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6. 海岬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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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信仰略帶幾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語氣中透出一絲謙遜與無奈,
“這些岬識藻的速度其實都不一樣,有的快如閃電,有的又極為詭異,時快時慢,根本難以預判它的軌跡。而且它們似乎還能感應到修士的氣息與真元波動,一旦察覺到威脅,就會立即逃遁。我雖然抓了這麽多年,但也隻能靠反複摸索,慢慢積累經驗。成功率嘛……也不是很高。”
他說著輕輕歎了一口氣,又抬手指了指遠處那張微微發光的銀灰色靈網,語氣中夾著一絲自嘲的笑意,
“一旦岬識藻被我的網纏住,我就能利用這根金線——”
他抖了抖指間那根極細的靈線,
“慢慢引導它的靈力波動,順勢收取。過程十分漫長,有時候要耗上小半天,才能將一隻岬識藻完全收進法寶之中。”
洛豪微微點頭,神情若有所思,他很快就看懂了濮信仰的捕捉法門,雖然表麵看似精巧複雜,實則更像是以靜製動的“守株待兔”之法——布下靈網、靜候獵物,一旦岬識藻接近,就用靈槍稍加引導,讓其偏轉方向,最終誤入網中。
那根金線正是法網的“心脈”,能感知靈氣波動,宛若釣魚的魚線,若岬識藻掙紮得太劇烈,還可通過靈線調節法陣,以柔克剛,將其困住,這種方法的確能捕獲岬識藻,但太依賴運氣,也太消耗時間,對濮信仰這樣長期隱居的修士而言或許夠用,可對洛豪而言,卻顯得過於緩慢笨拙。
他心中暗暗搖頭,目光平和地看向濮信仰,拱手開口,
“濮兄,這番指點我已心領神會。受教之恩,銘記於心。隻是我還有些事情要辦,恐怕不能久留。”
濮信仰一聽,神色一緊,還以為洛豪要動身去海岬島城,連忙提醒,
“洛兄,你若是要去海岬城,一定要多加小心。那裏的修士雖然不少,但多數心術不正。尤其是那個副城主宓火星,此人極度貪婪、無恥至極,見誰身上靈石多,就想方設法下手。若是被他知道你帶著這麽多靈石,必定會起歹心——他修為雖高,卻品行卑劣,更兼好色無度,手段狠辣。洛兄可千萬不可輕敵。”
洛豪聽後淡然一笑,眼底閃過一絲寒意,語氣卻平靜如常,
“濮兄放心,那宓火星……已不必再擔心了。”
“嗯?”
濮信仰微微一愣,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洛豪繼續開口,
“那宓火星已經被我殺了。”
話音落下,風聲似乎都靜止了片刻,濮信仰愣在原地,腦海裏隻剩下“殺了宓火星”五個字在反複回蕩,他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洛豪,可對方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青影,悄然消失在濃霧之中,那一瞬間,海岬的風似乎變得更冷。
濮信仰愣愣地站在那裏,許久才喃喃自語,
“宓火星……死了?那可是海岬島的副城主啊……”
他的聲音低沉而顫抖,眼中閃過震驚、驚恐、甚至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敬畏,他再抬頭時,已經看見洛豪遠去的身影在迷霧深處逐漸模糊,那方向——不是去海岬島城,而是朝海岬的更深處,那片連他都從不敢踏足的區域。
“他……竟然要去那裏?”
濮信仰喃喃出聲,心頭驟然一緊,連呼吸都停滯了片刻,他太清楚海岬深處的可怕,那裏的岬識藻濃密如潮,靈氣扭曲到幾乎讓人神識錯亂;更有暗藻潛伏其間,行動詭秘,專吞修士的元神——哪怕是化仙後期的強者,也極少能活著回來。
“瘋了……真是瘋了……”
濮信仰低聲呢喃著,神色複雜地望向洛豪消失的方向,他本以為洛豪隻是個修為高強、略顯傲氣的外來者,卻沒想到此人竟如此果決狂傲,連宓火星都能斬殺,竟還敢獨闖海岬深淵,那是連他都不敢靠近的死亡禁區。
海風呼嘯,吹亂了他鬢角的發絲,濮信仰怔怔地看著那一片翻湧的灰霧,神情久久不能平靜,心中那份被歲月磨平的熱血,似乎在這一刻被洛豪的背影重新點燃了一絲。
“也許……真有人能離開這片海岬。”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神識掃向遠方,洛豪的氣息早已完全消散在風中,隻剩下一片幽冷的海光,在霧中若隱若現,宛若一條通往未知的路,那是通往危險深淵的方向,也是通向希望的方向。
……
暗藻的可怕之處,在整個海岬早已是眾所周知,無數修士聞之色變,避之唯恐不及,那種無形無影、速度快得肉眼與神識都難以捕捉的存在,就如同潛伏在虛空中的死神,一旦被它盯上,除非修為高到驚天,否則隻有一個結果——身死魂滅,連屍骨都不會留下半點痕跡。
然而洛豪並非尋常修士,麵對這等足以令化仙後期修士望而卻步的威脅,他的神色卻平靜如常,甚至嘴角還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暗藻……不過如此。”
他心中暗暗思忖著,眼底卻閃爍著一抹冷靜而堅毅的光芒,當年在夢星禁地之中,他曾被卷入過“空間亂流”的漩渦,那種無形的撕扯力道、隨時可能將肉身與神魂同時絞碎的絕境,他都從容應對過。
後來又曾穿行於虛空裂縫,那裏“空間風刃”橫飛,連上古法寶都能一斬為兩,可他依然能在其中穩步前行,那一段經曆,不僅磨礪了他的肉身,也讓他學會了如何以真元感應、以域識變應。
隻要鼓動真元氣場,當那看不見的“空間亂流”或“空間風刃”接近時,氣場的微妙波動就會有所改變,他便能提前察覺危險的方位,從而避讓,如今的暗藻,在他眼中與那些虛空風刃並無太大差別,雖然速度更快、軌跡更詭異,但他隻要展開域,神識與真元同時覆蓋外界空間,一旦有異動,立刻就能感應到。
“隻不過……這一回可不比當年。”
洛豪心念電轉,目光深沉,暗藻雖然形似能量波動,但卻似乎帶著某種靈性,它們在海岬中遊走不定,仿佛具備“掠食”的本能,它們不隻是攻擊,更是在“吞噬”,這一點,讓洛豪不敢掉以輕心。
“速度太快……就算提前察覺,也不一定能避開。”
他心中暗暗思忖,正因為如此,別的修士才根本不敢貿然深入海岬深處,哪怕是化仙圓滿的強者,一旦被暗藻盯上,稍有不慎,也可能當場爆體。
就在他思索的瞬間,幾道黑影疾如流星,從四麵八方轟擊而來,那是岬識藻群,明暗交錯,速度極快,波動如雷,洛豪連忙止步,沒有再冒然深入,此地的岬識藻密度已經極高,空氣中甚至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靈壓與靈霧,能讓人的神識都感覺到一絲黏滯。
“再往裏走,就是暗藻的巢穴了。”
他低聲喃喃,穩住真元,他雙手微抬,藍錕長刀嗡然一震,數道刀芒瞬間分裂而出,化作藍光流影,在虛空中縱橫穿梭,那刀芒並非純粹的真元凝聚,而是附帶了他的神識——每一刀都如同他身體的延伸,能精準地感應外界的微妙變化。
一道岬識藻迎麵撞來,洛豪眼神一凜,藍錕微轉,刀芒順勢掠出,那岬識藻頓時被磕飛,偏離軌跡,衝入遠處的海岬霧氣中。
“果然,濮信仰的方法有效,但終究隻是皮毛。”
洛豪心中暗自想著,若是沒有神識附著,普通修士根本無法做到這般精準的操控,岬識藻的速度太快,它在空間中掠行時幾乎不留痕跡,唯有極強的感知與瞬間的判斷,才能在它們出現的那一刹捕捉到軌跡。
他正暗暗推演著神識與刀芒的契合度,忽然,一股極其詭異的波動猛地闖入他的域中,那種感覺,並非力量的逼近,而像是一道無聲的鋒刃,從虛空的縫隙中驟然刺出,帶著冰冷而致命的氣息。
“嘭——!”
幾乎在他意識反應的前一瞬,那股恐怖的力量便已重重撞擊在他的胸口,洛豪隻覺得胸腔劇震,體內真元頓時如狂潮掀動,渾身骨骼傳出密集的爆響聲,仿佛每一根骨節都被那股衝擊震得要裂開,若非他的肉身早已在無數次的生死磨礪中被鍛煉得堅若玄鐵,此刻隻怕已血骨俱碎,魂飛魄散。
他悶哼一聲,腳步連退半丈,氣血翻騰,胸口一陣發悶,險些吐出一口血來,強行穩住身形之後,洛豪雙目微縮,眼底閃爍著一絲冷芒,那股力量在撞擊之後竟沒有停頓,反而順勢滑開,仿佛具備意識一般,借著餘勢化作一道流光,從他身側擦過,轉瞬便隱入無邊灰霧之中,杳無蹤跡。
他低頭一看,隻見胸口的衣衫已被震裂出一道細長的裂縫,內裏真元洶湧不止,如波濤倒卷,那股力量的殘餘震蕩,仍在經脈之中若隱若現,帶來一種灼痛與麻木並存的感覺。
“這就是……暗藻。”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凝重無比。那一刻,他心中既有警惕,也有一絲無法抑製的驚歎。
“好強的力量,好快的速度……”
他輕聲低語,目光深邃如淵。若換作普通修士,恐怕早已被那股力量當場震成血霧,能在正麵被暗藻擊中的情況下仍保全性命,已是萬中無一。
洛豪抬手一拂,取出一枚溫潤的療傷丹藥,入口即化。丹氣彌漫,他立刻運轉真元,化解胸口翻騰的衝擊,與此同時,他的神識再度擴散,猶如無形的潮水籠罩四方。
藍錕刀懸浮身前,刀身閃爍出淡淡藍芒,數道刀氣自刀身分裂而出,在他周身環繞疾舞,如流光織成的光幕,那些尚未退散的岬識藻被刀芒輕輕磕飛,發出一連串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
那一刻,洛豪心中反而徹底冷靜了下來,被暗藻擊中的刹那,死亡的威脅讓他進入一種極度清醒的狀態,他在心中低聲想著,
“果然……對明藻尚有作用的域,對暗藻幾乎毫無效果。它根本不受能量的束縛,它存在的方式,超出了常理。”
他眉頭緊鎖,陷入深深的思索。
“暗藻無形無質……若想應對,不能再用‘力’去困它,而要以‘心’去感知它。以力禦之,隻會慢半拍;唯有以心域察之,才能預判先機。”
思緒急轉間,他雙手一翻,藍錕刀芒環繞的頻率隨之變化,逐漸由疾轉緩,氣流聲變得深沉,像是在呼吸,四周的黑影在霧中穿梭,光影交錯,在他身周盤旋閃避,藍光流轉間,洛豪仿佛置身於一場無聲的舞蹈中——那是力量與意念的共鳴,是刀與心的契合。
他的心境越發沉靜,宛如湖麵般平滑無波,那一刻,他的呼吸、真元與天地的波動融為一體。
“這地方,危險非常……但危險之下,往往藏著最深的機緣。”
洛豪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若我能真正掌控暗藻之力,或許,就能解開海岬的秘密。”
他緩緩抬起頭,眼中藍光如火,氣息逐漸變得深邃而古怪,那是一種從容不迫、卻讓人心悸的力量——仿佛深海之下的暗流,靜默無聲,卻足以撕裂整片海域。
霧氣翻騰,刀芒閃爍,洛豪的身影穩立其中,像一座不動的山,就在那灰霧與寂靜之中,他整個人的氣息開始緩緩變化,神識與真元的交織,正在孕育出某種全新的力量——一種屬於他自己的“心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