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似乎於此時凝固起來，中年人一方三個人靜靜的站在那裏，仿佛雕塑，而十七個智慧種族之中的十七個人，卻是與不知不覺之間，將目光轉到了鑒戰天師的身上。

    過了好一會兒，鑒戰天師才開口說道：“關於通天塔，其實我們知道的並不多。”

    第三個人的嘴裏發出了一聲略帶嘲諷意味的笑聲。

    但鑒戰天師接著所說的話，卻讓這個人的笑聲卡在了嗓子裏。

    “但我對通天塔進行過一些計算，的確發現了一些問題。”

    “首先，這座塔是從神話時代就開始建造的，準確的說，建造這座塔的時候，是玉蘭大陸有文明開始的那個時刻。換句話說，通天塔幾乎和玉蘭大陸的曆史，不管是文字史還是口述曆史，擁有著同樣的年齡。”

    “那麽，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在你們出現在玉蘭大陸上的那一刻開始，你們就在著手建造通天塔？”

    “有意思的一點是，最初建造通天塔的人，哪怕是一些平民，也早已經在建造過程之中死去了。對於這樣一項浩大的工程來說，死上一批人，似乎也是正常的，尤其是玉蘭大陸上那個時候還不開化的人們，建造事故之類的意外，出現一次兩次三四次，都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地方在於，如果我沒有計算錯誤的話，那批建造者的死亡，被記錄的清清楚楚，清楚到每一個人什麽時間什麽地點又是因為什麽原因死掉的。”

    “當然，具體的原因很不光彩，你們神族比我們更清楚，其中相當多的一部分是被你們處死的。”

    “那批人，總數應該高達十一萬九千七百四十八人。”

    “很有意思的一個數字，不是嗎？”

    “真正有意思的地方在於，這個數字居然精確到了個位數，精確到了每一個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這個數字代表的所有人，在開始通天塔的建造之前，就已經被你們鎖定，必須要死亡？”

    “這又是為什麽？嗯？”

    鑒戰天師微笑著問道：“我猜，是因為這些人知道太多不應該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們的工作結束之後，就必須要死掉。”

    “……”

    中年人沉默著聽完了鑒戰天師的這番話，又沉默了好一陣，才問道：“我很好奇，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這個事情放在百年前可能不是很好解釋，關係到你們之中一個大人物的存在。”

    鑒戰天師說道：“好在現在，他已經被你們視為絕對的叛徒。”

    “你說的是……”

    中年人顯然知道他說的是誰：“普羅米修斯？”

    “正是。”

    鑒戰天師沒有否認。

    “百年前，平衡車間一位無名工人被你們認定，竊取了你們的秘密，宣判處死。但最終的調查結果含含糊糊，根本沒辦法證明這位無名工人真的竊密，所以引發了一場難以遏製的罷工。”

    “為了應對這場罷工，或者說是掩蓋這場罷工，你們作出決定，將整個平衡車間的工人全部處死，是普羅米修斯大人不忍心看到平衡車間那麽多人死去，幫他們安排了逃生道路，給他們指明了逃生的方向。”

    “為此，你們判處普羅米修斯大人死刑。”

    鑒戰天師沉聲說道：“我們一直謹記普羅米修斯大人的教誨，感念他的恩情。”

    中年人有些恍然了：“難怪你對通天塔表現出足夠多的了解，原來你就是當年平衡車間之中的人。”

    “是的。”

    鑒戰天師一樣沒有否認：“當初，普羅米修斯大人，給了我們一條生路的同時，也或許隻是無意之中的一個小失誤，還留給了我們一份日誌。”

    “原來……如此！”

    中年人懂了：“建造日誌？”

    鑒戰天師點了點頭。

    事情這般說開，就變的邏輯通暢得多，按照道理講，既然通天塔的曆史幾乎和玉蘭大陸文明史完全匹配，那麽早期通天塔建造者的情況，鑒戰天師似乎的確不應該知道的那麽仔細，然而既然他得到了通天塔的建造日誌，這也就說的明白了。

    同樣可能說明白的，還包括鑒戰天師沒有說，而這個中年人已經猜到的一些細節。

    “普羅米修斯是最早一批監造官，他手裏有一本建造日誌，並不奇怪，但我奇怪的是——”

    中年人皺著眉頭說道：“鑒戰，你這個被人間視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天師的修行者，是不是還從那本建造日誌上看出了其他的一些內容？”

    “普魯米修斯大人已經被你們處死，我想繼續往他身上潑髒水也就沒什麽必要了，不是嗎？”

    鑒戰天師微微皺眉：“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他的那本日誌隻是給了我另外一個方向，讓我在擁有了足夠的實力之後，可以回到通天塔，重新進行一些非常重要的工作。但，我的所知所學，和那本日誌的關係並不是很大。”

    “包括你提升修為的方法？”

    中年人不太相信的樣子：“還包括你對古典法力回紋的改造？”

    “你們這是認定我從那本日誌之中讀懂了不應該被我們人類讀懂的內容？”

    鑒戰天師輕蔑的笑了笑，說道：“不要忘記，你們開啟了我們的心智後，我們不再是原來不開化的野人，我們同樣也是智慧種族。”

    女子尖聲冷笑：“難道你是想說，那些都是你自己參悟出來的？”

    “難道你認為我們參悟不出來？”

    鑒戰天師同樣冷笑：“比如這座橫跨天地之間的通天塔，難道你們也認為，我們真的不清楚他是做什麽的？”

    “嗯？”

    中年人身上的肌肉明顯抽動了一下，隨即繃緊。

    李旦隱隱約約的可以聽到，這個人頭盔下麵的呼吸都像是變得急促了很多。

    “為什麽要殺掉最初的建造者？為什麽所有參與到通天塔工作的人，全都沒有好結果？為什麽但凡走進了這座通天塔，此生就再沒機會活著出去？就是因為你們需要保守這座塔的秘密。”

    鑒戰天師抬起一隻手，指了指對方三個人背後巨大的管子，說道：“通天塔，是真的可以通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