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小鎮的路口，人影閃動，那些在李旦的戰鬥之中消失掉的老人們重新回來了。

    熟悉的街道和房屋，熟悉的整個鎮子，帶給老人們的熟悉感覺並沒能壓製住他們對於剛才這段經曆的神奇感受，哪怕是那個半截身子栽在地麵之下的帕爾西，也很難讓這些老人們提起興趣。

    他們全都定定的看著李旦。

    這個在他們的鎮子上生活了三天的年輕人，第一次讓他們有一種不敢觸碰的感覺。

    “李旦……”

    皮埃爾終究是開酒館的人，屬於見多識廣的人，更屬於膽子比較大的人，第一個開了口，嚐試著問道：“你，你是神嗎？”

    “不是。”

    李旦輕輕搖頭，微笑著說道：“但是我的確擁有一些強大的力量。”

    另外一個老人問道：“那你真的是通緝犯？神廟通緝犯？”

    “曾經是，剛才還是。”

    李旦笑了：“不過現在不是了。”

    老婦人問道：“李旦，你快給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李旦說：“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

    ………………

    再長的故事，總也有個劃上句號的時候，但李旦的故事，顯然在這個無名小鎮開始，隻是另一段開始。

    告別了這些淳樸的老人們，李旦躺在牛車上重新上路。

    他其實很想打聽一下，看看他們是不是願意成為自己那個空間的第一批移民，但是最後還是沒有把這個話問出口。

    在這裏的三天，他已經搞清楚了這個小鎮上所有老人的生活，他們的子孫後代，在很多年前接受國家的征召，參與了一個項目的建設，結果全部遇難，再也沒辦法回來了。

    剩下的這些老人們，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很久很久，在他們這個年紀，再讓他們離開故鄉，實在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西拉帝國征召那麽多人去做什麽？”

    路上的李旦，關心著這個問題，因為老人們告訴過他，同期遇難的人們，並不完全出自他們這個小鎮，事實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受到國家的征召，去到很遠的地方做工，然後，很不幸，所有離開家園去做工的人基本上都沒有能夠回來。

    一次意外，可能是真的意外，但是無數次意外，唯一能夠證明的是一個計劃。

    需要消耗很多人命的計劃……

    牛車不再一路向東，轉而偏向東北。

    老人們說了，當年他們的後代子孫們就是朝向東北離開的……

    ………………

    ………………

    西拉帝國的東北邊陲，有一道很深很寬的山溝。

    這條山溝，自古以來，就是西拉帝國和引弓之民地域的天然屏障，哪怕是在現在這個時候，引弓之民已經殺出了深淵，並且在某種程度上向西推進了很深的區域，占位領土，這條山溝的存在，卻還是保護了西拉帝國這片領域的完整。

    深，不見底，最要命的是，在山溝近地麵的高度上，常年飄蕩著一層霧氣，讓人完全看不清下麵的情形。

    所以，不管是西拉帝國的人民，還是引弓之民，誰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的深入到這道山溝之中，更不要說借助這道山溝，完成領土的擴張了。

    依著接近正南正北的方向，綿延長達百裏的這道山溝西側，唯有一座小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山溝的邊緣地帶。

    這座小木屋，出自神廟的手筆，有一位級別很高的神廟主持常年駐紮在這裏。

    熟悉神廟內部事務的人非常清楚，這位神廟主持，在西拉帝國的神廟係統之中，是僅次於教宗大人的尊貴人物，而這位尊貴人物留在這座小木屋之中，唯一的職責隻有一個，那就是在巡視這道山溝。

    勸解無意之中闖入這片區域的人們遠離這道山溝，是這位神廟主持表麵上的工作，這樣的事情，換了任何其他地方的神廟，或許都隻會派遣一名最為普通的神寓主持，就能夠負起責任。

    但是西拉帝國，偏偏就在這裏派駐了意味等級最高的神廟主持。

    每一年，這位神廟主持都會以工作需要的名義，向帝國神情一批誌願者，協助他工作，每一年的年末，在這一片區域，又往往會發生一些意外，讓那些來到這裏的誌願者非常悲劇的遇難，並且失去性命。

    這種說法，在西拉帝國的統治階層傳揚已久，據說從西拉帝國建國開始，這種說法就存在。但是出自於神廟的解釋，終究不能是普通人能夠質疑的，神廟主持怎麽說，外麵的人也就隻能怎麽聽。

    無數年來，無數人因為別人並不清楚的遇難事故，徹底留在了這裏。

    而那座小木屋，千年不朽。

    有風在山溝之上吹過，吹動了山溝裏的霧氣，翻滾如雲。

    年紀大概隻有四五十歲的神廟主持站在小木屋的門口，看著這條山溝，喃喃自語道：“看樣子東邊打得很激烈啊……”

    “你能看到那麽遠的地方嗎？”

    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把神廟主持嚇了一跳。

    他下意識的抓起自己的權杖，然後就看到有一輛牛車碾著鬆軟的地麵，來到了小木屋的旁邊。

    一個年輕人躺在牛車上，翹著腦袋，好奇的看著他。

    神廟主持很好奇的審視著這個年輕人，問道：“年輕人，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年輕人說道：“我也不知道，我隻是在牛車上躺著，至於往哪裏走，卻是牛決定。”

    “牛決定？”

    神廟主持覺得這個年輕人很有意思，忍不住笑了：“這樣是不是很危險呢？天知道牛會走到什麽地方去？年輕人，你這樣對自己太不負責任了。”

    “也不能這麽說。”

    年輕人在牛車上坐了起來，說道：“人類自己選擇怎麽走，往往是非常主觀的東西，卻未必知道自己走的方向是對還是錯。但如果把選擇權交給牛，哪怕是錯了，也有個退路，訓斥一下牛沒走對路。”

    神廟主持忍不住哈哈大笑：“年輕人，你叫什麽名字？”

    年輕人說：“我叫李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