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1. 海岬島的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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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那道剛才怒喝著讓洛豪住手的身影,終於落在了洛豪麵前,他的腳步微微一頓,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眼前的場景,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空氣中仍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真元震蕩的餘波尚未完全平息,地麵上三團血霧翻滾不止,殘留的真元氣息仍在撕扯著虛空的裂縫,那血霧中混雜著殘破的法寶碎片與骨灰,正是宓副城主的痕跡。
    那人愣愣地盯著這一幕,喉嚨滾動了幾下,半天都沒能擠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從他開口讓洛豪住手,到現在落到地麵——前後不過兩息時間,可就是這區區兩息之間,那位在海岬城叱吒風雲、化仙後期巔峰的宓副城主,竟已身死魂滅,連半點殘渣都沒留下,這不是強悍,這已經是——駭人聽聞,連呼吸的空氣都似乎變得凝重,仿佛連天地都為之震動。
    洛豪站在原地,衣衫獵獵,神色如常,那種氣勢,不帶任何張揚,卻讓人不敢直視,他低頭,手中依舊握著那把烏黑的大弓與那根粗大的黑箭。
    他目光在弓箭上來回打量,似在感受其中的靈韻與殺氣,那弓通體漆黑無華,卻自有一股陰冷的古意,一道道暗紋如血脈般潛伏其上;箭矢粗若孩臂,鋒芒內斂,箭尖處還有一絲未散的毀滅氣息。
    “好弓,好箭。”
    洛豪喃喃自語,指尖輕輕撫過弓身,似在感受那一絲殘留的靈魂波動,他能察覺到,這弓箭的來曆絕非凡品,似乎蘊含著某種古老的禁製氣息,隻是宓副城主根本駕馭不了,才落得如此下場,他把玩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將弓箭收起,那動作不急不緩,宛如閑庭信步,仿佛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隻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周圍,一片死寂,原本聚集在不遠處觀戰的修士們,一個個屏息凝神,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他們的麵色或驚懼、或呆滯、或木然,卻無一不是內心震蕩到極點。
    宓副城主是誰?那可是海岬島城的實際掌控者之一——在這座被遺棄的死城中,他的名字,幾乎等同於權威與死亡,誰若不敬,一個眼神,一個不合心意的言辭,就可能迎來滅頂之災。
    這些年來,宓副城主恣意妄為,橫行霸道,他看中了誰的寶物,隻要多瞥一眼,那人就必須低頭奉上;若稍有遲疑,輕則家破人亡,重則形神俱滅,至於那些有姿色的女修,更是無一幸免。
    在這片靈氣枯竭、無法飛升的孤島之上,修煉無望,靈石斷絕,宗門早已廢棄,活著的意義,早已被貪欲與享樂所取代,而宓副城主,便是這片死氣之地的主宰與惡魔——他支配一切,也汙染一切。
    在這腐朽的世界裏,女人成了唯一的奢侈品,隻要稍有姿色,就逃不過宓副城主或他手下的魔爪,無數人憤怒過、反抗過,但最終都死在他的一笑之間。
    而如今——這位在海岬島橫行數百年的化仙強者,卻在一個陌生青年手下,被一拳打成了血霧,人群的心頭,全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奚璦琿此刻更是心驚膽顫,冷汗幾乎濕透了衣衫,他站在人群中,喉嚨發緊,眼睛死死盯著那名青年——洛豪,這個看似普通的外來修士,竟在短短幾個呼吸間,滅殺了海岬島最不可招惹的存在。
    奚璦琿的腦海中閃過剛才自己對洛豪的態度,不由得一陣後怕。
    “幸好……幸好我剛才沒有說錯話……”
    他在心底暗暗慶幸,連靈魂都在發抖,他可以肯定,從今以後,這個外來的狠人——將成為整個海岬島無人敢逆的存在,宓副城主死了,從此,海岬島的格局,天翻地覆。
    風聲呼嘯,吹散了地上殘留的血霧,洛豪靜靜地站立在廢墟中央,長發微揚,神色淡漠,宛若天上謫仙,俯瞰塵世。
    眾人隻覺得胸口發悶,心底湧上一種說不出的恐懼與敬畏——那一刻,他們都明白,海岬島的王,已經易主。
    “你是城主?”
    洛豪目光平靜地掃過眼前的男子,語氣淡淡,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威壓,讓人心中發寒。
    眼前這名出現在宓火星身死之後的修士,身上氣息深沉穩重,明顯同樣是化仙後期巔峰的存在,隻是與方才那宓火星的暴戾與傲慢不同,這人舉手投足之間透著幾分圓滑與小心——一看便是那種活得久、懂得看人臉色的老狐狸。
    在宓火星被擊殺之前,這人明明就在場,洛豪在與宓火星交手時,便已經感應到了他隱藏在遠處,對方表麵似乎並未插手,實際上卻一直用神識暗中觀望,顯然是在衡量形勢,等候最合適的時機出麵。
    隻可惜他太過低估了洛豪的實力,甚至連洛豪的神識強度也完全沒能察覺——那一層層遮掩氣息的陣法,在洛豪神識刀的探查下根本形同虛設。
    此刻,那名修士聽到洛豪的詢問,臉色微變,卻立刻恭敬地抱拳,他聲音沉穩,帶著一絲強壓下去的恭敬,
    “正是。不才柯力涯,現任海岬島城之主。敢問閣下……莫非是初來海岬島?”
    他說這句話時,語氣格外溫和,甚至刻意壓低了聲調,就連稱呼都換成了“閣下”,而不是他平常對其他修士慣用的命令或輕蔑語氣,他明明是這片死城的城主,卻在洛豪麵前儼然成了一個小心試探的晚輩,柯力涯的姿態極低,低到近乎諂媚,那種恭敬,並非出自禮節,而是出自恐懼。
    因為他親眼看見了,洛豪隻用了短短數息,便斬殺了與他境界相同的宓火星,連帶那兩名應劫修士也在頃刻間灰飛煙滅,那種力量,根本不是化仙後期能擁有的,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名青年,恐怕已經觸碰到了化仙圓滿甚至更高的層次。
    “沒錯。”
    洛豪語氣淡漠,仿佛方才那場驚天動地的戰鬥隻是隨手抹去幾隻塵埃。
    “我確實剛到海岬島,隻是幾個討厭的蒼蠅擋在路上,被我拍死了。”
    語氣平淡,字字如刀,卻帶著一股霹靂的霸氣。
    柯力涯額頭的冷汗頓時涔涔而下,他聽得出,那所謂“蒼蠅”,指的正是宓火星與他手下的人,而洛豪說得那般自然,就像碾死幾隻蟲子一樣隨意。
    柯力涯連忙訕笑著附和開口,
    “是、是,閣下說得極是!那宓火星仗著修為略高,一直在島上胡作非為。欺壓弱小、掠奪修士靈石、霸占女修……早已人怨沸騰。若不是海岬島被禁製所困、無處可逃,恐怕早有人揭竿而起了。”
    他說得義憤填膺,仿佛真的是痛恨宓火星已久,可那略顯急促的呼吸與小心翼翼的目光,泄露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在害怕。
    洛豪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邃的眼睛淡淡地注視著他。
    柯力涯被洛豪那一眼淡淡掃過,心頭猛地一緊,仿佛整個人被冰水澆透,那一眼,太平靜了——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卻讓他有一種被天道窺破、無所遁形的錯覺,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心髒每一次跳動都在對方的注視下變得笨拙而遲緩,丹田內的真元微微一滯,連呼吸都不敢太深。
    他強行壓下胸口那股幾乎要溢出的惶恐,努力讓自己看起來鎮定,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語氣溫和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恭敬,
    “宓火星死有餘辜,閣下出手,可謂替天行道,讓我海岬島城的修士得以安寧。若說這海岬島上,誰有資格居於上位,非閣下莫屬。”
    話到一半,他微微一頓,偷偷觀察洛豪的神色,卻見對方仍神情淡漠、毫無波瀾,那份沉靜如海的氣息,更讓他心頭發慌,柯力涯急忙又深吸一口氣,將體內翻湧的真元穩住,聲音低沉幾分,語氣也愈發恭敬,
    “如今宓火星已亡,我柯力涯願退去城主之位,由閣下執掌海岬島城。柯某自願為輔佐之職,從此以閣下為尊,鞍前馬後,盡心效力。”
    他說這話時,連腰都微微彎了下去,語氣篤定,卻掩不住那股小心翼翼的諂媚與恐懼,在外人看來,他仿佛是在主動投誠,推舉洛豪登上海岬島之主的位置;但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這根本不是“主動”——而是被逼到了絕境的唯一退路。
    海岬島雖有“城”之名,卻早已衰敗不堪,島上靈脈枯竭、靈氣稀薄,修士要想修煉,多半靠自備靈石,可靈石本就稀罕無比,哪怕是一枚下品靈石,都足以在坊市裏引來明爭暗鬥,這樣的地方,別說安穩修煉,連活著都需要小心翼翼,柯力涯心裏清楚——他能當上海岬城城主,並非因為有多強的實力,而是因為他懂得權衡、懂得低頭。
    但眼前這個年輕修士不同,洛豪僅憑一拳,就讓宓火星化為血霧,那份力量已經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範疇,麵對這樣的存在,任何陰謀、任何偽裝都毫無意義。
    他手中沒有足夠的靈石,沒有珍寶,沒有依仗,唯一能拿出來的,隻有這座城主之位——一個在別人眼裏毫無價值的名頭,卻是他現在唯一能用來表示誠意的籌碼,權力,在強者麵前,權力反而成了乞憐的貢品。
    柯力涯心頭一陣酸澀,卻也隻能強作鎮定,暗自祈禱洛豪不要因為他的唐突而心生不悅,在這片被禁製封鎖的海域上,能否活下去,全係於眼前這位強者的一念之間,他的目光輕輕閃爍,眼底深處交織著複雜的光——既有恐懼,也有算計,還有一絲僥幸,他明白,這位神秘青年不是可以隨意交談的人,可若能借機攀附,也許自己能在這座“死城”中苟延殘喘,甚至獲得新的庇護。
    周圍的修士早已噤若寒蟬,無論是宓火星的殘部,還是那些隻是旁觀的散修,此刻全都低著頭,一動不敢動,有人連神識都不敢放出,生怕被那位外來強者察覺;有人身體微微顫抖,連呼吸都壓得極輕,唯恐發出半點聲響。
    他們很清楚,此刻的海岬城,已不是原來的海岬城,從洛豪那一拳粉碎宓火星開始——這座死寂的孤城,已經迎來了新的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