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8. 被我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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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岬島雖然廣袤遼闊,方圓數十萬裏,但在洛豪的遁速之下,卻也不過片刻功夫,便抵達了島嶼的中心地帶,沿途的景象荒涼得出奇,整片大地寸草不生,隻有裸露的岩石與斷裂的石峰,仿佛曆經了無數歲月的侵蝕。
    天地之間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死寂氣息,連靈氣都稀薄得近乎沒有波動,偶爾能看見幾處破敗的洞府遺跡,殘破的陣法在風中閃爍著微弱的靈光,昭示著這裏曾經有人修煉過,卻早已不知是生是死。
    洛豪的神識鋪展開來,所及之處,空曠得讓人心悸,這裏既沒有任何防禦陣法,也沒有巡邏的修士或護衛——顯然,這片島嶼早已形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不需要防守。
    因為能來到這裏的,要麽是誤入者,要麽是早已被困在此處、無路可退之人,至於妖獸?早在進入海岬域的那一刻,便已被那些無形的岬識藻吞噬殆盡,根本不可能存在。
    島嶼中央,赫然聳立著一座不大的城池,這城池說是“城”,卻更像是由亂石堆砌出的防禦堡壘,外牆粗糙斑駁,磚石參差不齊,連靈紋都顯得黯淡無光,顯然已經經曆了漫長歲月的摧殘。
    洛豪的神識輕輕一掃,便將整座城池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奚璦琿確實沒有說謊——這城中修士並不多,總人數不過二十萬不到,且修為參差不齊,多數停留在玄神、應劫層次,極少有化仙修士存在,整個城市雖然破舊,卻透露出一股被迫安穩下來的氣息,像是一群被困在籠中的修士,在無望的歲月中苟延殘喘。
    不過讓洛豪略感意外的是——雖然城牆簡陋,但城內的布局卻出奇的整齊,修士們的洞府、石屋分布有序,幾乎每一處修煉場所都布設了防禦陣法,陣法雖不算高深,但卻布得極為細致,顯然是花了不少心思。
    主街寬闊筆直,從南到北貫穿全城,兩旁分布著一條條岔道,如同經脈一般將整座城池連成一體,這些細節讓洛豪暗暗點頭——即使是在被遺忘的囚牢中,這些修士仍舊沒有徹底放棄秩序與希望。
    然而,這座海岬城與外界修真界的繁華城市完全不同,城中沒有酒樓的喧囂,也沒有靈息樓的香氣,更聽不到絲竹之音或修士們的笑談,整個城市顯得冷冷清清,街上隻有寥寥行人,偶爾傳來幾聲交易的低語。
    唯有一處不大的坊市,還殘留著幾分人氣,那裏聚集著十數個修士,他們神情緊張,目光四處打量,似乎在小心防備什麽,攤位上擺放的貨物也異常簡陋,靈石、丹藥、靈草極少,更多的是些奇形怪狀的礦石與破損的法寶碎片。
    當洛豪、寒冰茹、孔靈涵以及奚璦琿四人踏入海岬城的那一刻,街道上的修士立刻停下了手中動作,無數道目光同時投射過來,既有羨慕,也有疑惑,還有幾分隱隱的敵意與貪婪。
    “又有新修士進來了?”
    “那人帶著外來者?嗬嗬,他怕是不想活了吧。”
    “外來修士身上可都是好東西,若能出手快一步,說不定能分到點。”
    各種低聲議論迅速在坊市與街巷中蔓延開來。
    這裏的修士大多已經被困多年,早已習慣了這種殘酷的“潛規則”——凡是外來修士,幾乎都難逃被劫掠的命運,要麽被直接擊殺、奪走一切;要麽被搜刮幹淨,再被趕出城外自生自滅。
    畢竟,在海岬這種與世隔絕的絕地,靈石、丹藥、法寶,甚至一瓶靈泉,都是極其珍貴的資源,每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都得從別人身上奪來,然而此刻的情形卻顯得格外反常。
    奚璦琿不僅沒有趁機下手,反而恭恭敬敬地走在最前,為那三人引路,這種舉動在海岬城簡直是作死行為,在眾人的規則中,誰若帶外來的修士入城,就等於在宣告,那外來者的資源,歸他所有。
    於是,一些貪婪的目光已經從洛豪三人身上,轉移到了奚璦琿的背影上,有幾名修士甚至露出了隱隱的殺意,手指在腰間的儲物袋上摩挲,顯然在盤算著何時動手。
    奚璦琿正小心翼翼地在前方引路,忽然間,一道粗獷而帶著嘲諷意味的聲音突兀地從旁邊的街角傳來,語氣囂張至極——
    “奚璦琿,將這個女修給我,我送你一千上品靈石!”
    聲音落下,一名身形高大、麵色陰沉的修士已經邁步走了過來,此人氣息狂暴,真元翻湧,明顯是一名應劫後期巔峰修士,他滿臉帶著玩味的笑容,目光肆無忌憚地掃在寒冰茹身上,那眼神就像是在打量某件即將被他占有的寶物,充滿了輕佻與占有欲。
    這人一開口,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一瞬,街道兩旁的修士紛紛停下腳步,露出看戲般的神情,顯然,在這海岬城中,這種事已司空見慣——實力強者向弱者索取人或物,幾乎沒有人敢反抗。
    奚璦琿臉色“唰”地一下變得煞白,他心中暗叫不妙——這蠢貨竟然敢對洛豪的隨行之人出手?還當這是外界?他甚至想都沒想,立刻要開口勸阻,
    “道友,不可——”
    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忽然間,一股恐怖到極致的威壓驟然降臨,洛豪原本站在原地,神情平靜,目光淡淡掃過那名應劫修士,下一瞬,他抬手一揮——動作極其輕描淡寫,甚至連氣勢波動都沒有,但整片天地卻像被無形巨力震動了一下。
    “啪——!”
    一道清脆至極的響聲在街道上炸開,眾人眼前隻看到虛空中似有一隻由純粹真元凝成的巨大手掌閃過一道幽藍的光影,隨即重重扇在那應劫後期修士的臉上。
    “噗——”一團血霧當即在半空綻放,那修士整個人被硬生生扇得倒飛出去,猶如一顆被擊中的隕石。
    眾修士隻覺眼前一花,那人便撞碎了兩座石屋,砸出一條深坑,塵土翻騰,等眾人回過神時,便見那名應劫修士的半邊臉直接被打成齏粉,鮮血和碎骨在地上滾落,他的身體在空中抽搐著、旋轉著,帶出一道血弧,最後才重重墜地,洛豪那一巴掌之中還蘊含的後繼真元,足夠將這個修士化成血霧。
    然而就在所有人心神震駭、血霧尚未完全散去之際,虛空中忽然泛起一道青色波紋,一隻同樣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大手悄然浮現,那隻真元大手從容無比,帶著一股柔和的力量,一把托住那應劫修士的殘軀,將洛豪留在他體內的真元後勁盡數化解,那手掌微微一震,一顆散發著幽光的丹藥飛入那修士的口中。
    “咕——”那修士喉嚨一動,丹藥入口,整個人頓時被一股溫潤靈力包裹,他那本已破碎的經脈開始緩緩修複,體內的氣息漸漸穩定,雖然仍是重傷,但至少從死神手裏逃回了一口氣。
    此刻,那修士早已魂飛魄散,哪還敢再有半分傲氣?他連忙盤膝坐下,雙手掐訣運轉真元,穩住傷勢,同時瑟瑟發抖地低著頭,生怕洛豪再看他一眼。
    周圍圍觀的修士終於反應了過來——街上爆發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化仙……是化仙前輩!”
    議論聲此起彼伏,卻都壓得極低。沒人敢再露出一絲敵意,那些原本想打寒冰茹主意的修士,全都嚇得麵無人色,紛紛退後,躲得遠遠的。
    洛豪臉色平靜如常,仿佛那一巴掌隻是隨手拂塵,他淡淡地收回手,眼神裏沒有半點波瀾,聲音冷漠而淡然,
    “螻蟻也敢妄言交易?這等人,留著也是汙穢。”
    他看也沒再看那奄奄一息的修士一眼,轉而目光微微一移,望向那道出手救人的真元大手的來源——那是真元之力的收束方向,在城中的另一端,一股隱約的化仙氣息正若有若無地波動著。
    洛豪心中冷笑,眉頭卻未動,淡聲開口,
    “看來這海岬城,也不是全無人物。”
    那名出手救下應劫後期修士的化仙修士緩緩從遠處走來,他身著一襲深青長袍,步履沉穩,每走一步,虛空都微微震顫,他的目光冷峻,神識威壓彌漫開來,帶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仿佛整個街道的靈氣都在隨著他的呼吸而流動。
    他停在洛豪麵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了一眼,眼神冰冷如霜,語氣中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傲慢與訓斥,
    “也不過是化仙後期而已。”
    他語氣森然,帶著幾分譏諷,
    “莫非你以為踏入化仙後期,就可號稱天下無敵了?竟敢在我海岬城中出手殺人!出手如此狠毒,不留一絲餘地。”
    他說話的同時,體內真元緩緩流動,威壓層層疊疊,如潮水般席卷而來,試圖以氣勢壓製洛豪,四周的修士都感受到那股來自化仙後期巔峰的威壓,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
    “我倒要看看,”
    那化仙修士冷笑一聲,語氣中滿是輕蔑,
    “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竟敢在我海岬城撒野。”
    說完這句話,他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寒冰茹與孔靈涵,那一瞬間,他眼中閃過一抹隱秘的火熱與貪婪——那種眼神,表麵克製,卻掩不住內心的欲念與邪意。
    隻是這絲變化極其細微,旁人幾乎察覺不到,可洛豪不同,他的神識何等敏銳?那一縷火熱的目光,早已被他盡收眼底,洛豪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如寒鐵,他心中殺機陡升,他看得分明——那一眼的貪婪若毒蛇吐信,若非自己在此,寒冰茹與孔靈涵恐怕早已成了此人玩弄的對象,生不如死。
    洛豪緩緩抬起頭,雙眸平靜,卻深邃得仿佛藏著無底的殺意。
    “也不過是化仙後期巔峰而已。”
    他心中冷哼,眼前這名修士雖境界比他略高半步,但距離真正的化仙圓滿仍有不小的差距,洛豪心知,對方之所以敢如此輕蔑他,完全是因為剛才那一巴掌時,他並未施展真正的實力,那隻是隨手一擊,連一成真元都未動用,此人自以為看透了他的深淺,自然生出了輕視。
    他沒有立即反駁,隻是目光微垂,淡然立於原地,整個人的氣息平靜如一潭死水,卻又似乎隨時會爆發出雷霆般的力量。
    此時,那化仙修士冷冷轉向奚璦琿,語氣陡然變得淩厲,
    “奚璦琿,這三個人是你帶進來的?”
    這一句話中,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
    奚璦琿渾身一抖,頓時嚇得臉色慘白,他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一步,原以為帶著洛豪三人進城隻是小事一樁,卻不料洛豪剛進城便斬了人,還偏偏驚動了副城主大人!
    “副……副城主大人……小的……”
    奚璦琿的聲音發顫,膝蓋幾乎都要軟下去,他連忙低頭,不敢直視,語無倫次地回答,
    “是,是的,是小的……在海岬島外遇見了這三位前輩。”
    他越說越亂,腦中早已一片混亂,眼前這兩人,一個是化仙後期巔峰的副城主,一個是剛才隨手滅殺應劫後期的神秘強者,雙方任何一人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此刻,他隻恨自己命太苦,竟卷入這種風暴。
    “酆蠻獲呢?”
    副城主的聲音驟然一冷,帶著一絲陰沉的探詢,他眼中閃過一抹冷意,事實上,他早已猜到結果——酆蠻獲多半已經死了,若不是如此,奚璦琿怎會隻帶著這三人進城?這番問話,隻是為了試探洛豪。
    奚璦琿的心猛地一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渾身冰冷,他知道——若是說錯一句話,不僅自己要死,連魂都可能被當場煉化,但若不說實話,副城主會怒,若說實話,洛豪恐怕也會怒,他心中天人交戰,喉嚨發緊,汗水順著脖頸流進衣襟,整個人如墜冰窟。
    就在他猶豫不定,幾乎要跪倒之時,一道冷冽如刀的聲音,直接切斷了空氣中的緊張氣氛。
    “被我殺了。”
    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法質疑的威嚴,洛豪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語氣淡淡,仿佛在陳述一件極為普通的小事,可那三個字,卻如驚雷炸在每個人的耳邊,震得人心頭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