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的一隻手，沒有波瀾，看不到天地元氣的光華，甚至感知不到天地元氣的波動。

    就這樣平平淡淡的深處的一隻手，然後輕輕地一翻，一道恢弘的力量無由而生，落在大地上的那個半圓之上。

    曾經成功抵擋了李旦每一次攻擊的樹葉，在這種力量之下，驟然潰散，化作一點點力量之流螢，在老人的頭頂之上消散。

    老人驟然抬頭，驚恐的仰望著李旦的方向：“不——”

    隻是，有些事情根本就已經不再他的掌控之中，更加不是他的意願能夠左右的。

    無數的葉子就此消散，就連那一根根的樹枝也跟著開始萎縮，重新回歸大地，老人的身形徹底呈現在那道力量之下，承受著來自李旦的威壓。

    “你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你不是！”

    老人驚恐的大叫著：“你是天師！不！你不是天師，你是……你是真神！”

    李旦很好奇於他最後得出的結論，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你要這麽說？”

    “因為我感受到了……世界的力量。”

    老人的雙眼，因為歲月的原因顯得格外的蒼茫，但在此時此刻，卻又顯得格外的明亮，就像是能夠看穿一切。

    “世界的力量？”

    李旦有些小小的悵然，隨即卻又釋然。

    正常的普通的戰鬥，他隻是需要調動一些天地元氣就可以，但是對待像是這個老人一樣強大的對手，他就需要火力全開，直接將所有的穴道全部張開，直接從哪個由他開啟的世界之中汲取力量，直接施展出來。

    從這種角度上講，就如現在，從他手中釋放出去的威壓已經不再屬於某一種單係力量，而更像是金木水火土五係力量的集合。

    金木水火土五係力量，組成一個世界最基本的力量。

    “就算我能夠調動一個世界的力量，為什麽你會說我是真神？”

    老人並不是第一個這樣評價李旦的，但是李旦並不認為這個老人的評價像是亞丹城的平民一樣完全出自內心的崇敬和感激，他問道：“是不是你曾經感受到過這種力量？”

    “是的，我曾經感受到過真神的力量。”

    老人慢慢回答道：“兩百年前，當我和我的兩個夥伴來到這裏的時候，饑餓與愁苦，已經折磨的我們再也難以前進一步……”

    那個時候的他們，已經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本身修為就不算太低的他們根據自己的估計，至少還需要再前進三天的時間，才可能看到一個村莊。

    但是他們已經支撐不到三天的時間了，長時間的苦修，讓他們的身體十分孱弱，即便是有天地元氣作為支撐，他們身體的狀況也不允許他們繼續長途跋涉。

    所以，在近乎於絕望的境地之中，三個苦修士就跌坐在老人所在的位置，祈禱神祗給予他們真正的啟示。

    哪怕是在無比困苦的境地之中，他們也不曾真正放棄對神祗的信仰，他們的苦修，本身就是一種信仰。

    也就是在他們三個人最最絕望的時候，神祗的力量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

    出於某種根本沒辦法言說的感覺，他的兩個夥伴主動做出犧牲，劃破自己的手腕，將近乎幹涸的鮮血灌注進活下來的這個老人嘴裏，並且用盡生命中最後的一點力量告訴他，必須要活下去，必須要堅信神祗的救贖。

    雖然，在老人最終狠心開始吞噬他們的血肉的時候，他們也曾經動搖過，但那時那刻的反抗，已經無濟於事。

    兩個人的幾塊血肉，讓那時候還不是老人的老人恢複了一些體力和精神，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種應該是來自於神祗的力量。

    金木水火土五係力量俱全，最最關鍵的是，在這種力量之中蘊含著勃勃生機。

    真正的屬於神祗的力量，不單單有著五係力量的組合，最關鍵的其實還是那種升級盎然的成分。

    從那以後，老人始終堅信，那就是神祗的力量。

    但他並不敢奢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真正融入這種力量，在吞噬了夥伴們的血肉之後，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不純潔的，是肮髒的，身上永遠不可能擁有那種生機勃勃的氣息。

    他唯一能夠擁有的是死亡的氣息。

    所以，他沒有繼續自己的苦修之旅，而是留在這裏。

    他認為這裏是他墮落的源頭，他要在這裏苦修，一直到能夠洗淨身上所有的墮落，所有的死亡氣息……

    “……殺掉你，我就能夠徹底的解脫，這是神廟來人告訴我的，而我，很幸運的果然在這裏捕捉到了你的影子。”

    老人最後說道：“但是很遺憾，我非但沒有殺掉你，而且還生出了虛妄的幻想，腳軟認為你是真神。”

    “你怎麽可能是真神？假設你真的就是真神，又怎麽可能是在神廟的通緝令之中？”

    老人苦笑道：“真的是很遺憾，兩百年的苦修，最終功虧一簣。”

    他輕輕搖著頭，就像是在悔恨著自己的罪過，隻是他的身體早已經沒有了知覺。

    事實上，他已經死了，就在李旦最後的那一道力量釋放出去，將大地上的那個半圓球壓扁的那一刻，老人的身體已經被碾壓成為齏粉。

    盡管那道力量的出處，那個被李旦喚醒的空間比之玉蘭大陸要渺小的多，但終究是一個獨立的世界。

    一個世界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行者可以比擬的，可以抗拒的。

    留在這個空間之中，把一切的過往全部說清楚的，隻是老人的意識。

    而在把一切說完之後，老人的意識也終於徹底的消散在了空中。

    一陣微風吹過，李旦的人輕飄飄的重新落回大地之上，曠野之中的野草，在風的吹拂之下，輕輕搖擺，快速的變黃，然後變綠，再接著變黃，變綠……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有灰塵在風中輕輕搖曳著，飄散在各處，融入大地。

    “安息吧，至少你用生命書寫了你的贖罪……”

    李旦知道，這些灰塵其實就是老人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