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告訴我，這間連名字都沒有的雜貨店，在浪淘沙的貴族圈之中很有名。
    除了售賣一堆不值錢的雜物，最引人注目的，還是罕見的魔獸毛皮和草紙。
    我這次送了四千張草紙過來，安妮剛在店門口宣布有貨，外麵的貴族仆人們立刻衝進來搶購。
    “五百張！給我五百張紙！”
    “我要三百張！”
    “我全都要！”
    真是熱情，簡直到了嚇人的程度。就連我都有點懷疑，這些草紙真的有那麽大的吸引力嗎？
    我在櫃台後麵大聲宣布：“每人限購兩百張！不能多買！”
    這條規定引起眾人的憤怒，也不知道是哪位貴族家的仆人，已經開始威脅我。
    “豈有此理！既然你們有貨，哪有不讓買的？你知道我家老爺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
    其他下人也大都如此，口出狂言，各種威脅，毫無素質可言。
    安妮被嚇得半死，要不是我在現場，她一個人根本控製不住這場麵。
    我正準備打個噴嚏，將他們趕出雜貨店的時候。突然間，眾多客人之中，有一個特別響亮的聲音。
    “都退下！我是國王陛下的書記官，奉命來這裏購買草紙！誰跟我搶就是違抗國王的命令！”
    此話一出，這些貴族家的仆人瞬間就慫了，自覺地退到兩邊去。
    從人群中出現披著白大袍的男人，身後有兩個護衛。
    這位自稱是國王書記官的男人問我：“你有多少草紙？”
    “三千張。”
    我特意少報一個千張。
    “拿幾張樣本給我看看。”
    “行。”
    我搬上來一疊一百張的草紙。雖然紙的顏色是褐黃色，不太幹淨的樣子，不過質量還不錯。
    書記官抽出其中一張紙仔細檢查，摸了摸，揉了揉，還聞幾下。
    然後他很滿意地點了點頭，讓護衛付錢。
    “以後你們店的草紙，專供王宮使用。每個月供貨不能少於三千張草紙，有多餘的，我們全部收購。不得賣給其他人。”
    如此強硬的態度，乍一聽還真有點來氣，憑什麽隻能賣給王宮？
    不過仔細一想，好像這個主意也不錯。既然隻能賣給王宮，那麽這些貴族和他們的仆人，就不至於經常過來搶購，造成一係列的麻煩。
    我同意了這個命令，“好，我們店每個月月底供貨，到時候王宮派人來取貨，你看這樣安排如何？”
    “就這樣安排吧。順便問一下，你們的紙是哪裏生產的？”
    “噢，這位大人，這是本店最重要的機密，怎麽能夠說出來呢？”
    “我想也是。”
    書記官沒有強迫我們說出關於草紙的機密，不然我們隻能考慮搬到別的城市，避免被國王對抗。
    安妮緊張得瑟瑟發抖，她怎麽也想不到小小一間雜貨店會驚動國王，盡管在我看來並不算什麽大事。
    書記官和他的護衛清點草紙的數量。在此期間，店內的貴族仆人都賴著不走，買不到草紙的話，他們回去不好交差。但我認為他們的主人也不敢跟國王作對。
    話說回來，王宮一個月需要用幾千張紙嗎？我不太了解。
    “對了，我這裏還有些好東西要賣，你們看看有沒有興趣。”
    我將幾本《鄉下魔法師風流日記》擺到櫃台上，給他們展示。
    貴族的仆人一聽有好東西要賣，紛紛湊過來瞧瞧。
    書記官指著書本問我：“這是什麽？看起來像是一疊紙。”
    “不不不，這是小說，這是藝術。”
    “什麽是小說？”
    “就是講故事的書。”
    這邊的世界連小說這個概念都沒有。
    “講故事的書？直接用口講出來不就行了嗎？那些無聊的故事，寫在紙上該是多浪費？”
    氣、氣死我了！作為一個文學創作者，我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不過我能理解。這個世界，因為紙張很珍貴，確實找不到無聊解悶的故事書。隻有《聖經》、《史記》、《魔法書》這一類有重要意義的書籍。
    拿羊皮紙製作一本隻有三十頁的書，加上抄寫和各方麵的成本，可能需要三十枚銀幣，拿出來賣就更貴了。根本沒有多少人買得起。必須要有廉價的草紙和快速印刷的技術，小說才能誕生。
    話雖如此，書記官還是拿起一本，小心翼翼地翻閱。
    其他貴族的仆人看到他這樣做，也不客氣地拿起來翻開看看，不過這些下人都不認識字，看得一臉懵逼，很快又把書放回去。
    隻有學識豐富的書記官突然瞪大雙眼，專精會神地閱讀書上的內容，褲子慢慢升起帳篷。
    我叫了他幾聲，他也沒理我。於是我搶走他手中的書，把他驚醒，從那荒唐霪亂的小說世界回到現實世界。
    我提醒他：“試讀完畢，請付費閱讀。”
    書記官滿臉通紅，一臉憤怒地指著我。
    “下流！不知廉恥！你竟然拿紙寫這種下流無恥的故事，我、我多少錢一本？”
    “本來十枚銀幣，現在搞宣傳活動打個半折，隻要五銀。”
    “我買了！”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他還是掏出錢，買了這本《鄉下魔法師風流日記》。
    隨後他還問我：“就這一本？你們店還有沒有其他的？”
    “同樣內容的書，我們有一百本，沒有別的了。如果賣得好，我再繼續寫新的故事。”
    “這樣啊我可以幫你宣傳一下。”
    “哦？！那多謝了！”
    書記官和兩個護衛帶著一箱草紙，還有小說離開了。
    他能夠這麽喜歡我寫的小說，令我非常高興。
    我捧著一冊小說對在場的貴族仆人喊道：“買一本吧！連國王的書記官都看入迷的故事書，你們家的主子肯定也愛看！”
    然而沒人買，全都垂頭喪氣離開了。
    他們隻是下人，要買一本五枚銀幣的書，半頭羊的價格，他們根本作不了主。
    我隻能坐回櫃台後麵，唉聲歎氣。
    安妮在旁邊向我抱怨：“老爺，你以後就別再寫這些垃圾了，多浪費紙啊？直接拿去賣不好嗎？”
    “垃圾？你敢說我寫的小說是垃圾？我揍死你！”
    我一巴掌拍到她的屁股上，痛得她呲牙咧嘴。
    “以後如果有認識字的客人來了，你就使勁給我推銷這本書。如果這個月賣不完一百冊，我就拿你發脾氣！”
    “別了吧老爺，我對男人沒興趣，你真的不要再折磨我了。再說了，你寫這種下流的故事書，正常人誰會買？我一個女的都不好意思跟客人推銷。”
    “搞黃色是第一生產力，肯定會有人願意買。我不管，這是你的工作，你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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