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兩個完全不知情的孩子！”

    皇帝陛下的聲音沉悶到讓這個鑾駕之中都難以呼吸：“他怎麽就能下得去手？！”

    魏九渾身戰栗，顫聲說道：“奴才該死！”

    “罷了吧！”

    皇帝陛下垂下目光，看了他兩眼，臉上浮現出一絲絲的微笑，說道：“皇室秘辛，聞之當死，雖然這是鐵律，但鐵律也是人為設置的。更何況，朕已經老了，日子不多了，看不得身邊的人再來一場走馬換將。”

    “奴才……”

    魏九渾身一熱，眼圈都是紅的：“奴才謝主隆恩！”

    皇帝陛下擺了擺手，問道：“說說看，李旦是不是已經知道那張紙上的內容了？”

    “是的，教宗大人臨時起意，要求參觀新校校舍，駙馬大人一直陪同左右。送走教宗大人之後，駙馬大人悄悄向郡主大人詢問了這張紙的事情。”

    魏九斟酌著詞匯，還原著當時的情景：“郡主大人把陛下扔下的那張紙拿了出來，駙馬大人親自展開，看了一遍。”

    皇帝陛下冷冷清清的問道：“然後呢？他有什麽看法沒有？”

    “駙馬大人有什麽看法奴才不得而知，不過，駙馬大人看了那張紙大概不超過三秒鍾，隨即找來他的兩個追隨者和黃老將軍府上的公子黃飛虎，下達了一道命令。”

    魏九仔細的回憶著，包括李旦的語氣，原封不動的複述道：“駙馬大人說：總有些宵小看不得老子風光，專撿這個日子造謠生事。把這張紙條拿上比試擂台，遍告所有有意入校的新生，誰能順著這條謠言編出花來，免試入校。”

    “哦？”

    皇帝陛下先是大為意外，就連臉上的神情也跟著變了。

    轉瞬之後，他的嘴角翹起了一絲柔和的笑意，輕輕點頭。

    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

    越是遮遮掩掩的謠言，越容易招致各種不可思議的猜測，反倒是正大光明的把事關自己的謠言公之於眾，當做笑料來談，更容易讓人把謠言歸之於謠言。

    “難得。”

    良久之後，皇帝陛下給出兩個字的評價，內心裏的滿意最終變成了一絲絲的苦澀。

    “魏九啊，你說……”

    皇帝陛下再一次將目光落在魏九的身上，緩緩問道：“如果謠言之中涉及到的是太子，太子又會怎麽做？”

    “奴才……不知！”

    魏九知道，當皇帝陛下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猜到了答案。

    有鄔先生輔佐的太子殿下，看上去溫良醇厚，的確是況國之君，然而身居皇宮大內，魏九哪能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是個什麽品行？

    這等謠言，如果真的事涉太子殿下，隻怕當場圍觀的所有人等，都已經遭到殺戮。

    為了封口！

    太子殿下震怒之下，不可能讓這樣的謠言傳播出去，更加不可能饒恕任何一個看到這種謠言的人。

    甚至於，魏九都在猜測，這個時候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已經下達了密殺令。

    不為別的，隻為這個謠言涉及到了皇室，涉及到了皇帝陛下。

    但他知道也不能說，因為更加清楚的知道，皇帝陛下問出這樣的問題又意味著什麽。

    “你不知，朕知。”

    皇帝陛下有些疲憊的向後微仰，把整個後背的重量全部靠在了椅子靠背上，苦澀的說道：“李旦雖然年輕，但是有些事情的處置，不知道比太子老練了多少倍。太子……差遠了。”

    魏九無限惶恐。

    這一刻，魏九恨不能自行了結掉自己的生命。

    ………………

    ………………

    特殊的日子裏，街頭並不喧囂，那些看完了國立法術學院門前熱鬧的人們，三三兩兩的走早回家途中，仍然是難以遏製住好奇的情緒，小聲的議論著。

    “真是奇怪，為什麽我感覺那是說駙馬大人和郡主大人**呢？”

    “噓！你不想活了？這種事心裏有就好了，怎麽能隨便說出來？”

    “不說我憋得慌啊！前兩句咱不明白啥意思，後一句那意思太明白了，傻子都能看懂。”

    說這話的人絕不是傻子，這個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身儒衫，分明是個讀書人，和他一起結伴回家的那位年紀略大一些，看著倒像是一個小康家庭出來的士紳。

    “看得懂也不能說，也得在心裏埋著。”

    士紳說：“這事就是一個說法，皇帝陛下都沒有回應，咱們在這裏瞎操什麽心？”

    讀書人搖頭晃腦的說道：“你不懂啊，這事在這個時候傳出來，肯定就是想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都去想。駙馬大人如果真和郡主大人是兄妹，那咱們殷王朝豈不是又多出來一個皇子？現如今，看著太子殿下的位置穩妥，但另外幾位皇子都沒閑著，再要多出來一個皇子，那不亂了套了？”

    士紳忍不住問道：“照你這麽說，咱們朝歌要有亂子？”

    “朝歌有沒有亂子，你們就不需要關心了，但你們肯定的是有滅頂之災！”

    一個穿著深色鬥篷的人影擋在了他們的麵前，冷冰冰的話語從這個人的鬥篷下麵冒出來。

    讀書人和士紳嚇了一跳，左右看看，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拐進了離家不算遠的小胡同，前後左右的沒半個人影，隻有這個鬥篷人擋著他們的路。

    “幹什麽的？”

    士紳膽氣終歸比讀書人強一些，厲聲問道：“你憑什麽說我們有滅頂之災！”

    “妄議國事！這就是罪！”

    鬥篷人緩緩抽出腰間的短刀，凜然說道：“這就是滅頂之災！太子殿下最恨你們這些人沒事亂嚼舌頭根子！”

    他一步向前，手起刀落，士紳啊的一聲慘叫，倒在了血泊裏。

    讀書人嚇破了膽，口中叫道：“殺人了！殺人了！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一邊叫一邊向後退，慌亂不堪的他卻是把自己絆倒在地上，摔傷了腰。

    “不要殺我！不要……”

    讀書人驚恐萬分，抬起手來，想要徒勞的遮擋一些什麽，奪目而入的刀光嚇得他眼前一黑，徑直昏迷過去。

    他不會知道，鬥篷人斬在士紳身上的那一刀砍死凶險，其實並不致命，士紳同樣是被嚇暈的。

    他更加不會知道，鬥篷人最終落在他身上的到同樣不能致命，他們都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