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理的情緒很不對勁，讓李旦的心裏下意識的就有一種難以捉摸的陰霾滋生。

    他不太清楚玄理為什麽會這個樣子，但是不管為什麽身為兒子，他更多的還是關心著玄理的狀態。

    “放心吧！一定可以的”

    李旦安慰他說：“實在不成，等我和素真完婚之後，我們倆都回來，陪著您在這裏住。”

    “那敢情好……”

    玄理難得咧嘴笑了笑。

    繼續望著眼前的長河，玄理忽然說道：“旦旦，我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總是模模糊糊的記起一些事情。”

    “嗯？”

    李旦不明白：“記起一些事情？”

    “是啊，以前總覺得我的前半生好像是在雲裏霧裏，不管怎麽想都想不起來，但是最近……”

    玄理輕輕搖頭道：“一些人一些事，就像是突然之間不知道怎麽的，就往我腦袋裏鑽。”

    李旦有些震動，嚐試著問道：“媽，不是你做夢的時候夢見的吧？”

    “傻孩子，什麽是做夢，什麽是想起來，我終究還是明白的……”

    玄理指指眼前的這條河，猶豫著，說道：“好像，我就是在這裏，第一次見到了你爸爸……”

    “爸爸？！”

    李旦的心神都跟著驟然一顫。

    玄理有些記憶完全不清晰，是李旦從小就知道的事情，而玄理忘記的最關鍵的事情就是李旦的爸爸是誰。

    為了這件事，玄理帶著李旦在曲仁裏村沒少被人戳脊梁骨，就像是玄理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屬於李旦的記憶清晰的記得，為了這件事，玄理不知道多少次的躲在廚房裏偷偷的哭泣。

    然而，不管怎麽樣，不管如何努力的去想，玄理始終記不起李旦的爸爸究竟是誰，又為什麽沒有和她生活在一起。

    李旦的爸爸，就像是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根本不曾在她的生命之中駐留。

    而今，驟然間聽到玄理提到這樣一個詞匯，李旦的心神之間就好像是一陣山崩地裂一般，甚至有些頭昏腦漲。

    “是啊，就是你的爸爸……”

    玄理慢慢說道：“我隱約記得，那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天氣，你爸爸乘坐一艘船，從上遊而來，特別好看的水花，被陽光照射的十分耀眼，你爸爸就站在那一片水花的光芒之間，讓人都不敢直視……”

    “……”

    李旦不知道應該怎麽接這個話。

    如此清晰的描述，表明這似乎的確是應該屬於記憶的部分，不太像是虛無縹緲的夢境。

    然而李旦卻是從這樣的話語之中，隱隱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可思議。

    既然玄理真的就是失憶了，有些事情記不起來了，為什麽突然間就想起來了？

    既然爸爸曾經出現在曲仁裏村，為什麽其他的人對他同樣沒有記憶？

    過了很久很久，一直聽不到玄理繼續下去的話語，李旦忍不住追問道：“然後呢？”

    “不知道……”

    玄理輕輕搖頭道：“我隱隱約約的記得他的臉，很好看，但是你要我說接下來的事情，我似乎又有點模糊起來了……”

    長長的歎息一聲，玄理仰頭望著星空，慢慢說道：“一直很想記起他這個人，給你一個交代，也讓你能明白，你並不是沒有爸爸的人，隻是，不知道怎麽的，今天忽然間就覺得有點恐懼，就好像有些事情，我原本就不該想起來一樣……”

    “媽，別傻了，就算是你想不起來，我也肯定是有爸爸的人……”

    李旦故作鎮定的笑了笑，說道：“沒有爸爸，我又怎麽可能出生？總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你這孩子……”

    玄理笑了笑，說道：“夜涼了，冬天晚上冷，你回去早點歇著吧。”

    “嗎，我不冷，倒是你，早該休息了。”

    李旦送她回了房間，想想剛才說的話，卻是意思困倦之意都沒有了。

    重新回到了那棵大樹之下，站在了玄理曾經站立著的位置上，同樣看著那條長河，李旦的心神忽然就有些恍惚。

    玄理的記憶模糊不清，但是有些場景的描述卻又那麽真實。

    恍惚之間，李旦好像回到了爸爸媽媽初始的那一刻，看到了那些漂亮的水花，以及那些耀眼的光芒。

    “為什麽所有人都記不住我爸爸這個人了呢？”

    第一次十分認真的想到了這個問題，李旦有些迷茫。

    下意識的，屬於他的天地元氣從身體之中慢慢的逸散出來，慢慢的將整個小院全部籠罩其中。

    純屬猜測，他懷疑他們家的這個院子可能存在著某種以前忽視了的因素，又或者整個村子都受到了這種因素的影響，所以才導致了一次集體目標性的失憶——而失憶的目標，就是他的爸爸。

    那又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因素？

    李旦希望自己的天地之氣能夠從這個小院子之中找尋到答案，哪怕是一丁點的氣息的異常，都是十分難能可貴的發現呀！

    然而，根本就不需要細細的去探尋，幾乎就在他的天地之氣釋放出去的同時，他忽然就感覺到了本不應該出現的異常情況。

    就在這個小院子之中，就在他身邊的這棵樹下，有著一股強大到讓他都感覺悚然的生命氣息。

    生命係的力量，始終都是法術的世界裏最為神秘的力量，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法師想要準確的描述出生命係力量的特征，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沒有任何人能夠捕捉到這種特征。

    李旦同樣不清楚生命係力量的特征，但在感知到那種生命氣息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就是生命係的力量。

    強大的力量，灌注在身邊的這棵樹的樹芯之中，蔓延到了每一根枝幹的盡頭。

    而在樹幹的最中心，這一道力量直達地下，然後又朝著每一根樹根的方向延伸出去。

    在李旦的感知之中，這棵樹就像是忽然間變成了生命係力量的集合體，其外表不過是一種流於平常的遮掩。

    “怎麽會這樣？”

    李旦很不理解：“如此強大的力量，就算不去可以感知，正常也應該能夠感覺到的呀，為什麽隻有在釋放出天地元氣之後，才會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