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0章 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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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天變得極快,早上還是清風徐徐,中午就變得十分酷熱。

    孔放怕王莽的屍骸遭人淩辱,所以在魚禾祭天後次日,就決定返回長安城,為王莽收殮屍骸。

    這一日豔陽高照,酷暑難耐。

    但孔放歸心似箭,即便是豔陽照的他大汗淋漓,他也要盡快返回長安城去。

    魚禾下旨詔示了自己登基稱帝,並且建立大周以後,親自趕到了金陵城外的大道上相送。

    熟土鋪設的大道上見不得半分雜草,即便是經曆了昨日的一場大雨,依然沒有變得泥濘不堪。

    大道旁邊有一座用茅草鋪頂的亭子。

    亭子外甲士林裏,更有囚車一輛,裏麵關著一個披頭散發的人。

    亭子內。

    隻有三人。

    馬況為魚禾和孔放各斟了一杯酒,躬身立於一側。

    孔放拱手道謝。

    魚禾皺著眉頭,盯著孔放道:“真不打算留下?”

    孔放一臉和煦的笑容。

    昨日嚎啕大哭了一場,孔放心裏的悲傷宣泄了不少,所以並沒有那麽悲傷。

    “陛下憐憫之心,臣能體會到。隻是臣可先陛下相識一場,不能看著他暴屍荒野。所以臣必須返回長安城。”

    王莽已崩,並且已經禪位於魚禾,那麽王莽就成了先陛下,魚禾就是陛下。

    王莽是禪位給魚禾的,而非魚禾篡奪了王莽的皇位。

    所以王莽的臣屬,如今在魚禾麵前,必須自稱一聲臣。

    魚禾質問道:“朕要是非留你不可呢?”

    孔放展顏一笑,“先陛下待陛下不薄,待臣也不薄。陛下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先陛下遭人屠害,卻無人為其收屍吧?”

    魚禾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言。

    王莽再怎麽說,那也是帝王之尊,傳奇人物。

    若是死了以後,沒有一個有分量的人幫他收屍,那他就太悲哀了。

    曆史上,王莽死於長安城亂賊之手,砍下王莽腦袋的是一個商人。

    那商人深知王莽腦袋是奇貨可居。

    所以將王莽腦袋製成了藝術品,被後來的曆任皇帝所收藏。

    可笑那漢光武劉秀被標榜為仁君,卻連一點兒體麵也不給王莽留。

    如今王莽死於劉歆之手,由孔放去收屍,也是一個不錯的結果。

    魚禾端起酒杯,衝孔放一敬。

    孔放也端起了酒杯,起身相敬。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孔放在向魚禾行了一個臣禮以後,昂首闊步的出了亭子。

    “啟程!”

    孔放大聲的招呼了一聲。

    一眾隨從們押解著囚車,緩緩踏上了返回長安城的路途。

    囚車內押解的是太師公王匡。

    太師公王匡在被魚禾派遣近衛擒拿以後,自知下場不會太好,屢次想從驛館內逃跑。

    魚禾為了將他完好無缺的送回長安城,直接將其變成了階下囚。

    送孔放一行回長安城的隊伍,除了孔放的隨從外,還有四海鏢行的漕少遊。

    漕少遊會在豫州江邊的渡口等他。

    待到他到了以後,送他過江,護送他會長安城。

    僅憑孔放自己,以及孔放的那點隨從,很難穿過混亂的豫州、兗州、三輔之地。

    所以魚禾早早就下令給漕少遊,讓漕少遊走一趟。

    魚禾在孔放離開了亭子以後,起身遙望著孔放離去的背影,幽幽的道:“他未必是真心追隨於王莽,但他並沒有負王莽。”

    馬況躬身道:“世上能付出真心的人少之又少,權力場上就更少。但隻要一而貫之,即便不是真心追隨,也變成了真心追隨。”

    就像是一個內心險惡的人,做了一輩子好事,沒做過任何壞事,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魚禾點了點頭。

    “你說的在理。”

    馬況躬身又道:“王興的一雙子嗣,如何處製?”

    魚禾思量了一下,道:“送他們去交趾,給他們一些錢糧,讓他們做一個平平凡凡的百姓。許他們供奉王氏列祖列宗,但不許告知於人。”

    馬況鄭重的向魚禾一禮,“陛下高義!”

    魚禾履行了自己對王莽的承諾,沒有出爾反爾,暗害了王莽的一雙孫子,馬況必須稱讚。

    要知道,權力場上的出爾反爾,屢見不鮮。

    斬草除根那是常有的事情。

    魚禾能容下王莽一雙孫子,可見魚禾的肚量。

    魚禾瞥了馬況一眼,好笑的道:“朕若是害怕兩個小子,那朕這江山也別坐了。”

    馬況聽到這話,跟著樂了。

    魚禾吩咐道:“回宮吧!”

    馬況迎了一聲,對著左右虎賁衛的將士們宣告了一聲。

    左右虎賁衛的將士們簇擁著魚禾,浩浩蕩蕩的回到了周王宮。

    不對,準確的說是周皇宮。

    周皇宮的議政大殿內。

    馮英、馬援等一眾臣子,早早的等候在內。

    魚禾到了以後,馮英一眾齊齊參拜。

    魚禾走到了座椅上坐下,請馮英一眾人坐下以後,緩緩的道:“北征的諸多事宜,該準備的都準備妥當了。

    襄陽的銚期和岑彭,已經蕩平了襄陽外的諸多道路,隻等大軍降臨。

    所以明日朕會起身趕往襄陽城。

    諸卿也依照朕的吩咐,各司其職。”

    馮英等人齊齊起身,躬身道:“臣等領命!”

    魚禾點了點頭,繼續道:“朕親征期間,各地的農耕、吏治、教化,皆不能怠慢。不能因為朕在打仗,就忽視了百姓們。

    特別是教化,縣一級的縣學,郡一級的郡學,都必須建立起來。

    至於州一級,若是能請到大德大賢坐鎮,許其建立州學。

    各學不僅要尊儒術,也要有農術、百工、兵法謀略等多各學說。

    我們不能隻尊儒術,對農術、百工等諸多學說棄之不顧。

    農術是農耕的根基,百工是衣食住行的根基。

    若是隻尊儒術,不尊農術、百工,我們拿什麽填飽肚子,百姓又拿什麽填飽肚子?

    百姓填不飽肚子,那是會造反的。”

    魚禾特別向馮英一眾人強調了一下教化的重要性。

    也強調了一下其他學說不比儒術的作用差。

    馮英等人倒也能理解。

    雖說這是一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時代,可遠遠沒有宋、明、清時期那麽誇張。

    其他學說依然在天下各地傳播,也發揮著一些不小的作用。

    所以馮英等人知道其他學說的重要性。

    “朕交代的事情,除了有禦史部盯著,也有其他人盯著。朕從稱王至今,罷免的大小官員多達上千,你們當中必然有人發覺了,朕派人去巡視地方了。

    所以你們應當清楚,你們的所作所為,不僅百姓盯著,朕也盯著。

    所以不要存在任何僥幸心理。”

    馮英等人聽到這話,神情各異。

    魚禾又道:“朕也不是不相信你們。你們在朕身邊,也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但朕不相信下麵的人,因為下麵的人不在朕身邊,他們做什麽,朕未必知道。

    所以他們當中必然有人會欺上瞞下,貪贓枉法。

    朕跟你們說這些,也是希望你們多盯著點下麵的人,別讓他們為非作歹。”

    馮英等人對視了一番,齊齊迎聲,“臣等領命!”

    魚禾點了一下頭,道:“此外,朕希望州、郡、縣各級衙門外,各設一麵鼓,百姓有冤,皆可鳴鼓而告。

    朕也會在宮外設立一麵鼓,州、郡、縣各級衙門不願意為百姓伸張的冤屈,朕親自斷。”

    馮英等人一驚。

    馮英忙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

    雖說魚禾的做法是好的,可魚禾終究是一國之君,若是整日裏忙於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這個國還怎麽治理?

    耿況等人也紛紛出聲附和。

    魚禾擺手道:“此事就這麽定了。州一級衙門所斷的案件有冤屈,可以到金陵城鳴鼓,請朕親斷。”

    馮英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隻能齊聲應允。

    “喏!”

    還好魚禾並沒有說什麽案子,隻要告到了金陵,他都過問。

    隻是過問州一級衙門所斷的案件的話,倒也不會太忙。

    馮英等人雖然覺得不妥,但也能接受。

    魚禾在馮英等人應允過後,盯著耿況道:“禦史部官員不能一直待在金陵城,坐等百姓們舉告,四時應該差人巡視四方,探查民情。”

    耿況起身,躬身道:“喏!”

    魚禾點了點頭,最後又道:“朕出征期間,若是有人意圖不軌、占山為王,亦或者舉眾造反,殺無赦!”

    雖說魚禾治下太平祥和,但仍然會有一些心懷不軌之徒。

    畢竟,這是一個亂世,造反的成本極低。

    一些人想不開,說造反就造反。

    不關注的話,說不定就會養出大賊。

    馮英等人聽到魚禾的話,齊齊起身,“喏!”

    魚禾也緩緩起身,“該交代的,朕已經交代清楚了。隨後還有什麽需要補充,朕會用書信告知。

    諸卿下去做事吧。”

    馮英等人齊齊躬身,“恭送陛下!”

    魚禾點了一下頭,離開了議政大殿。

    群臣在魚禾走後,也三三兩兩的議論著魚禾剛才的話,退出了議政大殿。

    魚禾出了議政大殿,走到了書房,就看到陰麗華正坐在書房內的一角,在小心的擦拭一套鐵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