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深淵【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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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的盡頭,是一扇門。
門的後麵,是另外一個世界。
站在門外的平台上,看著眼前的狀況,趙揚有些歎為觀止。
這是一個巨大的溝壑,但從觸目所及的規模上來看,和他和紐斯剛剛離開的天溝有的一拚,但眼前的這個溝壑,接近於圓形,有無數吊索橋連接的巨大柱體位於整個溝壑的中心位置。
柱體的上方,飄蕩著層層霧氣,給李旦的感覺,像是和天溝上方的霧氣比較類似。
站在這個平台上,他可以看到無數的有著深藍色肌膚的人們,在吊索橋上辛苦勞作著,將一筐筐的煤炭源源不斷的運送到中心主體的位置,順著另外一些孔洞傾倒進去。
“這就是我們的石油采集基地之一。”
紐斯告訴李旦:“在玉蘭大陸上,這樣的基地,我們還有好幾個。”
李旦問:“也就是我們理解之中的深淵?”
“就是這個樣子。”
紐斯輕輕點頭:“所謂深淵,其實就是我們的采集基地,整個引弓之民一族,在無數年來的歲月裏,始終都是這裏的采集工人。”
“那個柱體,就是我們的采集動力中心,我們稱之為不周。”
紐斯介紹道:“源源不斷的煤炭投入不周之中,就能保證不周一刻不停的地下運轉。而不周在地下的那一部分,就會自動的將采集到的石油,源源不斷的通過管道輸出,進入天溝,進行下一步的深加工。”
響亮的皮鞭聲在深淵之中回響著,有人的慘叫聲隨之響起,震撼人心。
趙揚遙望著這些辛勤勞動著的引弓之民,忽然間就理解了他們千萬年來想要脫離深淵的那種心情。
在這種暗無天日的環境之中無休止的工作著,永生永世,誰又會甘心呢?
“整個流程,是提前設計好了的,可以保證整項工作的運轉,都是在他們不盡知情的情況下延續下去。”
紐斯說:“當然,引弓之民的大祭司是知道一些細節的,盡管全局並不完全清楚。”
李旦問:“他知道什麽?”
“知道他們整個種族都是我們的奴隸,知道他們整個種族唯一的希望,就是辛勤工作,獲取我們的好感,說不準有朝一日,才可能被獲準離開深淵。”
紐斯笑了笑:“當然,從引弓之民第一代大祭司到現在,他們的這個美好願望始終不曾實現過。每當他們自己的力量已經足夠對外麵的人類世界造成威脅的時候,我們總會有辦法遏製他們的繼續發展。你也知道,一個種族的力量過分強大,就會生出不安分的心,這對我們來說是非常危險的。”
李旦未置可否,心中卻是有些了然。
引弓之民的存在,對人類世界始終存在著威脅,無數年來,無數引弓之民想要逃離深淵,成為大地上的新主人的心思一直都不曾消失,而為了保護自己的主人身份不受到威脅,人類這些年也一直都在和引弓之民對陣作戰。
從神話時代開始,有很多次引弓之民的大軍真的對人類世界造成了嚴重的威脅,以至於深淵周邊的國家一獨感覺到滅國的危險。
但是幸運的是,神祗的慈悲似乎一直都和人類站在一起,每每到了那樣的生死存亡的關頭,人類總會得到神祗各種各樣的稀奇古怪的幫助,從而扭轉戰局,把引弓之民重新趕回深淵。
而這,也正是人類對神祗始終保存著虔誠的信仰的根本。
無數人類都相信,他們的生活本身,都是神祗賜予的,沒有神祗的保佑,引弓之民早就已經離開深淵,搶占了外界溫暖的陽光。
“站在一個人類的立場上,或許我並不應該有所感觸,但我真心覺得,這些引弓之民的處境十分可悲。”
李旦說道:“我現在已經明白了,你們在玉蘭大陸上的資源采集,其實主要還是依靠這些引弓之民,外麵天溝之中被你們禁錮的人類,其實隻是起了一個輔助作用。”
紐斯聳聳眉毛:“您總結的非常到位。”
正因為如此,引弓之民的大祭司才能夠知道一些真相,因為唯有知道一些真相,才能夠安撫引弓之民,繼續為著虛無縹緲的希望而努力。
而在外麵的天溝,那些被禁錮的人類本身就沒有觸及到核心部分,自然也就不需要真相,一個簡簡單單的謊言,就能夠把那些人類欺騙在天溝之中,沒日沒夜的賣命。
“但我有一點不明白,既然你們的采集主要是依靠引弓之民,相對來說,人類對你們的貢獻並不如何巨大,那麽——”
李旦問道:“按照道理講,你們不應該對引弓之民更好一點?”
“這個問題,站在第一次接觸這種空間管理經營方麵事務的角度上,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您仔細深入的研究一下,就會發現,人性本身,並不允許這種貌似合理的安排。”
紐斯說道:“一個種族,你需要他賣命的餓時候,就需要給他一個集體的夢想,有了這樣的一個夢想,身處絕望之中的他們,才會真正的奉獻出自己所有的力量。相反的是,假設一個人的生活環境已經足夠溫暖舒適,他的上進心就會相對消弱。”
“打個比方說,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餓著肚子的時候,你給他什麽東西,他都會吃,第一要務就是填飽肚子。”
紐斯繼續說道:“但是對於一個不缺少食物的人來說,他就會有選擇,想吃什麽不想吃什麽,或者因為沒有想吃的,幹脆不吃。”
李旦懂了,所以李旦再問:“難道不感覺這對引弓之民不太公平?”
出了最大力氣的種族,被神族安置在深淵之中,一代又一代的無私奉獻著,到如今還生活在這種肮髒寒冷的環境之中,而相對來說比較自由輕鬆的人類,卻是生活在了外麵的陽光裏,這不是公平。
這甚至更像是偏袒。
對於引弓之民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嚴酷的欺壓,乃至於毫無道理的壓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