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華魂這一次卻罕見地沒有勃然大怒，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將所有的憤怒都壓進了胸腔深處，神色忽然變得異常平靜，那種平靜甚至讓人覺得詭異，他淡淡開口，聲音平靜到近乎空洞，
    “這兩三年來……你一直在暗中尋找機會，對我動手，對不對？”
    魔天沒有否認，隻是嘴角露出一絲嘲弄般的笑意，聲音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坦然。
    “你說得一點沒錯。隻可惜——你這老家夥防備太重，我始終沒有機會下手。”
    頓了頓，魔天輕輕搖頭，似乎真心感到遺憾。
    “就連今天，我都差一點沒能成功。”
    那語氣裏的惋惜，仿佛不是在談生死搏殺，而是在抱怨一件遲遲未完成的小事，讓人聞之心寒。
    曼華魂聽後沉默片刻，隨後緩緩道出一句令人寒毛直豎的評語，
    “果然歹毒。我曼華魂，縱橫修真界數百年，自詡英明無比，沒想到最終卻栽在你這樣一個表麵恭順、心中陰鷙的小人手裏。”
    他的語氣平和冷靜，卻比怒吼更讓人心底發涼。
    “如果今天我沒有主動叫你回來，你是不是根本不會再踏入我的洞府半步？”
    曼華魂眼中閃過一絲灰敗的清醒，
    “還有……你先拿符籙出來，說到‘價錢’時突然動手。是不是算準了我會下意識去猜，這符籙用了多少靈石？心神會在那一瞬間分離？”
    他的語氣森寒無比，每一個字都像從深淵中拖出來的冰刀，絲毫沒有情感，像是審判自己失敗的原因。
    魔天沒有回避，反而坦蕩地點頭，聲音冷得像在陳述一件普通事實，
    “老東西，你猜得很對。我能成功的機會也隻有一個。”
    魔天眉宇間閃過幾分狠厲，
    “而且這個唯一的機會，還必須由你親自送到我手上。否則以你這種老怪物的修為，尤其還是一名半步仙陣師，陣法宗師級的人物，我若強行動手，說不定還沒看清你的元神，我就被你反殺得渣都不剩。”
    他冷笑一聲，那笑聲裏滿是不屑與猙獰。
    “不過好在……你今天終於露出了破綻。這個機會，是你親手送給我的。”
    魔天眯起眼睛，繼續開口，
    “你急了，對吧？因為下個月中旬就是你的最後期限，你元神鬆動得厲害，肉身繼續撐下去就要崩潰——不奪舍，你就必死無疑。”
    他的目光落在曼華魂被光幕束縛的元神上，冷意更濃。
    “所以，你等不及。也正因為你等不及，我才能順勢而為。”
    魔天吐出一口氣，像是真心感激般地開口，
    “老東西，我還真要謝你。要不是你這麽迫不及待，我還得花上更多時間伺機而動。”
    他雙眼微眯，聲音低沉而陰狠，
    “現在好了——你替我把最完美的機會給準備好了。”
    “早知道我曼華魂竟會隕落在你這種心思陰沉、氣量狹小的宵小手中，”
    曼華魂神色黯然，眼中的怒意與不甘逐漸退去，隻剩下深沉的悔意，
    “我倒寧可與洛豪堂堂正正打一場。死在他的手裏……至少還能值點價。”
    他說出這句話時，語氣裏帶著幾分嘲諷自己，也帶著幾分辛酸，他明明是一族之主，是陣法大師，更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陣道奇才，卻偏偏死在一個他視為“提線木偶”“未來奪舍容器”的人手中，這種屈辱，簡直是比死亡更讓人難以忍受。
    曼華魂歎息一聲，元神微微發顫，他承認自己想要奪舍魔天，但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隱藏得如此深的念頭竟然被魔天察覺，甚至連家族掌權的曼華延強都不清楚的秘密，魔天卻提前有了警覺，更反手布下殺局。
    魔天聽到曼華魂的話，像是聽到一個笑話般，嘴角一挑，冷笑聲毫不遮掩。
    “你和洛豪去打？”
    魔天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被光幕束縛的曼華魂。
    “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他的聲音裏透著赤裸裸的譏諷。
    “洛豪連滅丹城十二名化仙修士，其中包括一名手持下品仙器的化仙圓滿。當時他不過化仙初期而已。”
    魔天抬起頭，語氣冷厲，
    “而現在呢？現在洛豪已經化仙後期了。”
    他目光如刀般落在曼華魂身上，一字一句，
    “別說你，就算是你們曼華家全族出動，也不過是送死的份。”
    曼華魂怔住了。
    魔天繼續開口，聲音壓得更低，像一把冰冷匕首：
    “我當初化仙後期，憑借九級陣法之力，仍舊差點被洛豪反殺。你憑什麽？就你一個半截埋進土裏的、肉身即將崩潰的半仙陣師，也想與洛豪為敵？”
    曼華魂沉默了，眼中的光芒微微黯淡下來，他不是不清楚洛豪的實力，但從魔天的描述，他才意識到——自己對洛豪的估計可能還遠遠不足。
    見曼華魂不言語，魔天卻不願放過這個機會，他緩緩踱步，像一頭已經掌控獵物的凶獸，
    “別用沉默告訴我你氣急敗壞。我雖然還不知道曼華家到底隱藏了什麽秘密……”
    他眯起眼睛，語氣陰冷駭人，
    “但我知道——曼華家絕對不是表麵這麽簡單。”
    曼華魂元神一震，似乎被刺痛了某個逆鱗。
    魔天繼續開口，
    “至於那些秘密是什麽？我會慢慢查。你們曼華家花了幾百年隱藏的東西，我不急。”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令人發寒的耐心與狠意。
    “你……”
    曼華魂終於再度激動起來，聲音發顫，怒意衝天，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自己辛苦建立的家族體係，未來可能毀在這個狼心狗肺的魔天手裏。
    魔天卻連抬眼看他都懶得，直接擺擺手，滿臉不屑。
    “別生氣，氣也沒用。你曼華家的資源落在我手裏，不是壞事，你們曼華家應該覺得榮幸。”
    說到這裏，他目光陰鷙，聲音低沉地冷笑，
    “至於洛豪……等時機到了，我會替你把他解決掉的。”
    那語氣中，沒有報恩，沒有忠誠，也沒有情義，隻有濃得化不開的自大與殺機，仿佛他已經不僅要奪曼華魂的身體，還要奪曼華家的未來，甚至要滅掉那個讓曼華魂臨死都感到自慚形穢的男人——洛豪。
    “哈哈——”
    曼華魂在沉默了片刻後，仿佛突然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般，竟仰頭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裏帶著悲涼、嘲諷，還有幾分已經看破生死的放棄，他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淚，聲音嘶啞而狂放，
    “魔天，你就算真的能殺了我曼華魂又能如何？你也無法殺了洛豪，我呸！”
    說到最後，他狠狠吐出一口帶著鮮血的唾沫，那個“呸”字，帶著徹骨的輕蔑，他是從魔天那裏剛學來的詞，才過去多久便已熟練運用，甚至比魔天吐得更狠、更絕。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魔天並未被激怒，反而露出一抹冷酷陰鷙的笑容，那笑意如刀鋒般鋒利，
    “你錯了。”
    他停頓了一瞬，似乎故意讓空氣中的壓迫感加重，而後吐出那句令曼華魂瞳孔猛地收縮的話，
    “我要殺洛豪。”
    曼華魂原本還帶著嘲諷和挑釁的臉色，此刻瞬間僵住，他的笑聲像被人掐斷一般，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死死盯著魔天，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一樣，眼中滿是“荒唐至極”的驚疑——甚至比被奪舍還要難以置信。
    魔天看到他這副表情，隻覺得諷刺，他眼神微沉，聲音冰冷得讓空氣都像被凍結，
    “我要殺洛豪，並不是為你曼華魂出頭，也不是為了什麽義氣。我魔天要站在修仙界的巔峰，必須奪走他身上隱藏得最深的秘密。隻有得到那份力量，我才能真正無敵。”
    “你……”
    曼華魂喉嚨一緊，卻瞬間又冷笑出聲，仿佛聽到了比剛才更荒誕的東西，他上下打量魔天，眼神像看一個徹頭徹尾的蠢貨，甚至連憤怒都被嘲諷替代，
    “你倒是夠狠，也夠……自信。你這樣說，是不是覺得你未來把洛豪殺了，也沒人會說你不識好歹？說你背主忘恩？說你狂妄自大？”
    他搖頭輕笑，笑意裏滿是看戲般的幸災樂禍，
    “魔天，你怕不是腦子被陣法反噬了？殺洛豪？你以為你是誰？如果洛豪真有那麽好殺，他到現在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還輪得到你站在這裏大放厥詞？”
    曼華魂語氣愈發譏諷，聲音幾乎像刀鋒劃在魔天心口上，
    “洛豪在短短幾年內就從一個無人知曉的小修士修到如今的化仙巔峰之境。所有人都知道他身上有驚天的秘密，可為什麽沒人敢動他？因為動他的人，已經死——得——幹——幹——淨——淨！”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下，魔天被他說得臉色微沉，但卻不怒，他隻是微微眯起眼睛，像一頭正壓抑殺意的凶獸，他冷聲開口，
    “你覺得我是在癡人說夢？你覺得我在自尋死路？”
    曼華魂沒有回答，隻是以更加明顯的“你是白癡”的眼神盯著他。
    魔天抬起手，輕輕一擺，像是揮走了一隻無足輕重的蚊蟲；他根本沒有把曼華魂的憤怒、嘲諷，乃至嘲笑放在心上，他甚至連解釋都懶得解釋太多，隻冷淡開口，
    “你不相信，是正常的。你們曼華家也從來不會相信真正的力量來自哪裏。”
    他眼底閃過一抹陰鷙的寒光，
    “但無妨。我有我的辦法。”
    那一瞬間，曼華魂心頭莫名一緊，因為魔天的語氣……不像是在吹牛，而像是在陳述一個未來必將發生的事實。
    魔天的目光終於從關於洛豪的話題上移開，他眼底的凶光稍斂，語氣卻依舊冷泰得如同冬日寒風，他緩緩轉向曼華魂，仿佛談論的已經不再是一個可能顛覆整個修仙界的人物，而是一件隨手便能取走的東西。
    “我現在為什麽不殺你，”
    魔天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冰窖裏爬出來的，
    “並不是因為我仁慈，也不是因為你有什麽利用價值。”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卻危險的弧度。
    “是因為我知道，你身上確實有一個洞天法寶——或者嚴格來說，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洞天，但至少……是一座完整的洞府，對吧？”
    這句話落下時，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曼華魂沒有像普通修士那樣露出驚訝或慌亂，他的表情依然平靜，甚至帶著幾分冷淡的疏離，他淡聲回答，
    “不錯，我確實有一個洞府。”
    他的語氣聽上去平靜得過分，仿佛說的不是關乎性命的秘密，而是在討論一件隨手可丟的物品。
    “我也可以將洞府給你。”
    他頓了頓，目光略微深沉，
    “但在給你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魔天，你到底打算怎麽殺洛豪？”
    這話一出，洛豪心神微震，他一直隱藏在暗處，雖然憑借神秘的手段潛入了曼華魂的防禦陣法，但他非常清楚——那陣法早已與曼華魂的氣息緊密相連，隻要他踏入陣中一步，曼華魂便會立刻察覺到，曼華魂沒說，是選擇，也是態度。
    洛豪瞬間明白，曼華魂此刻問出這個問題，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以另一個身份——一個想拖延時間、想讓魔天多暴露更多的底細，也想讓洛豪更明白魔天惡意的“臨死之人”，因為他清楚，無論他說不說，無論陣法是否被破，他今日終究必死，既然如此，不如臨死前給洛豪留下一點東西。
    洛豪在暗處，沒有出聲，但眼中閃過一抹沉冷，他知道曼華魂並沒有要透露自己位置的意圖，否則以魔天的性格，絕不會讓曼華魂等到現在。
    “或者，”
    洛豪心中暗自想著，
    “曼華魂明白，就算他說了，他也死定了。倒不如反過來激怒魔天，讓魔天露出決心和手段，好讓我心中對他更加厭憎，從而更快做出決斷。”
    這是一種死前的反擊。
    魔天對曼華魂的這一點小心思卻是全然不在意，他似乎對曼華魂的激將不屑一顧，隻是輕飄飄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從骨子裏透出淡漠的殘酷。
    “想知道我如何殺洛豪？”
    他的聲音輕鬆得如同在談論一件不會失敗的小事。
    “很簡單。”
    魔天輕輕抬起手，似乎隨意一揮，但動作間透出深沉的謀算與殺意。
    “我還有曼華珠荷。”
    說到這裏，他的笑容加深，帶著幾分玩味——像是看透了人心的老狐狸。
    “聽說洛豪……對美女很癡情。”
    他特意拉長語氣，讓每一個字都落在曼華魂和暗處的洛豪心上。
    “而且——”
    魔天的語氣突然變得尖銳又陰冷，仿佛帶著刻意的羞辱與挑釁，
    “洛豪不僅喜歡她，還……對南洲九美情有獨鍾。”
    他輕嘖一聲，不屑開口，
    “這種男人，隻要抓住他的弱點，要他死，再簡單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