門上下都是修仙之人,各個都有移山倒海之術。
此間常有精怪出沒,碧霄宗弟子以保護百姓為己任,經常會在各地擊殺這些妖精鬼怪。獵戶沒想到自己今天竟然這麽好運,居然被他們給救了。
雖然他並不認識這群人,可聽著寧壇的那聲大師兄,他也猜到中間那人的身份了。
碧霄宗上下隻有一個大師兄,那就是當今掌門的首席弟子——簾沉。
獵戶正要再磕頭拜恩,簾沉卻輕抬右手,隨著他的動作,原本跪在地上的人竟然不由自主地起了身。
而寧壇也在這個時候攙了一下對方:“無需如此,我等本就是為平這凶獸而來。”
此處就在碧霄宗山腳下,數日前簾沉收到消息,說是村子裏時常有獵戶進山後就失蹤了,村子裏其他的人也找過,不過每次都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連續發生了好幾起這樣的事情後,大家就猜莫不是山中出了專吃人的猛獸,故而求到了碧霄宗。
簾沉當時正帶著其餘弟子在別的地方,收到消息後就立即趕了過來,於是就恰好撞上了剛才那幕。
猛獸並沒有多厲害,不過碧霄宗常年被仙氣繚繞,按理說不應該會發生惡獸傷人的事情。
不僅如此,這段時間以來,外麵作亂的精怪也多了起來。好似無形當中有什麽人在操控著這一切,意圖將平靜的水麵攪渾。
簾沉在讓獵戶起來後,沒有多說什麽就帶著身後幾名弟子再次騰雲而起了。
他到達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出了宗門,但湖黎還在宗門裏麵。原主外出是有任務在身的,簾沉掐著時間,盡量縮短了路上的行程,才終於在今天趕回碧霄宗。
這是一個半修仙的世界,紫藺山的碧霄宗於修仙一事上造詣最高,所以在其餘宗門當中隱隱有著領頭的地位。
各個宗門每年都會在人間招攬弟子,弟子的年齡嚴格規定在三歲到六歲之間。
雖然簾沉之前也經曆過修仙世界,不過這個世界跟前麵那個世界不同。這個世界當中,不管是普通人還是修仙宗門裏的人,他們本質上都沒有脫離凡胎。
就算修為再厲害,也不會飛升成神。
原主的身份是碧霄宗掌門人的首席弟子,性格溫淳,與人和善,再加上實力超群,所以宗門當中的弟子都非常愛戴他。
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掌門人的二弟子,湖黎。
對方自幼父母雙亡,是掌門人在一次外出時帶回來的。碧霄宗的內門弟子競爭非常大,可湖黎明明資質平平卻占了一個二弟子的名額,這讓底下的弟子對其十分厭惡。
但因為原主時常關照湖黎,下麵的人都知道大師兄疼愛這個小師弟,因此就算跟湖黎不對付也不會做得太明顯。
可對於這個唯一關照自己的人,湖黎不僅沒有絲毫感恩,反而總是冷臉相對。
他在門派中也是沉默寡言,十分不好接近。
這樣的性子和特別對待,很難不讓討厭他的人越來越多。
當然,以上這些都是表麵上大家看到的。
其實不僅是其餘弟子覺得湖黎配不上掌門人親傳弟子的身份,就連他自己也這樣覺得。
為此,他隻能拚命練習,一年四季都不曾放鬆過。可這樣的勤奮不僅沒有使他進步,反而還讓他的修為越發的停滯不前。
師傅和大師兄對湖黎越好,他就越愧疚。
內心深處,他也想跟大師兄親近一點,但自卑讓他不敢靠近對方。尤其是湖黎不止一次聽見其他人議論自己的差勁,他覺得如果自己真的跟大師兄太親近了的話,也會將差勁的汙點染到對方身上。
湖黎比原主要小四歲,今年二十。他剛被掌門人帶到碧霄宗,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大師兄。
對方也是第一個朝他釋放善意,並且在得知他資質平平後也沒有改變態度的人。
這樣一個天生就該被光芒籠罩的人,沒必要受到他的牽連,徒惹其他人的非議。
基於此,湖黎一直都有意控製著自己,不讓自己跟原主靠得太近。
不過他冰冷堅硬的內心卻在原主一次又一次的溫柔相待中被逐漸融化,盡管他是被師傅帶回來的,但對方在教導他的時候遠遠沒有對大師兄那樣和藹,所以整個碧霄宗,原主可以說是唯一一個對湖黎好的人。
在湖黎心中,也一直將原主當成親哥哥一樣的存在。
然而這份好並不是純粹的。
湖黎之所以會被碧霄宗掌門人帶回來,是因為他的血脈特殊。
如今人間異象四起,掌門人算到不久以後將有大妖現世,天地將麵臨一番浩劫。唯一可破解的方法,卻係於一個娃娃身上。
那個娃娃就是湖黎,隻要將他在血脈覺醒之時當成祭品,練成祭獻之陣,就可以對付大妖,拯救世人。
這一點掌門人知道,身為掌門人的首席弟子,原主當然也知道,他的所謂溫淳不過是道貌岸然的偽裝,畢竟身為碧霄宗的大師兄,又怎麽可能不會知道湖黎平時總是被底下的人欺負。
他如果真心想對湖黎好,隻需要稍微提一下,對方的處境就會大大改善。
但原主都沒有,他讓湖黎陷於泥濘,再朝泥濘中的人施以援手,讓對方將自己當成心靈寄托。
最後在湖黎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祭品時,穩住他的心態,讓他心甘情願赴死。
原主的偽裝雖然好,可後期還是讓湖黎發現了端倪。由於接受不了被他當成哥哥一樣的人也跟其他人一樣利用自己,湖黎當即就過去質問了對方,以往對他的那些好是不是都是假的。
即使是這個時候,原主也還是想要欺騙湖黎。因為這個階段當中,湖黎的血脈已經覺醒,隻需要將他放入祭獻之陣裏麵,就大功告成了。
原主告訴湖黎,一開始他確實沒有多少真心,可到了後來,就真的將湖黎當成了自己的弟弟。
他言辭誠懇,甚至還對天指誓,要知道誓言並不能輕易發出,所以湖黎相信了對方。
然而不久之後,湖黎就發現原主的話都是謊言,氣血攻心當中,他竟然直接入了魔。
入魔以後,湖黎發現以前碧霄宗掌門人教他的那些功法其實都不是真正的功法,表麵上看他練的跟其他人一樣,實際上這些都是在暗中遏製他的修為。
湖黎憎恨這些拿自己當祭品的人,世人無辜,他又有什麽罪?
但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在入魔以後,也無法真正泯滅良心,去殺害那些無辜的人。
最後在大妖現世之時,他帶著對塵世的不留戀投身進了祭獻陣法當中。
從此以後,世間再無湖黎這個人。而原主因為當初隨意立下的誓言,在湖黎死後也遭到反噬,早早去了。
不僅如此,碧霄宗上下在這場浩劫中虧損了元氣,地位開始一落千丈,很快就連三流宗們也不如了。
簾沉到達這個世界的時間,正好是湖黎開始血脈覺醒的時候。對方的血脈特殊,因此覺醒時也會出現特殊情況,就是會返老還童,即——變成幼崽的模樣。
在原劇情裏麵,湖黎變成幼崽以後剛好被原主撿了回去,兩個人在相處中,尤其是在原主有意的接近中,湖黎徹底放下了心防。
不過這個世界還有一個隱藏劇情,那就是簾沉當前所在的世界是湖黎死亡之時怨氣過重導致重啟的世界。
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中,湖黎擁有著絕對的支配權。
他割舍掉了憐憫與仁慈,於火中重生,帶著對原主無法排解的怨氣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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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我們不先去見掌門嗎?”
回到碧霄宗,簾沉身後的弟子見他要去的方向並不是掌門所在的位置。
“你們先去,我還有一事尚未處理。”
大師兄在碧霄宗的地位僅次於掌門人,因此其餘諸人對於簾沉的話也沒有質疑什麽。大家紛紛告了一個禮,就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而在原地的人則身影一閃,下一刻便出現在了碧霄宗的後山處,湖黎初次血脈覺醒就是在這個地方。
簾沉剛剛抵達,就看到迷你版的湖黎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他的睫毛長長的,像小扇子一樣,皮膚很白,變成幼崽的關係,帶了些肉嘟嘟的感覺,整個人看上去就十分可愛。
碧霄宗的法衣都是能夠隨意變幻的,所以此刻也沒有出現什麽衣服不合身的情況。
簾沉往對方那裏走近了幾步,而後慢慢蹲下身,有些疑惑不解道:“怎麽會有弟子暈倒在此處?”
他說著,就把湖黎抱了起來,是抱幼崽的那種抱法。
這種抱法讓昏迷的人的睫毛好像在同一時間動了動,但他到底沒有睜開眼睛,而是任由這個道貌岸然的大師兄將自己帶回了房間。
既然前世對方給予他的感情是假的,那這一世就變成真的好了,他會教導簾沉成為一名合格的親人。
如果不聽話的話,就……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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